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下,少年鼓起勇气用力的拍门。
里面传来几声呵斥:谁他妈的敲门啊,找死啊!
然后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打开门探出半个身子,看到了站在门前的少年。
此时少年脸上汗水和泪水混合的污物还留在脸上,在城主府里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乞丐。
看着少年,管家鄙夷的叫道:你哪里来的臭要饭的,敢来城主府要饭,不想活了,赶紧滚!
少年突然跪在管家面前,边磕头边说道:求求您!救救我爹吧!他被蛇咬了,郎中说只有城主老爷能救他,求求。。。
话还没说完,管家便一脚将少年踢翻在地,口中说道:就你们这些烂命,还想让城主老爷来救,赶快滚,要不然等下打断你的狗腿。
说完便咣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终于开始落雨了,一开始时噼里啪啦,不一会便风雨交加了。
少年跪在地上双手拍打着门,口中嘶哑的大声呼喊着: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爹吧!
此时风雨声更大,竞将少年的呼喊声淹没。
少年开始用头叩门,不一会额头上的血开始往下流淌。
灯火在风雨里飘摇燃烧,风雨里隐隐传来城主府里一些高声的欢笑。
不一会少年便又昏倒在地,屋檐上落下的雨水从他身上流过。
城里的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些许灯火在风雨里有些凄迷,一些屋檐下,逃荒落难的人大挣着一双双无神的眼睛,相互依偎着取暖。风雨呼啸,响彻人间。
一个瘦弱的身影孤独的从黑暗里赶来,风雨打散了她的头发,浇湿了她的衣服。
母亲扶起昏倒的孩子,撕下身上的一些布片,将孩子的额头简单的包扎起来,将孩子背起,往家的方向走去。
少年在昏倒的时候做了一个梦:又回到了好几年前,父亲背着他带着母亲一块去天宁城赶集,一路上一家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漫天风雨里,一个母亲背着昏倒的孩子走过冰冷的街道,走过无情的荒野,这一路跌倒了爬起来,跌倒了爬起来,家此时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归宿。
这个少年叫杜雨飞,她母亲在生他的时候,算着日子该出来了,可是就是生不下来,那几日更是狂风怒吼,大雨瓢泼而下,整整下了三天,大河呼啸,山洪暴发,生生的将附近几座山都冲垮了,仿佛天崩地裂一般。
雨一停,这孩子就出生了,母子平安,全家欢喜。
于是名字中有个雨字,然后父母也盼望他有一天能够像一些老年人口中传说的天道宗里的仙人一样能够飞来飞去,就给他取名杜雨飞。
这一次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少年微微睁开眼睛,还是黑暗,头有些疼,仿佛记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慢慢的坐起来,点亮床头的灯,看到床头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大碗已经凉了的肉汤,早已饥肠辘辘的他顾不上其他,拿起筷子便开始吃了起来。
虽说已经凉了,可他仿佛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肉汤,屋子里都是他大口吞咽的声音。
吃完了他手里拿着灯往屋子外面走去,习惯的喊着:爹,娘。意外的无人应答。
又叫了几声,可还是一片安静。
他来到爹娘的屋子外面,里面也是一片漆黑。
推开门,只见他娘的一双脚出现在面前,原来不知何时他娘已经上吊身亡了。
突然地被拉回了现实,这几日发生的所有如山呼海啸般袭来,灯掉落在地摔熄灭了,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过了许久终于醒来了,睁开眼睛看着悬在梁上的母亲,他想哭想呼喊,可是竞流不出一滴眼泪,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艰难的爬起来,站在椅子上他把母亲放了下来,抱到床上,跟父亲放在一起。
月光如水一般倾洒在大地上,无数星光清冷的闪耀着光芒,深秋里的凉风悄悄的抚摸着流淌过的一切。
少年躺在父母的中间,紧紧地拉着她们的手,月光从门洞里洒落进来。少年就这样大睁着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多希望这一切都是一个梦啊,永远都不要醒来!
天亮了,这一夜漫长的像是无数光年。
天亮了,不知何时金色阳光照射在屋内的地上。
杜雨飞也终于醒来了,看着身边的爹娘,轻柔地把他们的眼睛合上,他轻轻地喃喃着:他们只是真的累了,睡着了,该好好休息了!
清醒了一会,他想起昨天的那一大碗肉汤,有些困惑母亲从哪里弄来的肉?
不经意间他看见母亲的大腿上竟有一大片血迹,掀开那片衣服,他突然惊呆了,本就瘦弱的母亲的大腿上,那里竟然血肉模糊,生生少了一大片肉,只见露出白森森的腿骨。
他再也忍不住了,跑到院子里开始呕吐,甚至用手指扣着嗓子,直到扣出血来。
他再也忍不住对着天空大声的呐喊:啊啊啊啊啊啊。
双手紧握着,指甲陷进了肉里也毫无知觉。
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清晨的阳光带有一些温暖,风悄悄的划过远处的高山,可是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能感受到他的悲伤。
疯狂渐渐平息,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活下去。
父母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他能够活下去。
少年回到屋里拿出工具,开始在院子里挖坑,他想将父母埋在院子里,这样就永远不会离开家了。
忙了许久,终于将父母安葬,他对着这个孤零零的土堆,重重的磕下头,含着眼泪告诉他们:爹娘!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他简单的将家里收拾了一下,带上几件衣服,含着眼泪离开家门,往天宁城奔去。
因为留在家里只会活活饿死,或许往城里去还有一些活命的机会。
少年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只是不知离去的孩子,何时还能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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