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角落的小门被打开一条细缝,费欧利观看了林海被割取头皮的整个过程,这场手术花费了将近五个小时,流出的鲜血整整积满了小半个净盆。费欧利难以想象林海究竟是如何能够忍耐着这种近乎灭绝人性的折磨,却始终如一地躺在手术台上,平静得犹如一具尸体,没有发出半点痛苦的声音。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费欧利佩服林海的坚忍,也终于明白林海为什么总是戴着帽子,那是他在掩盖盎格鲁这残酷的秘密。毫无疑问,盎格鲁知道林海的头发具有可怕而强大的力量,所以他想要得到它。然而为什么,为什么林海明明拥有足够多的机会杀掉盎格鲁,却仍旧甘心忍受盎格鲁的摆布,甚至还配合他的丑恶和**,一次次成为人体实验的帮凶。
“时间差不多了,我去阁楼给你妹妹打药。”
盎格鲁从耳室出来,在一边的水盆里洗手,听了盎格鲁的话,一直平静躺在手术台上的林海准备坐起来。
“不要动,这次你流了太多血,我可不希望你有事。”
盎格鲁伸手按住林海的肩头,看林海不信任的眼神,他露出伪善的微笑。
“你放心,只要你好好活着,听我的话,我就不会让你妹妹死。我向来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对了,我今晚要出去一趟,我估计西莎的那个学生有可能会来捣乱,你就呆在地下室里,别出去了,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管。”
他整理好手术用具后,离开了地下室。林海脑袋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他漆黑的眼眸里清晰可见的,是一片深邃到不见尽头的痛苦。
“你不反抗,是因为你的妹妹吗?”
费欧利来到林海身边,林海并不看他,神色恢复了麻木。
“你要知道,若是盎格鲁的实验成功,他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你,接着,就是你的妹妹。”
林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又何尝不知道,盎格鲁想要自己的头发,而一旦他得到他想要的,那么自己的存在非但毫无价值,甚至还会威胁到他,至于他妹妹姜鱼的性命,盎格鲁就更加不会留下。
可是,除了盎格鲁,他又能依靠谁呢?
两年前,姜鱼的父母相继病逝,临终前把姜鱼托付给林海,希望他感念数年的养育之恩,能照顾姜鱼长大。而林海是一个极重情义的人,若非姜鱼的父亲将他从雾凇森林的雪地里挖出来,恐怕他早就不在人间了。
然而,姜鱼太小,林海也太小,这座岛屿的生存条件又太过恶劣,随处可见的冥兽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威胁林海兄妹的生命,而唯一能够生产农作物的土地又牢牢把握在岛主沙雷的手中。在花完姜鱼父母留下的最后一点钱财后,兄妹两人彻底没有了生活来源,如同镇子上的其他孤儿一样,林海就只能冒着生命危险去偷去抢。要知道这座岛上的居民大都是脾气暴戾,逞凶斗狠的毒虫酒鬼,若非林海体质特殊,并逐渐发现他头发的力量,恐怕他也早被打死,丢在了哪个暗无天日的臭水沟里,等着尸体发臭再被人捞出来看看有没有遗产可供抢夺。
这样忍饥挨冻,没有未来的日子,兄妹两人坚持了一年,姜鱼的双腿甚至因为长期得不到保暖而被冻至残废。就在林海对生活彻底感到绝望时,盎格鲁出现了。那时的姜鱼已经奄奄一息,盎格鲁答应救活姜鱼,但林海从此以后必须听他的话,必要的时候,他要林海的命,林海也不得反悔。
林海答应了,于是他和姜鱼被带来了沃尔芬教导院,林海成为了教导院的学生,姜鱼也被救活了。然而很快盎格鲁便发现了林海头发的秘密,而姜鱼也在不久后陷入了药物副作用的折磨,每天只能靠盎格鲁制作的镇定剂,维持沉睡,以防她因痛苦而自杀。盎格鲁的人体试验开始了,林海为了姜鱼,也为了当初的承诺,他无法反抗,只能配合。
痛苦,他已经经历的太多,以至于唯有麻痹自己的意识才能够勉强苟且存活,谁说在挣脱一个地狱后,迎来的不是另一个地狱呢,既然哪里都是地狱,那就不要做人,做一具尸体好了。
费欧利终究没能说服林海,趁着盎格鲁在阁楼为姜鱼打药,费欧利离开了地下室,逃出了小楼,此刻外面已是一片漆黑,夜色犹如一团化不开的浓雪,你永远无法探知它里面隐藏得最深最冷的温度。
可是,费欧利是一个不信天,不信命的人,自从那晚他被秘密驱逐出沙朵兰特的皇都,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为保护自己而死母亲,夺回本该属于他们母子的一切。
隐藏在盎格鲁住处的外面,费欧利在等,他在等盎格鲁出来。他隐隐猜到盎格鲁要干什么,不过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必须要亲眼去瞧瞧,然后才好布置他的计划。
果然,不久院墙的大门打开,出现在费欧利视野的却是一只发光的赤色蝴蝶,随着蝴蝶飞舞,院墙的大门又阖上。正疑惑为何不见盎格鲁的身影,费欧利却注意到蝴蝶在黑夜里飞舞,慢慢靠近教导院的高墙,一头雪羚忽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蝴蝶的旁边,费欧利恍然大悟。
“灵魄出窍!”
费欧利知道,根据这雪羚的出现方式,一定是灵魄出窍幻化成的冥兽,既然灵魄出现在高墙底下,那盎格鲁一定也在,只是不曾见到他的身影,那就一定是他用什么方法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冥修最大的秘密就是他们的冥技,这些技能千奇百怪,有的用来攻击,有的用来防御,还有的用来逃跑隐遁,甚至传说还有如涅槃复活这样的逆天技能存在。所以冥修为了不让别人轻易洞穿自己的技能而陷入被动局面,一般情况下只会使用自己的某一项或者某几项技能,其余的则作为自己的保命绝招或者杀手锏使用。
“隐身冥技,难怪以前被他近身也毫无察觉,而且还踏雪无痕,看来效果还不止隐身。哼,这老混蛋的秘密倒是不少。”
“十阶,飞行!”
眼看着雪羚跃过墙去,费欧利口中低喝,人已升空而起,飞过院墙。见远处雪地里一点红光,雪羚背上骑着一个黑袍人影疾奔,费欧利便在他后面不近不远地小心缀着。
如此追了约有三个小时,只见前方灯火辉煌,现出一座城镇的身影,那里面民众喧闹的声音远远传出,肆无忌惮,可见里面热闹非凡。
这座小镇并没有城郭,盎格鲁收了灵魄入城,费欧利仍在后面悄悄跟着,看这肮脏的街道旁,堆着两排破烂的屋子,里面隐约可闻人睡在里面牙齿打颤的声音。一个鼻青脸肿的醉汉被扒光衣服扔在雪地里无人理睬,想必明日就要拖去乱葬岗掩埋。再往前走,可见灯光渐盛,一些简陋倒也严实的屋子出现在视野里,但那屋子外面挂着的灯牌,无一例外写着一个大大的“妓”字。
这条街道往来的都是些喝得稀里糊涂的糙汉,也不知他们本意为何,只要是路过妓院,里面一旦有客人被扔出来,闲不得的小姐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笑眯眯地将这些糙汉拖进去,眉眼荡漾,说不得要干些什么好事。
“啊哟,小哥哥,你……你要不要进来玩玩啊,啊,免费的呀……”
费欧利暗自摇头,这座镇子真是一点没变,躲开一些开窗办事,犹有闲情调笑他的女人,看前面盎格鲁被一个赤着脚的小孩抓着袍子求些施舍,但被盎格鲁一脚踹开,而后一路直往这座城镇的中心,天堂大斗场行去。
天堂大斗场,顾名思义,天堂一样的地方,只不过那里是打斗毒品赌博还有性的天堂。天堂大斗场仿如一座露天的圆形要塞,里面人声鼎沸,甫一靠近便可以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酒精与血的味道,眼看盎格鲁走入一个阴暗的街角,那里有一段铁梯直通斗场的二层。不过有三个模样凶狠的痞子守在那儿打鬼牌,费欧利知道那是收路桥费的。
一般人从斗场大门进入都要交十个铜子当做入场券,而这些人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私架铁桥梯,帮人进入斗场,只收七个铜子,说是天堂无门,良心有价。盎格鲁走近他们,见交头接耳一番,出示了一枚绿色的冥戒,几个桀骜不驯的家伙忽然变了颜色,恭恭敬敬把盎格鲁请了上去。
费欧利思忖片刻,也大摇大摆的过去。
“一对王八!老子炸死你!哈哈哈……”
其中一个痞子打出两张鬼牌,兴高采烈地往另外两个同伴兜里抢钱,眼角瞥了下费欧利,对屁股后面那缺了角的聚宝盆示意一下。
“七个铜子,没钱滚蛋!诶,你们躲什么,愿赌服输,不许耍赖,啊哈哈……”
“我没钱。”
费欧利冷不丁的一句话,顿时令笑开花的痞子脸色阴沉下来,另外两人也收敛玩笑,冷森森地盯着费欧利。
“小子,你识相的要么交钱要么滚蛋,老子们是有素质的人,不打小孩。”
“我看刚才那个人也没交钱就上去了,为什么我就不行?”费欧利装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我呸!你知道刚才那是什么人吗?那是咱们王统领的朋友,自然不要钱,你是吗?!滚蛋滚蛋,没钱就别碍着老子们消遣!洗牌洗牌……”
痞子挥了挥手,又凑在一起打牌,见他们不屑跟自己废话,费欧利不禁笑了笑。
“原来是管斗场的王德统领,我的确不是他的朋友,不过,我是沙雷的朋友。”
听到沙雷这个名字,三个痞子浑身一颤,腾的站了起来,三人对视一眼,凶相毕露。
“妈蛋,敢耍我们,削他!”
三个痞子自然不信费欧利的鬼话,岛主的朋友会连入场券都买不起?然而费欧利呵呵一笑,身形不动,只用单手便一巴掌扇趴了三个人。
“识破我谎言的人,只有一个下场。八阶,震动……”
他踩过三人的身体走上桥梯,剩后面三人腑脏俱碎,七窍流血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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