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良久,金顶居士才轻咳了一声道:“孩子,你师父的遗体呢?”
张渺冷听金顶居士如此发问,心中大觉奇怪,师父的魂珠自己已给师叔看过,并也已经叙说过过程,怎的师叔还会这样问及?
可如今师叔问起,只得应声答道:“师父似是早知自己病入膏育,在那山中的茅舍之中,先行准备了一座冰窖凝魂阵法,弟子已遵师父遗命,将他老人家的法体炼制成玄冥魂珠,除了这魂珠,师父再无遗存。”
说完从怀中再次取出师父魂珠双手递给金顶居士,神色黯然的道:“师叔,这便是师父的玄冥魂珠。”
金顶居士伸手接过魂珠察看了片刻,面色有些奇怪的自语道:“咦?难道是……”,而后点点头道:“很好,孩子,你做得很好。”
张渺冷心中更是疑惑的暗道:这只是师父的遗愈,师叔为何竟然要夸赞我?
他心中还在不解,金顶居士已然又问话道:“孩子,你师父身后还留下什么遗物没有?”
张渺冷略微沉吟,想了一想后,摇头道:“那茅舍之中,毫无贵重物品,师父所用的佩剑‘龙吟映雪’,也已然赐给弟子了。”
金顶居士略一沉吟道:“你再想想看,是不是还有什么你没注意的事物?”
张渺冷当真用心地想了半晌,仍觉毫无头绪,尴尬的笑道:“师父养有一双鹦鹉和一只巨猿,但弟子除了在上山之时,蒙这一禽一猿接引,见过一次之外,此后三年零六个月,都没有见过它们,不知这算不算是师从的遗物?”
金顶居士道:“自是算得……不过……我怕你还忘了些什么没有想得起来吧!”
张渺冷此刻业已觉出,师叔对师父身后留下之物甚是注意,知道必有原因,但师叔不说出来,他当然不便过问,只是恭敬的应道:“弟子初经大变,容或有些记忆不清,师叔如是有暇,弟子自当为师叔带路,到师父隐居之处查看一下……”
金顶居士笑道:“别那么着急,我迟早一定要去一趟的,而且……”
似是想起什么大事,话音一顿,却摆摆手道:“此事以后再做定论吧。等你把师祖留下来的剑道阵法习就,贫尼再去下迟……”
张渺冷有些失望地道:“师叔,师父被人所害,唯留下未尽心愿,听师叔所言,师父尚有事关重大之物弟子没能带来,师叔若想亲自前去找寻,身为弟子自当竭尽所能,还望师叔能为师父报仇雪恨。”
金顶居士微一沉吟,道:“念在你这一片孝心,贫尼应该成全于你。”
张渺冷施了长长一揖,道:“多谢师叔恩典。”
金顶居士忽又摇摇头道:“孩子,你不必激我了,你师父乃是贫尼师兄,他如今是被人所害,贫尼自也不能袖手不问,不过……”
陡然间脸上现出一派厌恶之色,连连摇头接道:“贫尼在佛祖面前立下宏誓,此生此世,不再动手论武,师兄之恨,只怕贫尼依然是心余力拙,难以亲自出面参与的了。”
张渺冷这就有些不明白了,为何一旦提及杀伐,师叔的脸上就会出现厌恶神情,敢情这位寄迹空门的长辈,从前定然经历过什么,改修佛道时曾在佛祖之前,发下了宏誓。
张渺冷对此心中自是大大不以为然,觉得佛祖也曾有过降魔术道,以杀止杀之举,师叔又何必如此迂阔舍本逐未呢?
他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口中可没敢说将出来。
金顶居士瞧着他脸上的神色,似是已然明白了张渺冷的心意,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孩子,你可是不大同意贫尼的这誓不再谈杀伐的举措吗?”
张渺冷忙道:“弟子不敢!”
金顶居士摇头一叹道:“孩子,天下有很多事不是你这等年纪所能顿悟,数十年之后,也许你就能懂得贫尼的用心了。”
话音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贫尼已然决定,近日即将前去你师父昔日居处一行……”
张渺冷闻言脱口喜道:“真的!”
金顶居士面色幽幽地似笑非笑的道:“贫尼向来言出必行,孩子你该相信才是。”
张渺冷接道:“弟子怎敢不信师叔之言,只是弟子觉得有些惊喜过甚……”
金顶居士淡笑道:“你一时惊喜过甚,师叔怎能责怪于你,连日奔波,先去休息一宿,明儿起你就得有一阵子辛苦了。”
张渺冷学艺心切,连忙说道:“弟子自经师父在那孤峰绝顶,督促习练师祖的吐纳练气之术以来,如今已是奔行千里,也不会觉出劳累,师叔不用为弟子耽心了。”
金顶居士笑道:“孩子,你还是休息一宿的好,你师父所传授的武功虽然已非一般的功法绝学,但仍非你师祖所传的功法之极致,而你师父身遭重创,教导你恐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此你虽是在孤峰绝顶习艺并不十分辛苦,但打明儿开始,所习的一点一滴,无不是本门功法之中的精华,纵然是才智极高之士,也很难在极短时间内,得其神髓,要是你精力不够,别说要事倍功半,妄费了心血,更坏的结果,乃是怕你力不从心,岔气伤脉,终身在难有寸进,你若不肯休整调息一宿,将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那就不如不练了。”
金顶居士这几句话说得十分平淡,但听在张渺冷耳中,却使他大为惊凛,犹如怒雷灌顶,当下连忙应声道:“师叔如此关怀,弟子敢不遵命!”
张渺冷只得行礼拜别,转身就要退出金顶居士的禅房。
金顶居士对其招手,道:“孩子你且等等。”
张渺冷怔了怔,忙回首道:“师叔还有训示吗?”
金顶居士言语道:“贫尼这卧云庵只有三间正屋,你来此习艺,并不是一天半日之期,那斋堂和膳房又非可住之处,如果你不嫌贫尼庵中简陋,你就在这中间的佛堂角落,卷上一个临时的卧息之处吧!如果缺少什么需用之物,可向你那雪儿师妹索取便是了。”
张渺冷听闻师叔叫住自己,乃是为了安排自己这宿住之处,心中顿感不安,忙施了一礼道:“弟子随便哪儿都可安歇,师叔不必费神了。”
拜别师叔后,张渺冷举步退出禅房,向庵中佛堂行去。
他刚刚行自之内,发现在那佛堂靠外的小小围墙下,已然搭起了一张小小的床铺,那雪儿师妹正打开了自己的包袱,在替自己拾掇着衣物。
张渺冷见雪儿小师妹替他整理衣衫物件,心中一暖大为感动,若有所思的呆呆站立良久,这才慢慢地走了过去,轻咳了一声,轻声道:“有劳师妹……”
雪儿根本没料到张渺冷会这么快就出来了,闻言似是吃了一惊,那清秀的脸上,顿时飞上一层红云,有些慌乱的住手低声道:“师兄乃是客人嘛,未经师兄许可就打开你的包袱,还望师兄勿怪!师父呢?入定了吗?”
张渺冷见雪儿师妹满脸通红的表情,忽然脸上狡然一笑,而后表情严肃的道:“当然要怪你,师妹替愚兄整理这包裹,把里面的凌乱不堪暴露在世人面前,愚兄自然要大大的怪罪于你。至于师叔此刻的情形嘛,愚兄实在不知,她只是要我先出来自行调息,明天好全心修炼所传法决,愚兄可不敢回去窥探一番。”
雪儿闻其所言,先是一怔,而后掩嘴嫣然一笑,道:“呵呵,师兄,你将就着调息吧,我也要做午课去了。”
话音一落,就飘身闪入左侧的那间禅房而去。
张渺冷虽是应了一声:“多谢师妹!”
但雪儿似是没有听见一般,进了那间禅房,就再也不闻声息,
张渺冷略略打量了一阵自己居处,把自已床上的物件移到一旁,便盘坐在那木板搭成的矮铺之上,行起调息吐纳功夫,片刻之间,便已进入人我两忘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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