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狐山,孤峰顶,姬家小院。
在江流的猜想里妖怪的府邸要么是阴深深凄惨惨的白骨遍地,要么就是豪门大院富丽堂皇纸醉金迷。
可姬家小院却只是一个用竹篱笆围成的一个大大的院落,里面种着各种不知名的花草野菜;最里面盖着一排木屋,其中一间又高又大,没有门,里面垫着厚厚的干草,估计是给小青住的。
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站在门口一声声‘儿呀,.儿呀’的落泪迎接,整个儿一副老妪迎归图。
“呵呵,这个后生就是姑爷吧?不错,不错!”白发苍苍的奶奶笑呵呵看着江流,满眼慈爱的目光。
“奶奶你说什么呢?人家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姬听南羞的俏脸飞红,不依的朝着奶奶撒娇。
江流内心感慨,不觉忘了老人的身份,恭敬的喊了一声:“爷爷奶奶。”
“好好好!”姬听南的爷爷高兴的连说三声好,“后生你能喊我一声爷爷,把南儿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姬听南美丽的眼睛亮晶晶的望了一眼江流,抿嘴一笑,挽着爷爷的胳膊,朝着院内慢慢走去。
“你龟爷爷也来了,他今天擦黑上山,说算得今晚有贵客临门,又说——”姬听南的奶奶欲言又止,长叹一口气,“进去让你龟爷爷跟你详说吧。”
走进正厅,明亮的油脂灯下,一个背着龟壳,满脸龟纹的秃顶老人坐在大厅最上方的一张木椅上面。
“啊,龟爷爷您的眼睛?”姬听南吃惊的望着龟精那紧闭着,不断淌着血泪的双目。
“呵呵,南南回来啦,听说还带着新夫婿上门;好,好。”龟精高兴的说道。
“江流,喊爷爷。”
姬听南这次没再辩解,轻声对江流说道。
“爷爷。”江流恭敬的做了一个揖,心想这就算是回娘家了吧!
“龟爷爷叫你整天别乱算,现在好了吧,自个把自个算成瞎子啦!”姬茹月没好气的说道。
“茹月也回来啦,没办法啊,从开智就养成这个老毛病,改不掉了。不过以后再也不用算啦,今天下午最后的一卦算是把我的眼睛给彻底算瞎了。”老乌龟叹气说道。
“什么事这么严重?”姬听南惊骇的问道。
“不知道,可能缘起湖边竹林里吧,时间印在子时;我把残片给捞出来了,我跟你爷爷奶奶都已经无所谓了,可三小还指望着这东西化形;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门避祸。”
老龟精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姬茹月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道:
“龟爷爷你别危言耸听了好不好,这小小的万狐山有谁敢难为我们?你都不知道我们青云宗有多厉害!明国大不大?不过是赵王朝下面的一个诸侯国,而赵王朝还得听我们——”
“茹月!”姬听南狠狠地呵斥住妹妹,“你忘了沈红叶的话了?自己本事不济,什么靠山都是假的!龟爷爷既然能够算出贵客临门,为什么就算不出大祸临头?你一个化形中期,你以为你是谁?”
姬茹月撅着小嘴,被姐姐呵斥的眼睛都红了。
“南南,茹月还是小孩子,好了茹月,见了奶奶还红眼睛。”老妇人一把将姬茹月搂在怀里心疼着。
“三妹呢?”姬听南诧异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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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三妹,你在哪里?快出来,这么多年没见,姐姐想你了。”
“小猫快出来,茹月带了好多好东西;还有晶石,你不是一直想有一个么?亮晶晶的可好看呢!”
“小猫快出来,出来这次我就带你去青云。”
“啊?茹月你不是说那个叫明智的醉鬼最,唔——”估计嘴巴被茹月给捂住了。
“猫儿快出来,爷爷不是开玩笑,事情很严重,赶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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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无尽大山,丛林密布,一时又何处寻找!
“唉,难道真的就是命中注定的,躲不过去了?”老龟精坐在正厅幽幽长叹。
江流换过一身崭新的内衣,鞋子,来到正厅,一时不敢去看老龟精那挂满血泪的双眼,只是恭敬的坐在老龟精的下首。
“年青人,现在已是几时?”老龟精苍老的问道。
江流看了看供台上的沙漏,心脏微微一缩,“龟爷爷,已经快到子时了。”
“我曾是汐水里的一只小乌龟,三千年前汐河哪里发生了一场恶战,我当时太小又没有什么智力,时间又太长久,具体的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是模糊记得,从陆地打到天空,又从天空打到水里;当时一块残片正巧扎进我的龟壳上面,透进我的身体。”
老龟精背过身子,江流看到龟壳的正中聚结着一道狭长的厚厚瘤瘿。
“我当时背上又疼又难受,惊慌之下,再也不敢呆在汐水里面;就一路顺着溪水上游,来到了这座山下的大湖里。”
“后来我就在湖边的竹林中的一个小水池住了下来,那片镶在龟壳上的残片一直折磨着我;不过我却一天天变得更加强壮。——聚灵,通智;直到这时我才知道这个残片的不同寻常。”
老龟精拿出薄薄一片,一寸长短,小半寸宽,周边布满尖锐的棱角的墨乌色残片出来。
“哄!”江流顿时觉得脑内识海猛地一抖,震得自己头晕目眩。
“后来我就把这个残片放在竹林正中的那个小水池中,不久整个竹林的灵气竟比山里别的地方更加浓郁;并且那些竹林的竹荪,居然如同大山里难得的灵草一般,含有大量的天地灵气。听南的爷爷奶奶,她的父母,还有茹月,青儿,雀儿,小猫,还有很多;不过要么出意外,要么都在化形时被小雷劫给劈死了。”
“听南的父母也是小雷劫?”
江流进入识海,里面雾茫茫一片,也没人搭理他;看不出所以然,就退出识海,轻声问道。
“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父母在聚灵时到茹月家的洞里做客满月酒,被猎人堵住洞口放火给活活熏死了,只来得及救出他们四个压着的茹月。”
老龟精悲伤的说道:
“龟类生来就爱算,尤其等我通智以后,天天揣摩这块残片,冥冥中似乎总有所得,这些年我就一直不停的摸索着算;我总想不自量力的试图算明白:这老天为什么要造出我们,然后虫吃树,鸟吃虫,兽吃鸟,人吃兽,然后等人死去,又被更小的虫子啃得干干净净?难道他觉得这样的残忍确实很有趣,还是有着别的我们所不知道的原因?”
江流听了竦然起敬。
“可我算不明白啊?”老龟精用手中早已擦得血红的手巾,继续擦那眼角不断滴落的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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