我之所以将寄居在刘天宇身上的二十二个鬼魂说成是不同的人格,其实根本就没有这样简单,这番话不过是说给玻璃墙后面的警官们的,为了让我的这番推测显得更有‘科学依据’,要不然我若是直接说‘此人身上好多鬼魂’怕是早已经被妨碍公务罪给逮起来了。
“陈叔好好想想,1999年农历七月十五那天到底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尽量用比较平和的口吻说话,有些怕陈叔会受到强烈的刺激,而使得一切的努力都将白费,毕竟这凶杀案凶手是谁,我一个小孩子再怎么肯定也没人会相信我的,所以关键的解铃人是还是陈叔。
“这不可能…;…;这一定不可能!”
陈叔脸色变得憔悴,用手不断的拍打自己的头部,我赶紧上前用尽全身力气阻止他,同时向玻璃墙外的警官摆手示意“没事”,这才阻止了有其他警察的介入。
陈叔颓废的坐在了地上,一脸痛苦之色,我也跟着蹲了下来,知道他这个时候需要有我这么一个倾听者,陈叔幽幽说道:“知道吗?小昊子,那天你出生。”
我眉头一挑,心头咯噔一响,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记了?我的生日确实是农历七月十五鬼节当天,而且还是罕见的凌晨准点降生,而且我确实是生于1999年。
居然发生大事的那天刚好是我出生的日子,期间除了地铁惨案还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陈叔一直不肯说起我的家人,只说我是他从垃圾堆里面捡来的,怕是这种扯淡的谎言也就只有他大老粗才编得出来。
“我记起来了,一切都记起来了,农历十四傍晚,我在民政局跟若寒她妈妈离了婚,我跑去接才一岁多的若寒时,局里却突然用传呼机叫我回去,如果换了平时,局里的任务对于我来说绝对是首要,而那天我忽然意识到若我不去接我的宝贝女儿,那个狠心的女人一定会放任她不管的,所以我违背了任务第一原则。”
陈叔有些哆嗦着掏出了一根烟,这次我没有介意,反而主动帮他找出打火机点烟,烟雾缭绕当中,陈叔吐露了那天发生的一切:“十五年前我就已经成了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局里评价对我很高,是因为那事儿我才会被降职,还他娘的终生不得提拔…;…;也就是那天,我的搭档为了追捕歹徒死在了地铁站,死得很惨,法医最后只找到几块烧得焦黑的骨头,以及一个焦糊的警号牌,这都是因为我啊…;…;要是那天我跟那个性子冲动的家伙在一起,我肯定能阻止他的!该死!可恶!”
陈叔愤怒地锤了一拳审讯室的墙壁,无力的低下头,满脸愧疚。看着陈叔颓唐的样让我有些心酸,记忆中一向刚硬的陈叔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沮丧的表情。
“他是不是死在城南地铁站的?”我犹豫了一会儿问道,莫名其妙的感觉后背有些发凉,陈叔忽然瞪大了眼睛瞪着我的身后…;…;
我猛然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只有冰冷而坚固的金属大门,我长吁了一口气,差点没被陈叔给吓死。
“到现在你还不知道这一切事件背后的联系吗?还是陈叔你有意的在给脏东西拖延时间?”我有些恼怒,陈叔说的这些我早已经调查过,这些只是所有问题的表明,我有理由相信陈叔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因为他打开了内心深处尘封了整整十五年的匣子,为此他改变了追查真凶的本意!
“你到底在说什么…;…;小昊子,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懂。”陈叔被我质问得有些心虚,他也知道他是瞒不过我的眼睛的,只是无奈的叹息。
“是的,我还很小,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被你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野孩子!”我有些生气,语气加重了不少。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能换个话题吗?”陈叔摇了摇头,看我的眼神中多了几缕慈爱,我不禁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湿润了,或许在陈叔的心目中,他并非只是我的监护人吧。
“可以!”
我强行让自己保持强势,再度质问道:“知道局里的同行在背后都叫你什么吗?”
“这我知道,呵呵,不就是神经病吗?可那又怎么样,就凭那些永远混吃等死的玩意还敢拿我怎么样?”陈叔冷冷一笑,瞥了一眼玻璃墙,意有所指。
“好小子,有能耐了,你敢调查过我?”陈叔回过神来,我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早在之前我就调查过陈叔,我也并非什么都没准备而来。
“对,就是神经病,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陈叔再度摇头,他也有些好奇,他自认为自己的行为根本就与常人没什么两样。
“因为你平时的举止让人害怕,同事们不止一次看见你手舞足蹈的跟‘空气’说话,而你却显得煞有其事一样,这也是你为什么没有朋友的原因!”
陈叔有些愣住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再度试图攻破陈叔的防线,说:“整整十五年来,你一直在欺骗自己,你再欺骗自己你的搭档没死,而那个十五年前的搭档就是周警官——周汝平!”
“不可能!”陈叔被我的话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反驳道:“你自己不也刚刚见过周汝平吗?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冷笑了一声:“你觉得这么些年周警官变老了吗?他穿着的制服是不是根本就与现在的警服型号不一样,还有你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因为你早就知道这个‘周汝平’根本就不是人!”
一语惊人死不休,陈叔一脸煞白,心理防线近乎崩溃,不断的摇头,很不愿意去面对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
我不等陈叔缓过神来,继续下一记猛药,说:“你难道忘记了我有什么本事吗?要不然你叫上我做什么,你的潜意识其实一直在告诉你自己,需要拯救的不是刘天宇,而是你自己!”
“要是不相信的话,我们现在就去查之前的监控录像,影像和录音中根本就没有周汝平周警官这个人,我们能够看见的,别人根本看不见!”
我说完,陈叔已经瞠目结舌到了极点,这么多年一直被鬼缠身的不只是刘天宇,还有他自己!之所以一直找不到寄居在刘天宇身上的第二十四个‘人格’,是因为早就在十五年前他去勘察现场时就已经被缠上,并且一直游荡于警局当中。
出于对搭档的愧疚,陈叔的潜意识一直在欺骗自己,周汝平这个只会在警局出现的鬼魂被他当成了真正的人,曾经的挚友,还如原来一样的冲动,也和原来一样,十五年中连样貌都没有变过。
“…;…;我在说明白一些吧,周汝平就是99年城南地铁惨案的第二十三个受害者,只有刘天宇这个让周汝平狠到了咬牙切齿的人,所以才会恨不得将刘天宇给杀掉,而我的出现则成了一个搅局的人,因此他对我很有敌意,所以他针对我并不是因为我年少轻狂。”我感叹道,凶杀案背后的复杂程度超出了想象,而且这个故事并没有结束。
“哎,被你一个小屁孩子各种逼问,你陈叔的脸还要不要了,我也该振作一些了。”陈叔好像想通了,从地上站了一起来,我知道那个智勇双全的陈叔又回来了。
“按照之前的推测,最后一个人格…;…;周汝平,他应该就是控制刘天宇杀人的那个第二十四的人格吧。”陈叔沉吟道。
‘人格’周汝平确实有很大的杀人动机,不仅是因为刘天宇当年害死了正在追捕逃犯的他,还有哪些枉死的人,他有足够的理由故意让刘天宇去杀人,然后再故意留下凶案线索——刘天宇的脚印,从而让警察主动找上门来,再以谋杀罪名将刘天宇抓起来判处死刑,如此一来,这个计划近乎天衣无缝,那些枉死的人们将会找到回家的路,开始另一种生命的起点。
“我可没有这样说,而且用伟大的**的话来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们现在没有足够证据证明已经‘消失’了的‘人格’周汝平就是杀人凶手,毕竟遗留在凶案现场的罪证都是指向刘天宇的。”
我想了想说道,证据链的形成差了最后一个环节,物证或者人证,而要形成最后的环节这将对我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毕竟不可能求着‘杀人犯’周汝平主动回到刘天宇的身上,然后承认所犯下的罪行。
“王八蛋,竟然忘记自己生前的天职,忘记了自己是守护人民的保护神,竟然以无辜者的性命来让另一个凶手得到惩治,这个王八蛋!”陈叔有点气急败坏,猛然拽开审讯室的大门,朝外面看去。
我当然知道陈叔在找什么,正是找那个曾经的鬼魂搭档周警官,或者说疑犯周汝平。
“他早就已经离开这里了,哪怕凭借我的一些小本事,我也不可能留的住他的,不过…;…;”我犹豫了片刻,去而复返的陈叔急不可耐道:“到底什么,快说啊!”
“不过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知道他在哪儿,不对,应该说百分之百的把握,他一定会去哪里!”
陈叔瞪大着眼颤声道:“你难道是说…;…;城南地铁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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