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破旧的饭桌旁,一家三口,桌上摆着四道精致的小菜,还有一碗青菜豆腐汤。
菜不多,也不丰盛。
李青山端着碗,拿着筷,却是不扒拉一口。
杨九妹没有端碗,也没有拿筷,也用不着扒拉了。
饭菜,还是如往常一样的饭菜,人还是如往常一样的人。
可是,李青山已经无法吃下去了,虽然他现在其实挺饿,虽然平时吃饭他都像在吃蜜一样的香甜。
他和妻子都没动筷子,都没说话,都在做同一样的事。
一会看看儿子,一会互相对视。看儿子时,眼中充满难以置信与关爱,看对方时,眼中充满柔情与惊讶。
李元霸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举动。因为他的精神都集中在了手中的碗上,碗中的饭上,饭上的菜上。
他夹菜的频率不快,几乎一分钟才从盘子里夹一回。但他扒饭的速度却很快,几乎一分钟就能扒一碗。
李元霸能吃,李青山和妻子是知道的。打从李元霸会吃饭开始,他就很能吃了。到现在三岁了,居然比李青山还能吃,甚至他一个人吃的比他与妻子两个人吃的都还多。
李青山自认为自己已经能吃的了,一顿饭可吃五六碗,可李元霸在两岁未满的时候,就已经能吃这么多了。现在,他更是能一口气吃上七八碗饭不停歇。
之前,李青山还和儿子比试,可后来,他已经没办法再比了。在他吃得肚子已经鼓得受不了的时候,李元霸还在往碗里加饭。
杨九妹曾戏言道:“看来咱们儿子不一般呀。”
确实不一般呢。李青山也发现了。哭声如雷就不必说了,那是全村人都知道的秘密。
除了能吃外,两三岁的儿子就长得特别快,比村长家四五岁的儿子都还要高了。
他还很懂事,一家三口靠李青山一人打猎为生,生活自然不宽裕,每顿除了一些小菜外,就是偶尔吃些李青山打回来卖不出去的猎物,每当有肉食的时候,虽然李元霸眼中冒着精光,口中流着口水,却还是先让给父母吃,等他们都说吃好了,他才吃。
而且,以他的饭量,吃这几盘小菜那真是小菜一碟,可是每次他都夹得很少,虽然饭吃得很多。
更奇怪的一点是,这小家伙无论怎么吃,就是吃不胖。一顿吃那么多下去,就是皮球,也要撑涨了吧。可是他呢,刚吃完饭,再有什么可吃的给他,照吃不误。那肚子就像永远填不饱似的。
所以,杨九妹又戏言道:“这孩子莫不是前世出生更穷苦,没吃过饭?”
她当然不知道李元霸前世确是出生在官富之家,衣食无忧呢。
虽然李元霸吃得很多,可是李青山和妻子从未发觉他有那么大的力量过。
所以刚才李元霸的举动实在是太让人无法相信了。
李元霸将碗中饭扒干净,这才抬头,发现父母都没动筷。问道:“父亲,母亲,为何只看孩儿吃,你们却不吃呢?”
李青山与杨九妹对视一眼,笑道:“吃吃吃,我们这就吃。”说完,给杨九妹使了个眼色,端起碗也开始吃起来。
李元霸道:“父亲母亲,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到外玩去了。”说完,自己走到院子中玩耍去了。
李青山看着儿子走出去,回过头来看了妻子一眼,道:“你真不知道什么情况?”
杨九妹点了点头道:“真不知道,要知道还不早告诉你了吗?”
李青山道:“难怪这黑小子这么能吃,感情不长身体,长力气去了。”
杨九妹道:“看来真被我说中了,这孩子不简单呢。”
李青山道:“是呀。三岁孩子就能一拳把我和四百多斤的野猪打飞,能是个简单的孩子吗。”
杨九妹沉默了一下,道:“那山哥可有什么打算?”
李青山放下碗筷,低下头,似是在思索着什么,最后又似下了决定似的,眼中冒着兴奋的光芒,抬头看着妻子,用激动颤抖的声音道:“九妹,我……我想……”
杨九妹从丈夫的眼神中看懂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山哥,我支持你。”
李青山真的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现在心中兴奋与感激的心情了。妻子的理解与支持,让他感动得几乎忍不住想要流泪。简单的几个字“我支持你”,体现了妻子对自已内心的理解。
有的时候,理解不需要说很多话,告诉别人你理解他,也不需要做许多事来让别人明白你理解他,也许只是简短的几个字,细小的一件事,就能让别人体会得到。这个简单的道理有很多人能明白,可是却很少有人能做到。
对于李青山内心的渴望,心中的梦想,杨九妹比谁都清楚。她也想着能帮助到自己的男人,可是她无能为力,她也希望他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可是她和他都知道这只是奢望。
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有梦想,去努力,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实现。
这是李青山的悲哀,又何尝不是人世间许多人的悲哀呢?
杨九妹看着激动得快要落泪的丈夫,伸手过来拉住他的手。就是这双手,支撑着这个家,保护着这个家,让她觉得很安全,很踏实。
温柔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杨九妹问道:“那山哥打算如何教导黑子呢?”
黑子,是父母唤李元霸的小名。
李青山想了想,道:“过段时间,我先带着黑子到森林中去一趟,先观察一下他的情况,如果可以,就带着他去拜访一下那边的一个朋友,让他给引荐到圣灵院去学习。”
“圣灵院?”杨九妹吃惊地看着丈夫问道。
“对,圣灵院。”李青山面露愤愤之色道:“你知道,我在那里学了半年,就被赶回来了。现在,我的儿子也要到那里去,我相信,黑子一定能在圣灵院学下去的。”
杨九妹看着丈夫,一阵阵心疼。她不是自己心在疼,而是为丈夫心疼。她知道丈夫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走出来后,就到了这圣云村,就做了猎户,做到了现在。
她明白丈夫的意思,从哪里跌倒的,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就算他爬不起来,也要让他的儿子从那里爬起来。
多么倔强的一个男人呀,也是多么坚强的一个男人呀,心中埋藏了那么多年的梦想,却只能平庸地生活在这小村子里,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所以,无论如何,杨九妹都会支持丈夫,或许,儿子将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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