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让为师给你从头说起吧。”师父的语气忽然变得无比庄重。那是一种比说任何家国大事还要神圣的庄重，“只可惜时间紧迫，只能捡精要的讲了。至于其他的枝枝节节，也只有等你有命出去以后再说了。”
片刻的饶有深意的沉默过后，师父接道：“若缺，师父即将说的每一句话，你可都得给我铭记在心，就是让夔牛踩了都不能忘。”
“放心吧，师父，你老说的哪儿句话徒儿不是铭记在心的呀？”陈若缺虽然表面上在轻松打趣，可心底里十分清楚师父这话的分量。不为别的，就为这是自从自己匆匆拜师以来，师父第一次亲切地称呼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叫自己“笨蛋”“废柴”“蠢货”什么的。
“师父所在之门派——当然了，也是你现在拜师的门派——论其渊源乃是玄冥一派。这玄冥一派乃是太祖师爷华无缺一手所创，至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太祖师爷华无缺，其人很像是你们历史上的的鬼谷子，既充满了传奇色彩，又极具神秘色彩。传说这位太祖师爷不但武功修为登峰造极，而且深明天数命理，上可通神灵仙法，下可助纵横开阖。更有人传说，他曾凭一己之力将太古从毁灭的边缘挽救了回来……不过这些都不过是传说罢了，真正关于太祖师爷的记载却是少之又少。”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把一个人夸得太天花乱坠，反倒让人难以在心中勾勒出他那具体的伟大形象。因此尽管师父如此不吝口舌，陈若缺心里还是只为一个小细节而偷偷打趣：
“哎，听听太祖师爷这名字——华无缺，难怪这么牛叉；跟人相比啊，我这陈若缺可就真是傻缺多喽。不过还别说，我俩名字中都带一个‘缺’字，也算是蛮有缘分的嘛……”
师父当然不知道陈若缺正在开小差，咽了口唾沫之后（也不知这唾沫到底流到谁的喉咙里了），师父继续口若悬河道：“这太祖师爷与鬼谷子的另一个相似之处，就是名师出高徒。太祖师爷一世，收徒不多，不过各个成就非凡，其中最杰出的便是山阳子与山阴子两位。奈何这两位百年难得一见的武修奇才不但个性迥异，互不相服，而且所修武功气法修真理念也是阴阳相克，迥然不同。可偏偏二人都在自己的道路上不断勇往直前，最后终成一代宗师……总而言之，两人最后只好分道扬镳，分别创立了‘玄空宗’和‘冲冥宗’，将太祖师爷创立的玄冥一派生生一分为二。不过传说这是得到了太祖师爷首肯的……”
“师父，那要是徒儿没猜错，您将要传授徒儿的‘玄空真气’，应该正是这‘玄空宗’的功夫吧。”陈若缺自作聪明道。
“嗯不错，这至少证明‘连傻子都能发现’的东西你同样能发现，也算是甚慰为师之心了。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功夫，而是本宗最为玄妙绝伦的修真气法。”师傅这话还真听不出来到底是在夸他还是骂他呢。
“哎——”一声长叹后，师父接道，“反正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至于这么仓促的情况下，你到底能领悟多少，那就还有听天由命啦……”
“对了，师父，那这‘玄空真气’要是修炼到最高境界，能拥有怎样的本领啊？”
“最高境界？！你个好高骛远的蠢货！连为师都没能修到最高境界，你小子也敢动这念头！我告诉你，就以你这榆木疙瘩的资质，要是能勉强修到第二重，那就算为师看走了眼。”
“呵呵，那是那是，”陈若缺又没皮没脸地抓着头傻笑道，“师父，那我能不能问问，您老人家到底修到第几重了？”
“实话告诉你吧，传说中的最高重虽然是八重，可据为师所知这也不过是太祖师爷留下的一个传说而已，事实上根本无人被证实真的达到过。就连我宗的祖师爷山阴子，也不过修到第六重，课这已是千年以来再未被超越的境界了。而为师在有生之年，也不过只修到了第四重而已。”
“啊？传说中八重，实际上才六重，连师父都只修到第四重，那让我在短短三天之内修到第一重，听起来好像有点不现实啊……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不是不现实，而是超现实。不是强人所难，而是死马当活马医。”冷漠地说完前半句，师父话锋一转，突然放声大吼道，“要不是你个蠢猪先是看人家女王看到流鼻血！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树上掉下来！我们这会儿又怎会落到这步田地！老子苦等百年才中心回到这个时空，所有的计划都被你这只蠢猪给打乱了，你知不知道！”
“呵呵，师父请放心，徒儿绝不辜负师父厚望。一定竭尽全力争取成为那个什么‘神行武者’！”陈若缺也不知哪儿来的自信，居然厚着脸皮卖乖道。
其实这样毫无缘由的自信，对于陈若缺来说早已不是第一次。陈若缺就是属于那种极易被洗脑的人，更确切地说是那种根本不用别人洗脑，自己就先给自己洗脑的人——也就是传销组织最为青睐的那种人。
记得刚进武术学校的时候，刚满十三岁的陈若缺还一个劲地哭鼻子，可人教练几句话忽悠下来，陈若缺立刻就拨云见日，感觉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希望，自己的前途也是无限的光明。
“就是成不了下一个陈真李小龙，至少也要成他下一个成龙李连杰吧。”
抱着这样天真的念头，陈若缺像个傻子一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可没想到十多年的苦功下来，只飞车党一榔头下去，就成了个连正常人都不如的半残废。
其实自从受伤以后，让陈若缺最为挫败的是再也无法享受到以前练武时，那每多跳高一寸，每多翻一个跟头，每多劈一块砖头，每多学会一套剑法……每达成一次自我挑战所获得那份充实与自豪，那种难以言表的美妙与痛快，或许才是陈若缺最眷恋和为之上瘾的东西吧。
至于到底能否从一个吃尽苦头的半残废，华丽转身成一名到现在也不知其所以然的“神行武者”，那就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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