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当空的烈阳仍然炙热无比,渺浩的大漠依旧平荡延展,但是,空气中却似乎隐含有一股清新的气息。
当张渺冷与布日固德二人,吃力的催动坐骑,爬上一个沙丘之际,一片令人惊异而雀跃的景色,已映人那两双缺乏水份的干涩瞳孔中。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波如缎似的湛蓝水色,平得似镜,光滑得如玉人的凝脂肌肤。
·这片澄碧的湖水之旁,有一座青翠而灵秀的山峦,在那一片含黛的翠绝色中,隐隐浮现着一片玲珑轩阁,有如云雾中的广寒宫室,远远望去是如此飘逸出尘,却又含蕴着不可预知的神秘。
这片景色是恁般奇异而美妙的呈现在眼前,几乎有着海市蜃楼的绮丽与渺茫,令人不敢置信在这片燥热而广恒的沙漠中,会有着如此神妙的人间仙土。
布日固德痴了似的张着大嘴,愣愣地望了半晌,蓦然从马背上跳了起来,欢欣无比的叫道:
“啊啊,那老头子没有骗我,这真是个好地方,主人啊,大神创造的天地是多美妙啊!”
张渺冷赞叹的吁了口气,颔首道:
“能在这地方住一辈子,什么也不去想了,造物主的奥秘是无边的,谁能知道在这片死寂的瀚漠中,会隐匿着如此一处绝妙的佳地呢?”
澄碧的湖水轻吻着沿湖的金黄色细沙,粼粼的波光映照着烈阳,四周安谧而和祥,好似这是个被世人遗忘的乐园……
张渺冷缓缓跃下马,看着这蓝天碧水,喃喃说道:
“菩胧湖,这名字很适合这美丽的地方,中原一带,山水虽佳,却也少有眼前的如此景致呢。”
布日固德挥舞着双手,兴奋的道:
“主人,我们现在就下去么?”
张渺冷沉默了片刻,用手背习惯性的擦了檫鬓角,面前这迤逦迷人的景色,使他自然生出一种去接近的渴望,心底却又有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他赶忙急声向一旁的伙伴讯问:
“布日固德,你不是曾经说过,住在菩胧湖的奇人,从来不准外人在临湖滨三十里的范围内活动么?现在,我们已深入菩胧湖之滨,却并没有遭到阻碍呀?”
布日固德睁大着眼睛,想了一想,也觉得有些怪异的,向四周打量眺望,正待启口说话——
一个冷厉的声音,己如寒冰似的响了起来:
“现在,两位朋友,你们已遭到阻碍了。”
张渺冷神色微变,霍然转身,六丈之外,已赫然站立着四个一身黑衣,胸前绣缕着金色太阳的中年大汉。
这四个黑衣人是如此冷峻,以至他们适才出现,便好似已驱走了,浮在周遭的热气,更令人有一种寒冷的感觉。
在他们黑色的衣衫上,精工绣缕的太阳,那金色的丝线微微闪射着交错的光辉,令人有着炫目的感觉,好似那真是烈阳的光彩一样。
布日固德微微弓背,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来人,一副随时动手的模样。
张渺冷淡淡的一笑,双手抱拳道:
“朋友们可是居住在,菩胧湖的高人?”
四人中,站在为首的一个,态度冷漠的说道:
“两位朋友,这些全是废话,我们不要虚耗时间,现在尔等各自断去一条左臂,然后即刻上路。”
这黑衣大汉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好像张渺冷两人自断一臂,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一样。
布日固德目中凶光暴射,喉头如野兽般低声呼噜了起来,大有择人而食之势。
张渺冷温和的一笑,向布日固德摆了摆手,接着道:
“朋友,如此说话未免过于武断了,在下等人又未曾侵犯贵处,若朋友们不表欢迎,在下等大可即时转回,又何苦这般咄咄逼人呢?”
黑衣大汉冷酷的面孔上,泛起一丝令人寒懔的怒意,他凶厉的瞪视着张渺冷,一字一顿的道:
“现在,你们再加断一条右臂,自己动手,还是由我们代劳?”
张渺冷悠闲自在的浅浅一笑,满不在乎的,回道:
“噢,让我自己砍自己手臂,我还真还不忍下手,几位朋友,就麻烦各位代劳了。”
四名黑衣大汉神色倏变,脚步已缓缓向二人,步步逼进……
张渺冷仰天长笑一声,掀开外罩长衫,他挂在左胯上的黑龙玉鞘长剑,已赫然映入那四名黑衣大汉眼中!
立时仿佛着了魔一般,那四个黑衣大汉个个颤抖不息,四双眼睛,直勾勾的瞪着那柄珍罕的长剑,蓦然,四人同声惊呼:
“寸心幽龙!”
张渺冷爽朗一笑,又自怀中摸出那枚雕缕镶嵌着,晶莹嫣红的太阳图案的指环,握举手中,表面上的殷红赤阳,宛如在闪射条条光辉,灿烂夺目!
四人全身猛颤,如遭雷殛,大叫道:
“琥珞指环!”
声音出口,四个人已全然跪到地上,四双眼睛,却似凝望着久别的亲人,充满真挚的情感,热泪盈眶的凝注不动,仿佛他们对这枚“琥珞指环”已思念得大久了,片刻也不忍释目。
张渺冷神色严肃,缓缓说道:
“几位朋友,‘无畏鸑鷟’巫老前辈与各位可有渊源?”
这四名黑衣大汉痴迷了一阵,竟然全部激动的号啕起来,哭声凄厉,断人肝肠。
张渺冷对这期盼深有所感,他让面前四人,尽量发泄了心头的积郁,始真挚的说道:
“四位朋友,英雄流血不流泪,若巫老前辈知道,亦定然不愿诸位如此。”
良久,这四名黑衣大汉方才强按悲怆,仍是那为首之人颤声问道:
“请恕小的四人,不明尊驾来历,多有冒犯,不知尊驾,是否知悉小的们首领现处何方?”
张渺冷一脸诚挚的一伸手,道:
“诸君且请平身相谈,如此倒令在下深觉不安。”
那黑衣大汉不敢稍动,垂首道:
“尊驾手持首领信物,宛如首领亲临,小的们如何胆敢平身?”
张渺冷哑然失笑,急忙把指环收入怀中,朗声道:
“现在,各位可以起来了吧?”
四人惶然站起,这才向张渺冷及布日固德,上下仔细的打量了好一阵。
·张渺冷喟然太息的面上浅浅一笑,道:
“四位,巫老前辈已失踪五十余年了?”
四名黑衣大汉连连点头,为首之人答道:
“不错,听老辈说,自二百年前起,首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离开这里外出办事一次,到了五十年前,首领未知何故,意态消索,悄然离山而去。
·菩胧湖诸人,骤陷于群龙元首状态之下,各人俱皆惶惶终日,忧虑难安,乃四处遣人探寻首领踪迹,天涯海角几已寻遍,却是沓如黄鹤。
·多年之前,菩胧湖诸人俱为首领一力提携,跟随首领出生人死,皆视首领为亲父挚兄,猝然遭此突变,愁云惨雾已将菩胧湖深深罩住,人人意志消沉,不再做出世之想。
·但是,五十年来,却未曾一时一刻放弃寻访首领之心,未得水落石出之前,菩胧湖诸人将永不复用‘彤羽飞灵’之名。”
云翳展朗了,隐秘大白了,张渺冷感慨至深的,道:
“朋友,现在贵处不知由哪一位兄台代掌?”
黑衣大汉恭声道:
“小的职轻位薄,这等大事,自当由本处二代副首领知悉,现在小的即向宫内传报。”
说罢,他自怀内拿出一件闪耀精亮,前锐后丰之物,此物尾部成喇叭状,其内按有精巧的风叶,黑衣大汉退后两步,奋力将之投入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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