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乱世出英雄”,不如说“乱世,出自英雄。”且回看史书,那一遭遭泱泱乱世,不过是几个人争斗的结果,若决出胜负,便有了成王败寇,便有了史书。世间纷争,不过因这许多的人不甘寂寞而致,此“寂寞”非形单影只孤枕入眠之“寂寞”,乃身怀绝世之才却甘于耕作几分薄田喂养三两家畜,平淡度日之“寂寞”。能忍受此等寂寞的,便可称之为“隐士”。
此间正有一段故事起自一位另类隐士。
说这故事发生在国之西南的一座小城,因四面环山,鲜与中原交涉,前朝皇帝赐名“天远”,后世战乱,不少中原人移居在此,于低洼平坦地带聚集建成一座城市,名曰“天远城”。而后朝廷在此设州,派遣驻军于此来消除西南夷人的隐患,由一名刺史全权掌控。最后一任刺史姓武,是个文弱书生,虽有济世之心,却无半点本事,在任十年,本地豪绅渐起,皆不把他放在眼里,武刺史多次发兵镇压,怎奈这驻军历经数代并无临战经验且疏于管练,不过是些酒囊饭袋,次次无功而返,这武刺史积怨成疾,于年初暴毙。正值中原战乱割据,朝廷自顾不暇,自武刺史死后数月也不见接任者,城中守军便暂由刺史手下一名司马接管,此人姓冷,名浪,是天远本地人,家里曾是城南落坡河边一户打渔人家,不料一场洪水使得他家破人亡,孤身一人的他便去下游无双崖拜师学武。这无双崖上的落坡子是天远州闻名的武学宗师,一生只收了五个入室弟子,这冷浪排行第五。学成之后便下山闯荡,深受武刺史赏识,几经提拔便做上了司马一职。自武刺史死后,许多边外驻军更目无法令逍遥自在,与土匪无异,冷浪见无可收拾,便将这些军队卖于各路豪绅,任他们自相争夺也免去自己烦忧。如此一来,天远州更是一方“无主之地”,吸引了不少中原人士隐居于此,使得此间卧虎藏龙。
再说前言那位另类隐士,此人无名无姓,也不知他生于何时何处,只因面相凶恶而行为怪僻似山间野鬼,身形高大却满身疤痕似炼狱行者,人送外号“鬼手”。鬼手年幼时曾拜师于城南无双崖落坡子,但并不是其入室弟子,鬼手当时在无双崖只是给老先生喂了八年家犬,那时冷浪尚在落坡河随父打渔。但是落坡子却私传了他许多武术绝学,使他下山后名震江湖,尤其刀法罕世。但这鬼手只是好武,与人切磋,却并不以武谋生,也不参与江湖恩怨,虽打败许多天远州高手,而并未伤一人性命,真是奇也。那日他正打算动身去中原寻求对手,走时便多喝了两坛子酒,歪歪倒倒的竟在天远城走错了路,本该出东门走驿道,却鬼使神差的走去了城西,行至庙堂街时被一算命先生拦下,卜上一卦,尚未得解,那算命先生自己却暴病昏倒,吓的鬼手酒醒了大半,困惑难当,便暂时打消了去中原的计划,施救一场那算命先生还是一命呜呼。埋了那算命先生后,鬼手就接过他的摊位,但并不卜卦算命,只与人画像,一钱一张,以此度日。却说这鬼手在无双崖上无聊时便喜爱用树枝在石壁上乱画,然而并无作画之法,此时突发奇想摆下这画像摊,其所画之像完全不似本人,好在他名声在外,前来画像的顾客多数另有所图,或要讨教武艺,或要雇他行凶,并未在意鬼手所画之像,而鬼手全然不予理会,只做他一钱一张的买卖,渐渐的生意便淡了下去。好在这城里的地痞流氓因惧怕鬼手而不敢在庙堂街胡作非为,使得这庙堂街成了天远城少数几条安宁的街道,便有许多老实商贩搬了过来,这些商贩感激鬼手庇护,常常扮作顾客光顾鬼手的画摊,鬼手却并未留意。这庙堂街也渐渐热闹起来。
鬼手的画摊斜对着一个糕点铺,这家铺子是一青年寡妇宁氏所有,这宁氏虽面相平素,然气质暖人,颇有几分韵致。当初随夫在城外卖糕点攒了些家财,养有一女年仅五岁,本过着安乐日子,不料一日被象牙街荣府五公子看中,这五公子使尽手段仍不得逞,竟唆使手下扮作强匪强入宁氏家中,乱棍打死了宁氏丈夫,但不料宁氏宁死不屈,幸得相邻报官,才暂时驱走了“强匪”,而后治丧守孝半年,仍常常被那荣府公子侵扰,听的城西庙堂街可保安宁,便托人变卖了家产,自己私下里带着女儿迁至庙堂街过活,如今生意兴隆,也算不幸之万幸。
这鬼手与宁氏隔街而立,常于无意间望向对方,久来久往倍感亲切,这宁氏便对鬼手以大哥相称,常留一些卖剩下的糕点给鬼手,并帮着收拾摊位,那双巧手竟比鬼手自己收拾的还妥帖。常言虽道“寡妇门前是非多”,然而鬼手与宁氏亲近却并没有人非议,反而这庙堂街的老少似乎都愿看着他们走在一起,这样可使得鬼手脸上的凶恶之相消怠不少,人们也就对鬼手的怪脾气少些畏惧。
这日正值初夏午后,天上满布乌云,并无半点风吹叶动,更觉闷热难当,眼见今年第一场暴雨将至,许多商贩纷纷收拾好摊位提早打烊了。鬼手因一天都没有来客,行头尚未摆出来,只是坐在桌案前,凝视着远处屋脊上厚厚的云层发呆,心里想着过去的往事而倍感孤独。
“先生可为我画像?”
鬼手转眼看时,一位贵族妇人携着一个小丫头站在摊前。这夫人虽锦衣华服却素装淡抹,脸色似有强压之镇静,如雨后新日般苍白无力,那双眼睛似将枯之灯虽坚定却使人怜惜。身旁的小丫头约莫十三四岁,与夫人同高,身上有些胖乎乎的脸上却仍清秀,双眉未画而略显浅淡,面未施米分却更为亮丽,扎着小咎,手里捏着一把雨伞,两眼珠子老是跟着脖子不自觉的左歪右歪,未经世事,心中似有无限好奇。
“这天色快要下雨了,还不小呢,夫人不如改天再来。”
“不打紧,先生只管画,我叫丫头给先生撑伞。”
“夫人说笑呢,一把雨伞给我撑了,夫人岂不是要淋在雨中?”
“正好呢,好久没淋过雨了,这还是今年头场大雨呢。”
这夫人执意要鬼手给她画像,还抬手给了丫鬟一个指示,那丫头如梦被惊醒一般,吓了一跳,才想起之前夫人吩咐的,取出一枚钱放在鬼手的案桌上,然后站在鬼手身后只待雨下便撑开雨伞。妇人也顺势坐着桌前的板凳上。
“那我就速战速决。”
鬼手便从桌下的抽屉里取出纸笔丹青,在桌上一一摆好,又从桌脚下取出一坛子酒,以酒研磨,又忍不住敦敦敦的喝了起来,左手灌酒,右手作画。
“常听人说先生武功盖世,可曾杀过人?”
这妇人来此也不是真为了画像的,她正是荣府五公子不知何处掳来的可怜女子,在荣府几年受尽折磨,幸得这丫鬟相依为命,如今这丫鬟越发出挑成人,那五公子便也起了心,只是她千般阻扰尚保全了丫鬟,别看这夫人脸上姿色过人,身上却也是伤痕累累,难有一寸完好肌肤。眼见自己命不堪长,不想身边这丫鬟也步自己后尘,才想来此求助,虽早已听说鬼手从不管他人之事,但深在宅府又无依无靠的她也只能来抓这最后一根稻草了。此时鬼手仍旧安静作画,不时喝上一口酒,并不理会妇人的问话。
“先生可曾救过人?”见鬼手不理会,夫人仍不放弃。
“夫人想必也知道我是独来独往的,要杀,只能杀自己,要救,只能救自己。”
鬼手遇到过许多假借画像另有所图的顾客,自然有了应对之言,这一句话便断了妇人的前后去路。这妇人听的心如冰锥,略一垂睑,轻声小以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待脸色平静下来,也就不做言语了。鬼手的画也大致完成,酒也早已喝净,只是又在画像的眼睛处又补了两笔,使之更像活人。
“画好了,夫人可稍等些时候,墨干即可取走。”
“小诺,陪我去买些东西。回来再取画。”
妇人对着鬼手身旁的丫鬟说道。但丫鬟似乎不愿离去,因知夫人此来是求救的,而鬼手并没应承,她便扔掉手中的雨伞跪在鬼手面前拉着鬼手的破烂衣衫央求道:“先生救救我家夫人。”
鬼手转过脸来,醉醺醺地看着丫鬟小诺,嘴里还吐的酒气,一时吓的小诺踉跄倒退了两步,但她很快又为自己的胆小失态感到失礼,又鼓起勇气迎上前去继续央求。
“你这野丫头,撒什么泼,还不起来!让人笑话吗?”妇人见鬼手对小诺的央求依然无动于衷,不想再多做无用之事,便亲自过去拉起小诺,把地上的雨伞拾起来,带着她往街头而去。
“若回头雨下大了,可到这门里取画。”鬼手指指自己身后的一道破烂木门,那妇人忙乱之中点一点头。这门原是那算命先生留下的,不过是庙堂围墙一处断墙里支起来的,这庙堂据说早年供奉着一位中原大侠的灵位,当初是一些受其恩惠的乡民自发筹钱修建,历经数百年,结果一场大火毁了庙堂,渐已无人知晓这位大侠的名号事迹,那算命先生流浪至此,便在这断墙之后搭了茅棚安家,也无人管问,后来有了些钱又将断墙休整一番支了个门,外面看着倒也实在了,只是里面仍旧是那个茅棚而已,茅棚里不过一架木床一只石桌,还有几本发黄蛀虫的书籍。
“夫人!买东西往东走,西边越发没人了!”
鬼手见二人往西而去,知道那边并无什么商户了,便好意提醒。这庙堂本在城西的街尾了,再过去除有一个荒废的园子,差不多就到城门口了。不知二人听未听到,只是仍不回头,鬼手只好作罢,心想她们自然会走回来的。只是想着那丫鬟求救的事,心里耿耿不快。
街对面的宁氏早已收拾好了,见那妇人携丫鬟离去,便过来帮鬼手,顺便也提了一包白糕。鬼手接过白糕就啃了起来,宁氏三两下就将画摊收拾好了,只将那画像仍留在桌上,而后才坐在刚才妇人坐的凳子上,观看那妇人的画像。刚才宁氏也听到丫鬟央求的话,对此事已心知个大概,想到当初自己为丈夫治丧守孝时那种绝望无助之感,心中生起的同情更比常人。
“我虽然希望大哥一直在这庙堂街上坐着,便没人敢来欺负我们,但是”
宁氏放下画纸,看鬼手脸色并无半点变化,也不知这大哥心里作何感想,自己欲言又止,鬼手却依然啃着白糕不做回应,不似往常般热情。
“但是哎这样也好,天下有那么多苦难的人儿,大哥又如何能救的了。”
鬼手放下手中的白糕,心里纵有万马奔腾,嘴上也只是轻叹一口气,沉默半晌。因怕冷落了宁氏,便问道“小莺儿今天怎么没来?”
“受了些风寒,昨天闹了一夜,天快亮了才睡下。”
“那你快回去吧,等下打雷只怕要吓醒了这娃娃,你若不在,她又不知要哭成什么样了。”
“正是呢。”宁氏便起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你也快收了罢,都能闻到雨的味儿了,说不定那雨点正在往下掉呢。”
鬼手只是点点头,眼睛却盯着街尾的空旷处,不知那主仆二人何时回来。
不多时,天色骤变,风也起了,电闪雷鸣,鬼手仍不动如山。远远的看见那丫鬟独自一人回来,且低着头走在对面街檐,似要故意避开鬼手。
“丫头,你为何自己回来了?你家夫人呢?”
“夫人在绮园看鱼儿,我去买些东西再去找她。”小诺隔着街回答鬼手的问话,脚下却不停步。
“那绮园早已荒废,你怎放心把你家夫人独自留在那里?”
“我府上是象牙街的荣府,在这天远城谁敢动我们夫人?”
“哈哈,你夫人若是乘着马车大轿前呼后拥而来,别人倒知道你们来头不小,如今这般谁认识你是荣府还是豆腐。”
那丫鬟吓的停了脚步,心想这鬼手说的在理,不然还是回头找夫人去。
“你家夫人叫你买什么?我可告诉你路。”
“夫人说买半匹白布,半匹青纱。”
“白布青纱往东走两个街口转角就有一家等等白布青纱不好!”鬼手似乎想到些不好的征兆,便起身朝街尾而去,小诺听的“不好”二字不知何意,便跟着鬼手也去了。
“你可知你家夫人要白布青纱何用?”
“不知,夫人没说。”小诺本来不曾多想,夫人吩咐自己尽管去做,如今被鬼手一问,心也似凉了半截,像荣府这等富贵人家都是穿红戴紫,这白布青纱可不是死了人才用的吗。那鬼手在前只是快步走着,小诺却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等赶到绮园时,已有几个官差在此,为首的骑在马上,另有一少年被围在湖边,少年身后有一匹枣红色小马,马上驼了些行李物品,这少年十七八岁,大热天脚下仍穿一双狼皮靴子,布满污渍的粗麻褂子已有几个破洞,腰间一把宝刀与他装扮很不相符,背上一只竹篓,黝黑发亮的左臂绑了几圈绷带,脸上轮廓五官皆如笔画十分硬朗,嘴上已有两条淡淡的青须,此时被两官差围着,右手按着刀柄,脸上似有敌意。另有两官差也盯着少年的一举一动,他们身后的湖岸边,正躺着刚才那位荣府夫人,此刻并无半点动静,湖水被她伸出的一只手染红了一片,引来许多鱼儿,只怕这夫人纵然睁眼也看不到了。
小诺嘴里大声呼喊着“夫人!夫人!”,荒凉的绮园并无半点回应,小诺冲过去却被两官差拦下,她跑了半条街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又见此情景,便哭瘫在官差脚下。
那骑在马上的官差见鬼手进园,赶紧下马。天远城内皆知鬼手武艺高强,这几个官差又是冷浪手下的衙役,说起来来鬼手也算冷浪的师兄,官差们也就不得不对鬼手敬畏几分。
这为首的官差对众衙役使了个眼色,说道:“想必这丫头便是这位夫人的丫鬟了,这样正好。李寻赵斯,你二人带着丫鬟去她府上报丧,此刻她心里必然迷糊,你二人可好生问明。”拦着小诺的两个官差应声点头,脸上似有难掩之喜。
“刘旺张华,你二人把这小子绑去衙门盘查,顺便将仵作书记传来。”
少年身后的两个官差听令正欲动手擒这少年,少年却先一步闪开身来。他看出官差们对鬼手有些敬畏,便闪到鬼手身旁。
“我不过是个过路之人,看天要下雨才来此避雨,正好撞见这夫人死在湖边,不知何处却钻出这几个官差一口咬定是我害了这夫人。”
少年虽面对众官差,话却是对身旁的鬼手说的。
“看你这德性,你那腰间的宝刀必是从何偷来的,还有这匹小马,纵然这夫人不是你所害,也要带你去衙门问个清楚。”
“这人命案子岂是你能做主的,分明是要栽赃嫁祸,想必是看上我这把宝刀,还有那小姑娘的姿色,想要公事私办!”
“小子,是不是栽赃嫁祸回去一审便知!”
“恐怕你绑我去的不是衙门,这手法我见多了。”
这官差的算盘被少年一语捅破,心中气急败坏,便拔出刀来,若在平时,早对少年下手了,此刻鬼手在旁,不敢太过,必要名正言顺才好。
“你这小子抗法不尊,手上握着刀柄是要抽刀砍杀我等?简直是造反了!”说罢这官差便拔出刀来直砍向少年。这官差自恃武艺不错,收拾这毛头小子不在话下,也深知鬼手不过问他人之事,便找了个理由要收拾这少年。却听的“嘡”的一声闷响,官差的刀停在半路,被鬼手抓个纹丝不动!
少年见鬼手为自己出头,心里才有些踏实。
“鬼先生何必帮这小子,你看他衣衫破烂,身手又看不出会半点武艺刀法,如何配的上那把宝刀。”这官差哪敢跟鬼手对招,赶忙松开手,退后一步,那刀仍留在鬼手的手上。鬼手将刀还于官差,又回头对身后的少年问道:“你可说出你腰间佩刀的来历?”
“这刀是我师傅借给我砍树劈柴,驱赶凶兽用的。”
“简直胡说八道”官差听的这借口显然是不会撒谎之人撒的谎,便抓住不放。
“我奉师傅之命到各处采药,山上路途艰难,师傅才借我此刀。”少年仍然坚称。
“此刀有何妙处?”鬼手又问道。
“此刀是前朝所造,已有三百岁,刀刃如新,沾水不锈砍石不钝焚火不退遇血不沾,刀背有镌‘命如草芥’,这刀就叫‘草刀’。”
“你师傅何人?”
“我师傅住在定安县幻岭徐徐石”
“药女?”听的少年报出师傅所在,官差们也不禁应声。这幻岭之上的药女名扬天远州,只是难见其踪迹,其医术精湛且形容绝美,常常救人于病榻危难之际,被当地乡民传说为仙女下凡,只是那幻岭迷雾重重,常人有去无回,这药女定居在幻岭之上的徐徐石,许多痴情男儿为去徐徐石却冤死在幻岭之中。
若说这少年便是药女之徒,谁人肯信?从这草刀到药女,少年所说之言越发玄乎。
“你这小子说自己是药女之徒,怎不说自己是太上老君之徒?反正我们也无可对证。”
“我师傅曾说,这草刀乃是绝世利器,不可落入歹人之手,当今天下仅有一人配的上此刀,便是城西庙堂街的鬼手!”说罢便取下刀来抛向鬼手。
鬼手拔出刀来只是一引,那风声雷动,众人心中无不惊叹。为首的心想纵然这小子不是药女之徒,如今宝刀已献给了鬼手,自己对这小子也无所可图,只能作罢。
“看在鬼先生的面子上,我且信你一回,李寻赵斯,你们仍带着这丫头去报丧,我去衙门禀报。刘旺张华,你二人留在此处看护好现场。”
“不可,这姑娘身心虚弱,只怕挨不得,回去恐怕情况艰险,不如我带去徐徐石请师傅医治一番。”
鬼手听出“艰险”二字另有含义,便对少年点点头,心想这丫头交给官差或送回荣府都不好过,这少年虽然言语难以令人信服,然而也别无他路,只可暂时交予他,过后再做计较。便对为首的官差说:“你们不必问了,这夫人使象牙街荣府上的,她自寻短见之事早前已有眉目,你们自行去报丧,这丫头暂且交予药女处医治。若有诈,我定不饶人。”
众官差听到以不管他人之事闻名的鬼手说出此言,心里甚是诧异,却也无可奈何,只当是白做了一场梦罢了,反正来日方长,再遇到这小子时再与他算账不迟。
少年去扶起地上早已哭哑了的小诺,捡起地上的雨伞,带她走至枣红小马边,少年问道:“姑娘会骑马吗?”
小诺摇摇头,少年便将小诺抱起来扔在马鞍上,把鞍座卷起的蓑衣取出来给小诺披上,又从一侧取下斗笠给她戴上,自己则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握着雨伞出城而去。不急不慢,暴雨刚好赶在此时落下,先是稀稀疏疏的几点,不多时便如盆而倾,雨大如雾。那骑马的官差早已带着两官差离去,剩下两个也去亭子里避雨去了,只有鬼手站在那妇人的尸首前淋的雨巍然不动。
“改天我再去徐徐石看你们!”鬼手看着雨中少年和小诺的身影渐远渐无,心中不甚放心,便扯开嗓门大喊了一句。
且不知这少年要将小诺带去何方。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