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夲道人面冷色傲的摇摇头,道:
“天下哪有此等便宜之事?小辈,除非你等二人当面向道爷叩三个响头,承认过错,否则,道爷便要尔等每人自断一手以谢此罪。”
‘禁鞭伏龙’唐小涌闻言,颤颤兢兢的硬着头皮道:
“道长,俗语说得好:“不知者不罪’,久闻‘影霜枯道’雅人大量,必不致与晚辈等为难……”
老实说,青狮门连遭惨变,唐小涌等人已成惊弓之鸟,实不愿再树强敌,故而说话之间,一反适才鲁莽之人,尽量婉转平和,以求息事宁人。
哪知褚夲道人却双目骤睁,煞气毕露的道:
“住口,道爷岂会被你这黄口小子,几句巧言所惑?道爷限汝二人于半炷香时刻内叩头认罪,过时休怪道爷不行上天好生之德了!”
话音方落,张渺冷一字一句的幽幽启口,声音冰寒得似来自另一个世界:
“褚夲,褚夲,当有一条梯子接你自困境中下来,那么,你便要把握住这个时机,莫要这梯子收回时,再自半空中摔落。”
褚夲道人悚然一凛,但随即又吼道:
“好小辈,你是说道爷不趁此下台,便会自讨没趣是么?好极,道爷便讨讨这个没趣试试!”
张渺冷夷然自若的沉静一笑,笑容又在嘴角凝聚,像是一抹含雨的云彩!
“褚夲道长,你要试探在下么?”
不知怎的,显赫一时的“影霜枯道”褚夲道人,任他见过多少惊心动魄的大场面,在看到张渺冷这样含有深意的微笑时,亦不禁有些寒凛的感觉……
空气中有一阵短暂而不调合的沉默,褚夲道人努力咽了口唾沫,语声有些沙哑的道:
“是便如何?莫不成道爷尚含糊你?”
张渺冷脸上怪异的一笑,缓缓掀开长衫,露出左胯旁悬挂的黑龙玉鞘长剑。
他挂剑的部分与众不同,一般使剑者,大多将剑背于背后,或者挂在腰际,但是,张渺冷挂剑的部位却在左胯,而且,特别悬挂得底。
当那柄以莹玉为鞘,上雕黑龙的珍罕长剑,映入褚夲道人眼中时,虽在黑夜,亦可看到他神色大变,瞳孔骤张!
但是,尚不待作出另一个表示,“铮”的一声轻响起处,夜色中倏而闪出一恍似浩月般的明亮圆弧,圆弧蓦然长射十丈,变成一条蒙蒙的剑气,几乎在这圆弧出现,剑气盘绕的同一时刻,一切骤敛,张渺冷又仿若另一个人般安闲的卓立原地——速度之快,好似他本来便站在那儿没有移动一样。
褚夲道人双目圆瞪,嘴已张得老大,良久,他才“啊”了一声,惊惶的道:
“这好似绝传已久的‘璇光剑式’啊!善哉!善哉!这位施主,不知贫道猜得可对?”
张渺冷意气自若的冷然一哂,道:
“好眼力,道长,这是‘璇光剑式’的哪一招?”
褚夲道人微微一窒,摇头道:
“贫道今天六十有八早在五十多年以前,曾目睹昔日武林瑰宝‘无畏鸑鷟’巫老前辈施展此招,于十七丈之外,以剑芒虚空斩断一株合抱巨树,自巫老前辈隐居江湖后,如此神技,不复重现……想不到今日却在施主身上得见……”
张渺冷从容自如的淡淡,道:
“此技较之道长‘凝气聚剑’功夫如何?”
褚夲道人只觉老脸一热,赫然道:
“施主高姓大名?贫道认栽了。”
张渺冷雍容闲雅的微微一笑,道:
“道长无须过谦,武技修行一道,浩瀚无际,在下不过乃苍海之一栗,实不足道也。”谈话中,他谨慎的没有提到名号。
‘禁鞭伏龙’唐小涌十分惊异于,这名蜚一时的“影霜枯道”形态之改变,他只知道张渺冷适才显示的一手剑法神妙无伦,但是,到底高深到什么程度,他却有些茫然。
这时,褚夲道人万分感叹的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古人此言,殆不欺我,施主,‘无畏鸑鷟’巫老前辈可与施主有着渊源?”
张渺冷深沉的仰首望着夜空,若有所思的轻轻道:
“在下对他老人家也十分神往,我们或有很深的渊源,但是,也可能毫无关系。”
褚夲道人有些迷惑的道:
“‘无畏鸑鷟’技比天人,正气滂礴,五十年来,无出其右,施主不知于何时得传其不世武功,武老前辈如今仍在人间么?”
张渺冷眼帘微阖,望着空中淡银色的天河,微沉的道:
“道长,世上有许多东西,我们皆在探索之中,道长的赐询,请让吾等保留一个完美的答案,在下或有隐衷,道长想必不会定欲追究吧?”
褚夲道人连忙回应道:
“这个当然,哎呦唷——”
他面显苦痛的皱了皱眉,枯稿而松弛的脸皮微微一颤,右手抚向右边腰际。
张渺冷见状,趋前两步,关切道:
“道长,可是暗疾复发?”
褚夲道人强忍疼痛的,长长吸了口气,苦着脸道:
“唉,说来真令贫道汗颜,贫道为了寻求一味珍奇药物之配制,月前下山四处探求那味灵药之方主药——‘紫花黄斑蜂王’,贫道历尽艰苦,方始在离此不远处的一块临河巨岩下,发现一窝极难寻求,却又奇毒无比的‘紫花黄斑蜂’,贫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将那窝毒蜂消除殆尽,但是,正当贫道依照医书所载,伸手入那蜂巢之内,捕捉那应该缩眠不动的蜂王之时,却不想医书记载竟然不大灵验,那只硕大无朋,其大如拳的蜂王非但并未缩收藏身,竞在贫道伸手入内之际,急飞而出,唉,贫道失惊之下,虽将那蜂王一举砸烂,右腰上却被它尾部毒针螫了一记……”
张渺冷略微凝神沉思片刻,道:
“喔,那针尾可还留在道长肌肤之内?”
褚夲道人颔首点头道:
“不错,贫道已封住毒针四周血气流循,只是这毒性好生厉害,贫道此刻不但右腰全然麻痹,连右边身躯也感到炙痛无比……”
张渺冷又接着说道:
“道长可有方法自疗么?”
褚夲道人面带尴尬的,涨红着脸,道:
“贫道医术尚称不恶,但对目前己身所受,却是无能为力……”
张渺冷脸上忽然轻松一笑,转首向着疏林,沉声道:
“树后可是伍彪,伍兄么?且请现身一见。”
随着语声,那隐匿林内甚久的伍彪,已自一颗柏树后走出,有些惶然的道:
“张大侠,事情都完了么?怎的适才好似在林外,又有叱喝之声?敝掌门师伯久候二位不归,深恐发生意外,故令在下前来探视。”
张渺冷意气自若的朗声,道:
“请伍兄回禀柳老前辈,此间已经无事,半个时辰之后,吾等即可启行了。”
他又回头对唐小涌说道:
“唐兄,此间经过情形,请详报贵掌门师伯,以免他老人家悬挂。”
‘禁鞭伏龙’唐小涌,答应了一声,招呼了师弟伍彪,二人同时向疏林之内走去。
褚夲道人似证明了心中所想,摆摆头道:
“贫道早就疑虑林内有人,果然不错,施主,他们可是与施主同路么?”
张渺冷脸上含笑的轻轻点了点头,道:
“是的,好了,现在,请让在下一观道长伤处。”
褚夲道人顿觉奇怪,疑声道:
“什么?莫非……莫非施主尚识医道不成?”
张渺冷从容自如的点点头轻声,道:
“不敢言知,只不过略通皮毛而已,据在下揣测,道长之伤,可能尚不至于过份严重,即时施术,或较日后来得简易。”
褚夲道人间言之下,微微犹豫了片刻,终于将灰白的道袍掀起,露出右腰一块已然紫涨得有如巴掌大小的肌肤来。
张渺冷蹲下身躯,仔细探视了一阵,沉声断然道:
“长吸气!”
褚夲道人不由自主的长长吸人一口气,张渺冷又连声道:
“行血,纳劲,气转三车,澄灵台,顺鼻息,气泄右腰阴脉!”
褚夲道人一刻也不停顿的,顺着张渺冷语声施为,至“气泄右腰阴脉”一语出口,张渺冷左掌,骤拍褚夲道人背心“命门穴”,右手食中二指往褚夲道人伤处一按,动作疾如闪电。
褚夲道人狂吼声未落,张渺冷手中,已拈着一枚带着丝丝紫血,细锐的寸许的乌黑针刺!
他凝视着这枚“紫花黄斑蜂王”的尾刺,轻声道:
“道长,请自行挤出瘀血残毒。”
褚夲道人顾不得疼痛,双手用力,压挤伤处四周肌肤,紫黑色的乌血汩汩而出,张渺冷急忙掏出一方白丝帕,为他抹拭干净。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