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
“主子,亥时了。您可要安歇?”
景砚摇头,“侍墨怎么还没回来?”
哪能这么快?皇帝的寝宫离着坤泰宫,就是脚程快的,也得两刻钟才能一个来回呢。
秉笔心内腹诽,却也清楚太后焦心,忙安慰道:“想是快回来了。主子别急!”
半日没见到无忧了,她在做什么?这些时日里,还从没有过这么久没出现过的情况呢。
景砚越想越觉烦躁,手底下的针脚也越发的凌乱,她索性撇开了手上的荷包和针线。
急促的脚步声,裹挟着凉气,从掀开的帘笼间闯了进来。
“主子!奴婢回来了。”是侍墨。
“皇帝可安歇了?”景砚急问道。
侍墨颇尴尬,吞吞吐吐道:“奴婢……奴婢没见到陛下……”
“皇帝没在寝宫?”景砚撑起身子。
“是。”
“她去哪儿了?又在重阳宫批折子呢?这样冷的天,重阳宫里最冷不过,冻坏了不是闹着玩的!”
侍墨唯恐自家主子急坏了身子,忙又道:“主子别急,陛下也没在重阳宫。”
景砚蹙眉。
“奴婢折回时遇到了陛下身边的申全,他说陛下一晚上都在琅嬛阁。”
“琅嬛阁?”
“是。申全说,陛下一直和那位当年曾在城垛之上护驾的白衣姑娘在一处,似乎有要事商量,连他都被遣走了。”
柴麒?
无忧和柴麒在琅嬛阁能商量什么?景砚暗自思忖着。
她不是宇文睿,对柴麒无法做到毫无戒备,何况柴麒和逸王府的那位,还是那等的关系。
自打出了申承的事,几日来,景砚派人盯着申承的所作所为,又暗中派人调查,蛛丝马迹直指逸王府。她虽然不敢有十分的把握,却也能够断定密会申承的神秘人和逸王府脱不开干系。
她是太后,自从宇文睿登基以来,她时时警醒,刻刻小心,可谓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分毫差池,这宇文氏的江山就可能倾覆。”宇文睿颓然。
景砚惊,脑中迅速盘旋着几种可能,却见宇文睿痛苦的表情。
“小八姐姐被杨烈的侍卫包围……重伤……去了”
当啷——
听到那句“去了”,景砚手中的银箸掉落在地。
“阿嫂你怎么了?”宇文睿吓着了,忙一把扶住。
景砚轻推开她,咬牙道:“你怎么知道的?”
“柴师姐昨晚告诉我的。”
景砚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怎么知道的?”
“柴师姐奉师父之命去北郑取回这个……”宇文睿说着唤申全。
申全捧上一只长盒。宇文睿打开盒子,取出一个长条的物事。
景砚难以置信地盯紧了那物事,脸上的肌肉都因为过度的紧张而抖动。
“柴师姐就是去取这个的。”宇文睿说着,把一柄古朴长剑捧到景砚的面前。
景砚素手颤巍巍地按在剑鞘上,微微用力,拂过上面的两枚篆字——非攻。
不错,就是它。
就是它,曾陪伴那个意气风发的人奔赴沙场。
可,回来时,人已去,剑不存。
那人,曾经在自己幼时母亲过世最无助的时候陪着自己,变着法儿地哄着自己;那人,曾经为了迎娶自己不惜与亲生母亲反目;那人,说要给自己一世安稳;那人,说要为自己打下一统江山。
霎时间,过往种种,一股脑地涌进了景砚的脑中,使得她端坐着的身子都承受不住地晃了晃。
然而,她终究攥紧了那只剑鞘,哪怕自己的手掌被硌得疼痛,也不愿再松开手。
“阿嫂……”虽然早就预料到阿嫂可能会有的反应,但是当真见到的时候,宇文睿的心中还是忍不住五味杂陈。
景砚僵硬地扭转过脖颈,双眼通红着,不知是因着难过而红了眼眶,还是因为悲愤而双目充血。
这样的景砚,宇文睿觉得陌生,还有股子莫名的恐慌弥漫上来,占据了她的心头。
“你刚才说,那人真的……死了?”景砚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
宇文睿自然知道“那人”是谁,她鼻腔一酸,心中难过,咬着嘴唇,挤出一个“嗯”字。
景砚突地笑了,笑得凄凉,笑得无助。
她樱唇轻启,只蹦出了一个字,却击痛了宇文睿的心脏——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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