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云层中投出光芒,为夜的宁静撒上一层白纱,淡淡的汽雾从湖水中升腾,在荷花见穿梭迂回,湖的中央有一座小亭,亭子是东陆的建筑样式,鸟一样展开翅膀的飞檐勾着几只生锈的老铃,铃铛上满是锈迹,已经无法再度发出声响,亭子的柱子上的外漆完全掉了,露出老朽的木头,木头上甚至长着几只木耳,挂着水珠,肥美的像是可以滴出水来。
亭子正中的石头桌子上摆着几样小菜,以及一壶美酒,装酒的酒壶十分讲究,流线型的壶身没有一丝赘余,壶身甚至能够将月光完全投影在上面,蓝色的青花勾满酒壶,牡丹饱满可人,只有宫廷的官窑才烧的出这样上好的瓷器。
喝酒的人有两个,一个人穿着黑色短褐,头上戴着斗笠,典型的东陆人打扮,他的双手满是伤口,仿佛被强酸腐蚀过,他只顾低头喝酒,一言不发。
另一个人是个西方青年,穿着西方样式的燕尾服,他十分强壮,穿着牛皮马靴,这种打扮,只有西方贵族才会如此讲究,青年与对面的东陆人不同,东陆人用一只小酒盅喝酒,而他却用一只高脚杯,两个人在这里显得不伦不类。
两人无言,东陆人拿起酒壶倒酒,发现酒壶早已空空如也,于是他便站起身来,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酒喝完了,我的任务也交接了,再见。”
“等等,”对面的西陆人说道,“冯,何必急着走,想必你之前一直很辛苦吧,用你们东陆人的话来说,何不让我再尽尽地主之谊。”
冯猛然抬起头,问道:“你是谁?”
西陆人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冯说道:“西方的组织不会叫我‘冯’,他们只会叫我知更鸟,你到底是谁?”
西陆人不由得无奈地笑笑,说道:“我怎么就这么嘴欠呢?直接让你走不就行了。”
冯拔出配剑,死死地盯住面前人,然而西陆人只是笑着看着他,冯渐渐感到了不对劲,突然他觉得气血上涌,一缕黑血从他的嘴角流出,他不可思议的望着西陆人,缓缓软倒了。
“对不起,我不是战斗人员,只能用这种不光彩的方法了,到了冥河,哦不,地府,见了那个阎王哈?就报我的名字吧!我叫艾华·福珀斯·赫瑟尔,我的“业”也背负的差不多了。”
望着冯慢慢的在地上抽搐,渐渐地死去,艾华扭过头,伸手从地上举起一樽青铜匣,这就是冯带给他的东西,青铜匣有一米一那么高,这东西做的十分严实,四周开口处用铁水浇注过,似乎制作的人并不想再次打开,当然这种措施也可以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艾华想起了冯的手,那双被腐蚀的手。
艾华打量了这个青铜匣,惊叹了一下东陆的铸造技巧,艾华把青铜匣放在石凳上,看了看桌上的酒壶,对于冯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测,艾华从自己带来的包裹里拿出了一块黑布。
他将石桌上的酒菜全部扔入湖水中,小心翼翼地将黑布铺在石桌上,黑布上画着难懂的符号,艾华又拿出大量的水晶,将它们铺在黑布上,同时手上拿着一些。
艾华伸出右手嘴中呢喃着神秘而又古老的咒语,他表情肃穆,一丝不苟,右手握住的水晶渐渐融化汇集,最终汇成水滴。
“滴”
水晶融化的水滴滴在黑布上的一层水晶上,仿佛淘气的孩子将石头投入湖面一般,一圈波纹扩散出去,水晶全部在波纹中变成镜面一样的存在。
艾华无动于衷,继续呢喃着咒语,右手中的水滴不断地滴下,滴在“镜面”上,荡出一圈圈波纹,最后又归于平静。
最终,水滴变成水流时,一切戛然而止,艾华停止了呢喃,看了看他创造出来的镜面,上面闪烁着各色符号,他抱起青铜匣,对它说道:“我能做的都做了,东陆已经让你搅得不像样子了,现在该让西陆的家伙们头疼了。”
艾华将青铜匣放在“镜面”上,从袍子里掏出小刀,割向自己的手腕,鲜血顿时涌了上来,艾华把手腕伸到青铜匣上方,鲜血淋在匣子上,渐渐的从匣子上流下,流到“镜面”上,消失不见,由于凝血作用,艾华不得不再次割开手腕,保证鲜血不断流出。
随着血液不断流出,“镜面”开始变得不稳定,难言的气息在“镜面”上散发,镜面交错显现七彩的闪光,艾华苍白着脸色最后说了一句:“为了你,已经有数万人献出了他们的生命,他们中有的是达官贵人,有的是卑微奴隶,他们生命的价值全部附加到你身上了,从此以后你将背负他们的荣光他们的卑劣他们的罪孽……无论你愿意与否,你已无法逃脱,他们会是你的魇,在黑夜里向你索命,他们会是你的业,这是你不可避免的折磨。”
青铜匣开始颤动,发出嗡嗡的声音,渐渐变得虚幻不真实,最后仿佛是被周围的空间一口吞噬了一般,消失不见。
“镜面”上燃起火焰,从中央向外围扩散,艾华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失血过多让他的眼前闪烁着星光,耳边也嗡嗡作响,他摇了摇头,试图消除这种不适感,他突然看到眼前多了几双鞋,东陆款式的长筒布鞋,和冯穿的鞋一样,艾华抬起头,看到了几对冰冷的目光。
“容器呢?!”他们压抑着怒火问道。
艾华对着他们微笑,一边笑一边说:“你们来晚了,我已经让他摆脱了你们安排的宿命。”
一道刃光闪过,艾华挂着微笑,头颅与地面碰撞,发出“咚”的一声,他看到了自己没有头的身体像喷泉一样喷出鲜血。
妈蛋,一开始割脖子就不用这么费事了。
这是艾华最后的想法,很多人都以为人死前的最后一刻会回忆起自己的一生,然后像个无关者一样给自己下个结论:嘿!这家伙像个傻逼一样!但是,还是有人会想到一些乱七八糟而又无关紧要的东西,现在艾华只是希望明天自己的尸体被发现时不会有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一边尖叫,一边带来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过来对他的尸体指指点点,这样太招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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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流星从天上坠落,他首先是装上了一块山顶石头,将石头砸的四分五裂,然后弹下山去,撞在了一颗树的树冠上,于是这棵树的发型变成了地中海,流星随后在河边的高地上结结实实的撞出一个坑。
这颗流星通体黑色,圆形,仿佛是一颗黑色的巨蛋,横着镶在高地上。
“咔”
仿佛是承受不住撞击,流星开裂,一股黑烟冒出,月光下,流星里坐起一个单薄的瘦小身影,他看着月亮,黑色的长发披散开来,遮住他稚嫩的身体,这个小男孩,就在这静谧的夜里,孤独的望着月光,四周甚至听不到虫子和夜枭的嘶鸣,微风吹起,长发飘飘,男孩的脸暴露在月光下,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的脸上有一块破洞,仿佛是瓷器破裂后留下的洞一般,里面是漆黑的,一缕缕黑色的烟雾从中散发。
若是仔细观察男孩的身体,就会发现不只是脸上,他的身体各处都是这样的破洞,这易碎的瓷器摸了摸腰上的破洞,轻轻地说道:“好痛啊。”
身后传来沙沙声,男孩没有理会,继续看着月光,有人走到男孩的身边,看着他,然后将他从流星中抱了出来,男孩留意了一下,这是一个面无表情的老人,于是便不再理会,继续盯着月亮,仿佛猫咪离家的最后一瞥。
“沙沙沙”
老人抱着男孩离开,那颗黑色的流星开始散发出黑色的烟雾,露出里面的青铜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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