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缘,这世上和你最亲近的关系,无论空间时间怎么改变,就注定会影响你一生。——寒语
郁寒以前的生活可以用三点一线来形容,上班,下班,回家,偶尔和伟哥这帮狐朋狗友喝酒唱歌消遣,过得是平淡却不失乐趣,但自从有了素素,这生活规律就变了。
素素是个闲不住的女孩,活泼得像只发情的兔子,这只兔子不但能吃草,还能喝酒,更会玩。郁寒这些日子几乎把天都市能玩的全都玩遍,用刘伟的话来讲,要想再玩点新鲜的东西,就得到别的城市去发展。
所以郁寒现在的生活规律又变成四点一线,上班,下班,陪素素,然后才是回家。
郁寒看着下班时间的临近,心里在盘算着晚上的事情,正愣愣地胡思乱想,对面的波斯猫用手在他面前摇了摇,问道:“嗨!想什么呢?开会了!”
郁寒如梦方醒:“开会?开什么会?”
波斯猫笑嘻嘻看过来:“看来最近交的女朋友把你给迷晕了,整天魂不守舍的,都忘了今天是每月一例的总结会啊。”
郁寒一向对开会很头疼,尤其是这个什么总结会议,无非是些千篇一律的话辞:宣布本月的业绩,学习上级会议精神,再提几点以后工作要求。领导在上面讲得滔滔不绝,下面听得昏昏欲睡,一阵不得不拍的掌声响起后,领导一定会宣布:会议到此结束,接下来请全体与会人员到XX酒店就餐,散会!直到这个时候,所有人才会精神大振,拼命卖力地鼓掌支持。
但今天的会议好像有点不一样,大队长周力把每月同样的内容重复一遍后,却并没有急着宣布散会,先环视了一遍在座的虾兵蟹将,然后用一种很严肃地语气道:“最近市里正在搞财政削减,今后局里的财政拨款可能会有所减少,所以我们巡查大队以后不能只靠局里那点津贴,我们要搞创收!”
郁寒很郁闷,巡查大队是事业单位,虽然是享受公务员待遇,拿着的却是死工资,这创收从何而来?
王胖子迷着眼睛道:“我们是非营利组织单位,这个创收怎么搞法?”
周力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股烟柱,得意道:“这个我早想好了,我们办案所得的罚没款是要全部上缴的,因为罚款单票根要附在卷宗里,所以那些钱动不得。……不过你们想想,那些被我们暂扣在停车场的汽车……”
王胖子眼睛一亮:“您是说收停车费?”
周力用夹烟的手指点了点胖子,用一种老子夸儿子的口吻微笑着说了句古语:“孺子可教也……这些汽车被扣押在那里实在是白白浪费资源,我们如果不好好利用,实在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郁寒心里在暗笑,这周力说话的语气和老怪物实在是一个模样,莫非他俩有血缘关系?
王胖子赶紧笑着奉承:“队长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高,实在高!”
章峰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问道:“那停车费的发票怎么开?”
这个章峰实在是个奇葩,平时上班见不着人影,一到发工资开会吃饭的时候,必会如神灵召唤准时来到,不愧是财政局副局长的小舅子。还有那位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儿子罗耀祖,索性就呆在局长那一楼层,竟连开会也懒得下楼,更有趣的是,周力居然就当队里没这个人存在过,连问都不问。
郁寒心里叹了口气,不禁想起一句众所周知的话来:官场真黑暗啊!
波斯猫不屑地在一旁道:“那简单,搞本三联单随便开张好了,反正没和罚没款挂上钩,上面查下来也不怕。”
郁寒知道她老子是副局长,就算真查起来,老子肯定会在前面挡着。
周力看着郁寒:“小寒有什么意见?”
哪会有什么意见?没有人会怕钱多!郁寒赶紧摇头。
周力把烟头狠狠地在烟缸掐灭,双手一拍,笑道:“那就好,这创收计划就这么定下来了,不过,各位,这可是咱们的小金库,大家在外面嘴巴要把严实喽!”
王胖子环视下在座各位,笑道:“那是当然,这是咱们自己的福利嘛……队长,可以散会了吗?
周力大手一挥:“散吧。”
王胖子试探着问道:“那散会之后……”
周力笑骂道:“他奶奶的,还用问?当然是去老地方吃饭喽……上面搞财政削减,咱们大队可是要搞财政创收,当然要庆祝一番。”
于是笑逐颜开,于是皆大欢喜,于是欢声笑语地一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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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寒从酒店出来的时候,早已是灯火辉煌,深秋的风吹在脸上有点微凉,他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的拥挤潮流,点起一根香烟。
今晚就餐的人都很兴奋,一个个都像打了激素似的,不要命地往各自嘴里灌酒,可奇怪的是,看上去每个人都清醒的很,就连平日里酒量不是很好的波斯猫眼睛都是铮亮铮亮的,那勾魂的眼神一圈圈地往郁寒身上套。
郁寒很幸运今晚不需要送喝醉的人回家,当然,那个装醉的波斯猫本有此意,被他义正辞严地拒绝。
人逢喜事精神爽,何况是碰到有钱拿的喜事,喝酒的精神头肯定比平日里好。郁寒摇着头心想着,低头把手里的烟蒂在门旁垃圾桶上掐灭,然后他就站住不动。
有杀气!浓浓的杀气!
郁寒眼睛微微眯起,徐徐把头抬起,徐徐向前看去。
酒店门口是一条很宽敞的大街,街上车水马龙,甚是热闹,郁寒的目光穿过大街,看见对面路灯下正站着一人。
一个戴着鸭舌帽,身穿黑衣黑裤的男人,晚上居然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街上有路人无数,郁寒却很肯定这杀气就是从黑衣人身上发出的。
高手!很厉害的高手!只有杀人无数,身经百战的高手,方能散发出如此强烈,如此凌厉的杀气!
郁寒看了下四周,想了想,慢慢朝附近的一条小巷走去。
那黑衣人居然就这样看着他走进小巷,身子动也未动,有风吹起,扬起一阵微尘,突然,这黑衣人就不见了!
郁寒看着前方微有亮光的小巷,嘴边微微泛起一丝笑意,慢慢停下了脚步,突然回身就是一拳!
他身后明明空无一人,这一拳是什么意思?
但事情偏偏就这么怪,他背后明明空空如也,一把短刀徒然凭空闪现,刀身铮亮,刀锋锐利,刀尖已刺到郁寒后背,他回身这一拳挥出,恰好正中刀身侧面!
“叮”一声清响,刀身被郁寒一拳打偏,可刀柄处还有一只手!
黑色的手套闪着微弱光泽,手腕轻晃,刀身划了个圆弧,精光闪处,刀刃已划向郁寒咽喉!
郁寒脚步一错,避过短刀,左手虚抓,一招小擒拿手就要扣住那只手的脉门,却不料刀光一闪,又一把短刀凭空出现,这次撩向的是郁寒的胸膛。
这一刀比先前的更快,更狠!眼看郁寒要被破膛开腹,他徒然飘起,就像是只蝙蝠般无声向后掠去。
他身后便是小巷的墙壁。
墙壁冰冷,郁寒贴在墙壁上冷冷盯着黑衣人,此人出手如电,招招夺命,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绝不止两把刀!
寒芒激射!两道白光如电疾快,一道取头,一道取心,黑衣人敢情是不死不休,毫不停顿,两把飞刀已射出!
郁寒却似乎看都没看这两道刀光,双手在墙壁上一按,整个人箭一般向前冲去,速度之快,竟甚比刀速!
几乎是和飞刀擦身而过,郁寒用比眨眼还还快的速度逼近黑衣人,五指紧握,一拳挥向对方头部太阳穴!
黑衣人指尖寒光一闪,又是一把短刀在手,居然无视郁寒这一拳,手腕疾动,一刀已朝他咽喉刺去!
拳近头部,刀至喉间!
郁寒和黑衣人似乎都没有闪躲的念头,仿佛一定要拼个你死我亡!
拳势突然停顿,刀速突然凝止!所有的动作在这一刹那突然像电影里的定格镜头骤然停止,一切归于宁静。
郁寒的指骨停在黑衣人太阳穴寸余处,然后慢慢五指松舒开来,慢慢移到黑衣人的眼前,轻轻摘下他的墨镜,叹道:“黑布隆冬的夜里,你居然还戴副墨镜?装酷的臭毛病怎么还不改……”
宽大的墨镜下露出一双很有精神的眼睛,这双眼睛此时已有笑意,然后展现一张十分秀气的脸,皮肤白净,棱角分明,俊俏的帅气中透露着几分傲气!
光看这张脸,实难想到刚才又快又狠的杀招是此人所为。
黑衣少年笑道:“你出手比以前快了。”
郁寒捏着墨镜指了指还抵在喉间的短刀,笑道:“那是因为你速度慢了。”
黑衣少年手一晃,刀徒然凭空消失,笑道:“那是我让你的。”
郁寒微笑道:“那我们要不要再打一场?”
黑衣少年笑道:“好哇!”居然真的一拳挥了过去。
郁寒脸色不变,竟也一拳击出!
拳风破空,“啪”地一声,两只拳头击在一起,就像两颗流星相撞,却温和如春日里的两缕清风。
望着彼此眼睛里的笑意,两人嘴边也都带着温馨的笑意,两只相抵的拳头突然不约而同地竖起大拇指,紧接着两只拇指抵触在一起,如同一对久逢故友,然后两只拳头迅速变掌,以一种很优雅很默契的动作变化着手势,奇怪的是,手势花样虽在变,两只掌心却始终贴在一起,就如一对花间缠绵的恋蝶,飘逸潇洒。
两只手最终紧握在一起,两双明亮的眼睛对视片刻,才彼此会心一笑。
夜色渐浓,夜幕中散落着几颗星辰,一轮明月高悬天际,冷寂,孤远。
郁寒站在大厦楼顶平台上,望着月亮上的那块阴影,叹道:“今天是八月十五……”
黑衣少年与他并肩站立,手臂搭着郁寒的肩膀道:“是啊,月至十五份外圆……我知道你心里在什么?但是……”
郁寒淡笑道:“二哥,不用多说,我懂的……我只是有些不甘而已。”
黑衣少年道:“这世上心有不甘的事情太多了,你要学会的是面对,而不是抱怨。”
郁寒微笑道:“你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老头子。”
黑衣少年笑道:“你错了,现在别人都说最像老头子的,是大哥。”
郁寒道:“大哥可好?还是每天都要去练枪?”
黑衣少年故意冷冷道:“他不好,很不好,他现在恨不得拿你当枪靶。”
郁寒奇道:“大嫂是不是最近给他吃错药了?我哪里惹着他了?……不过大哥虽然表面看起来冷酷严肃,对我却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不像某些兄弟,一见面就动手,出手一次比一次狠。……我一直在怀疑,你是不是一直有杀我之心?”
黑衣少年忍不住笑道:“你好像每次还手比我还狠,你是不是也想杀我?”
郁寒耸耸肩笑道:“我这是正当防卫,你就算真被我杀了,也是白死。”
黑衣少年道:“白不白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最近大哥最近真的快要急死了。”
郁寒道:“他也有急的时候?”
黑衣少年笑道:“因为你这个做小弟的突然摆了他一道,他虽然知道是你做的,却偏偏拿你没办法。”
郁寒问道:“我做错什么了?最近好像我没闯什么祸吧?”他想了想,眼睛一亮,道:“莫非你说的是那桩穿山甲的案子?”
黑衣少年道:“那车山货本来是大哥当做贺礼给人家送去的,结果半路被你们巡查大队截了,本来以那两个押车人的身手,闯过小小的关卡是没什么问题,谁知道碰到了你……”
郁寒苦笑道:“我当时哪里晓得,后来那个被我打了一拳的人说自己是清风堂的人,我才知道坏事,所以也就放了他。”
黑衣少年叹着气道:“你却不知道这一拳,打掉了十几亿的买卖。”
郁寒“啊”了一声,不过旋即笑道:“其实大哥也不缺这十几亿的……”
黑衣少年轻轻捶了他一拳,笑骂道:“臭小子,你以为这钱是大哥自己的?这是堂里的钱,唉,大哥这人面冷心慈,居然还为你说好话。”
郁寒心里一暖:“大哥本就疼我的……他说什么了?”
黑衣少年道:“大哥说送贺礼一事本是高度机密,现在居然连小小的林业局都能知晓,肯定是哪里出了纰漏,小寒职责所在,也不能怪他的。”
郁寒一本正经道:“大哥分析地很有道理,公平合理之极。”
黑衣少年忍不住牙痒痒,又想给他一拳,道:“不过最近两年,有一股神秘的势力突然崛起,处处与清风堂作对,近段时间我们实是损失不少,这次的事情和他们难免脱不了关系。”
郁寒脸色大惊,清风堂从出现到现在,一向只有它欺负别人的份,从来没有哪个人或组织甚至哪个政党敢来挑衅,在世人眼里,清风堂就像神魔一样高高在上屹立巅峰不倒,现如今居然出现一股势力敢公然挑战它的权威,甚至与之作对,这不能不让任何人震惊!
郁寒问道:“有没有查出对方的底细?”
黑衣少年叹道:“就是查不出才可怕。”
郁寒上上下下打量着黑衣少年,忍不住问道:“莫非你这次来找我,是要我去查这股势力的底细?”
黑衣少年忍不住笑道:“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就凭你?不过……这次来找你,倒还真是要你帮忙查一个人。”
郁寒笑道:“查一个人还需要我?家里有本事的人多去了。”
黑衣少年正色道:“因为这次不能动用清风堂的人,而且无论出什么事情,清风堂绝不能插手。”他看着郁寒,语气有点尴尬:“你既未入清风堂,也不是风家……。”
郁寒立刻笑了,笑声悲惨如泣,脸色苍白如纸,冷冷道:“不错,我既不是清风堂的人,也不是风家的人,正是最佳人选。”
他冷冷地把对方的话重复一遍,眼圈已红,已有泪水。月光洒下来,凄凄零零,将他孤独的身影拉得如秋风般单薄。
黑衣少年深深叹了口气,轻抚郁寒颤抖的肩膀,柔声道:“有些事,命里早已注定……”
郁寒慢慢转过身来,看着黑衣少年的眼睛,淡淡道:“我虽信宿命,却不会随命而定。我的命运,必须由我自己来掌握,谁也不能阻挡!老天若是要管……”他双手握拳,一字一字冷冷道:“我就和天斗!”
他的目光掠过黑衣少年的头顶,看向淡淡的月光,语气更淡:“你要我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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