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阶擂台上,佩贾面色凝重,他昨晚已经看到米芾的惨败,虽然他不喜欢米芾的为人,但不得不承认,米芾是一位强大的冥修。而就在昨天,他面前的这个金发青年,却轻描淡写几乎毫不费力就收拾了米芾。这让他对今天这一战,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
“若有可能,我并不想与你交手。”佩贾语气平缓。
“但你却没有选择。”
“是的,我没有选择。”
“我为你感到遗憾。”费欧利摇了摇头,似乎在为佩贾惋惜。
“为什么?”
“你是一个正直的人。”
“……”
“但我并不敬佩你。”
“为什么?”佩贾皱了皱眉。
“因为你在为小人做事。”
“……”
佩贾面上难堪,却并不予以反驳。那台下的米芾却面沉如水,阴狠的眼色,盯着台上的费欧利与佩贾,暗暗咬牙,此仇不报,他罔做小人!
“不必多言,动手吧!”
佩贾振作精神,手上宝戒金光一闪,凭空生出一条两米大戟,握在手中,他双臂一振,看那大戟如龙腾虎跃,赫赫威风,几如活物。戟尖止不住颤动,距离二十米之遥,却刺得费欧利隐隐作痛,可见这大戟也是一杆犀利神兵。
“好一杆大戟!可有名字?”
“寥落星辰!”
“好名字!”
“你的兵器呢?!”
佩贾见费欧利立在场中,却迟迟没有动静,不禁皱起眉头。
“我不用兵器。”
费欧利负手而立,气定神闲。
“你瞧不起我?”
“我费欧利从不对欣赏的人拔刀,所以,我让你三招!”
费欧利伸出三根指头。
“但是三招过后,你必败!”
佩贾面露冷笑,他也是有傲气的人,若非为了国家,他才不会对那米芾等人卑躬屈膝,折节屈就。同辈之中,他也是天之骄子,从来就没有人敢说在三招之内,定能败他。
“好,那你就接我三招,如若我三招不胜,即刻认输,从此见你,我俯首称兄!”
“好!一言为定!如我落败,甘居末弟!请!”
佩贾不再废话,厉喝一声,手中大戟一抖。
“第一招,流星破!”
但见一道道奇异黑芒夹杂着点点银光在颤动的戟尖闪现,如同夜里星空,甚为奇妙,而他人则纵步凌空,一跃而起,整个人升入高高的空中,几乎遮蔽太阳,罩在费欧利面上,如同一片阴云敝月,费欧利抬眼细瞧,豁然面现惊愕,他居然看不见佩贾身影,反而见到那漫无边际的夜空,悬挂着点点星辰闪烁,忽然,一道极亮的星光飞来,好如流星坠落,直朝他头顶砸来。
台下观众心中一紧,就连林海与秦玄雪都脸色微变。
这一变化实在太快,快到等费欧利反应过来,再想躲避时,那流星已然化作佩贾大戟的尖锋,在费欧利眼中越放越大,越放越亮,最后噗嗤一声,大戟扎破费欧利的脑袋,轰隆一震,直将他整个人捅倒在地上,就如西瓜一般,脑浆炸裂,碎成血渣。
人群为这血腥景象吓到,场上一片吸气之声,一些胆子小的都几乎尖叫出来。佩贾也未曾料到这一招就击杀了费欧利,面上正诧异间,却听人群一阵惊呼,一个赞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好戟法!好一招流星破!”
佩贾错愕抬头,赫然见到七八个费欧利,同时站在自己身周十米开外,围成一圈,对自己露出微笑。他心中骇然,再低头看去,却见自己戟尖之下的尸体,扑腾一声化作一团黑火,片刻已燃成灰烬。
七八个费欧利,同时伸出两根指头。
“第二招……”
“乱流星!”
佩贾按下心惊,浓眉一竖,随他沉声怒喝,就见舞开大戟,如个风火轮般,在四周舞出一片漆深夜幕,可见那夜幕之中挂着近百颗耀眼星辰,而后星辰放亮,如被点燃,烧出熊熊烈火,直往幕外乱飞,远方看去便像一阵流星火雨,四射天光,把那话音才落的七八个费欧利,在这一招乱流星中彻底打成了筛子。
“第三招。”
佩贾不待喘息,听见声音他身子一颤,抬头望见费欧利悬在头顶上空,身背红日,金发如火,斜眼俯视下方的自己,那是一种凌云绝顶,睥睨天下的威仪。
“葬星!”
佩贾感受到一股霸道的压迫,不仅仅是气势上的,还是尊严上的,他已然豁出一切,只见浑身银色灵力如烈焰升腾,束发带崩,长发跃舞如妖,他倒提大戟,仰面如弓,整个腰背几乎折在脚后,可见那浑身鼓胀的肌肉将衣衫撑起,那腰间蕴含的可怕力量,仅仅是远观便已深深骇人。
突然,一道暴音炸响,一股恐怖气浪从场中排开,人群实力不济的纷纷捂住耳朵,甚至能够看到那佩贾的身周腾起一圈空气的波纹,而后他手中的大戟将他身周银焰尽数吸走,接着,大戟消失,人群尚无反应,那空中的费欧利却在刹那间崩裂,血肉无存。
人群一片寂声,就连周围区号里的战斗也早就停止,整个十阶擂台只剩下佩贾一人站立,他微微驼背,胸腔剧烈起伏,一头散乱的长发遮住面庞,可他那疲惫的神情,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够感受到,甚至离得近的人,都能够听到他喉咙里发出的粗厉喘息,他那最后的葬星,用尽了全身的灵力,费欧利死了,可是那杆大戟也不知去向。
直到过了将近一分钟,才听轰隆一声,远方看台上的边缘,一杆大戟从天而落,砸塌看台一角。周围观众吓得脸色苍白,纷纷惊慌逃散。
台下吉斯和梅迪契站在一处,看着空荡荡的擂台。
“死了?”吉斯问。
“好像是死了。”梅迪契一边摆头一边回答,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另一边,林海与秦玄雪站在一起,见秦玄雪微微皱眉。
“这是……三十六天罡分身符影咒阵?”
“嗯,应该是。”林海点头,他双目绽放精芒,视线在场中游走,似乎在确认什么。
至于藏身在远处的米芾则面带冷笑。
“也不过如此,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唯一可惜的是,不能够亲手杀了你,血洗吾耻。”
“啪啪啪……”
三声突兀的掌声出现在擂台上,佩贾身子一颤,人群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那费欧利居然重新出现在场中,他齐整的衣衫一尘不染,嘴角含着淡淡微笑,走近佩贾,见他后手空抓,在人群一片震惊的目光当中,将那数百米外的大戟给隔空摄取回来,咚的一声,插在佩贾脚下已经裂开的地板上。
“好戟!好戟法!当真好人!”
他伸出一双手,将佩贾散乱在面前的长发拨开,别在耳后,笑呵呵地道。
“你很强,你是我至今遇到过最强的对手。但是,你输了。”
费欧利盯着佩贾的眼睛,他面上释放着自信的光辉,他不怕这佩贾不承认。
佩贾脸色变幻,终于咬了咬牙,俯首抱拳。
“佩贾……见过台兄!”
费欧利连忙伸手扶住,微微一笑。
“我不过是一介平民,听不得你们这些贵族的雅称,之前的赌约也就是玩笑话,你也不要认真了。以后你就喊我的名字费欧利吧。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敬你是条汉子,惟愿你不要看低了我的出身,至少把我当个朋友,如何?”
佩贾看费欧利笑容真挚,神色坦率,一时大受感动,他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在帝国身份高贵,备受尊崇。然而,自从接受了大帝的任命,来沙朵为帝国的国运,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他就不得不把自己放到一个很卑微的位置,觍着脸去讨好那些沙朵的大贵族们,一直以来,在米芾和卡斯蒂利亚等人的面前,他自觉低人一等,处处委曲求全,努力满足他们提出的任何即便近乎无礼的要求,却仍旧被人吹毛求疵,好像自己就是他们的一个仆侍一般可以随意地欺凌使唤。
然而此刻,他却遇到了一个愿意将他摆在平等位置,并且欣赏认可自己,想要与自己交朋友的人,他没有理由拒绝要交这样一个朋友。至于费欧利的出身,若说在来沙朵之前,他或许还会自视甚高,对平民不屑一顾。然而如今的他,却已经太懂那种身处人下,低人一等的滋味,自然不会再去在意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虚妄头衔。
“朋友!”
“朋友!”
两人伸出右手,交握空中,均发出一阵畅快大笑,那场外观众见这峰回路转的一幕,一时心绪激动,为这光辉的友谊而欢呼呐喊,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费欧利将佩贾扶下擂台,场外却早有两个人在等着他。佩贾与费欧利道别,与那两人离去。费欧利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嘴角笑意久久不散。
这时马塞尔挤过围观的人群,一脸欣喜上前,本想给费欧利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想人多眼杂,他身为皇子自然要稳重一些,便只能紧紧握住费欧利的手,可他心中的激动,费欧利感知得一清二楚。
“费欧利,一日十阶,你创造了奇迹!”
费欧利笑着揭过话题,转而问马塞尔晋升到第几阶擂台了。
远处梅迪契和吉斯并肩而立,望着费欧利如众星捧月的身影,两人目中都闪烁精芒。
“你怎么看?”吉斯问。
“枭雄之姿,霸王气象。”
吉斯在后面又加了一句。
“人中龙凤哪!他真的是平民么?”
“你们吉斯家只要有钱的地方就有人,还怕查不出来?”
“也是,可那也要等到明年了。咱们要不要也去祝个贺?”
梅迪契戏谑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交定他这个朋友了么?”
吉斯有些尴尬,双手一摊。
“人家经此一役,怕是要瞧不上咱们啦。”
“你若是去晚了,他被卡斯蒂利亚拉过去,你可千万别后悔。”
吉斯神色一肃。
“嗯,不行,我要先下手为强,走走走,快走!”
吉斯说着拉着梅迪契便往费欧利那边追去。
佩贾刚走出擂区,就见米芾现出身形,一脸轻蔑地瞧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米芾冷冷一笑。
“废物!”
说完扭头就走,徒留佩贾脸色发青,捏起拳头,把一口钢牙咬得几乎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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