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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二章 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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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在柳溪便利店大敞的门前停下,店内光线极是昏暗,踮足望去里面是黑咕隆咚一片,根本看不清有什么东西。为了不被连鸿灏反嘲笑,我深吸一口空气迈进了便利店的门槛。连鸿灏没有说话,跟在我身后走进了这家店。

    “请问有人吗?”我对着空无一人的小店问道。无人应答,我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请问,有人吗?”

    “…;…;诶,来了。”一个男子慵懒的声音响起,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这所店家还有个里屋,屋门被推开,走来个清瘦的中年男人。

    “要点什么?”那男人将贴在墙上的灯绳拉了一下,天花板上的吊灯闪了一下后亮了起来。

    在灯光下我看清他的脸,一张轮廓分明的面庞毫无血色,泛着不健康的青白,一双如同死鱼般的眼睛直直瞪着我俩看。

    “打扰了,我们不买东西,我们是来问路的。请问这里是柳溪湾的哪里?离龙居乡还有多远?”

    “龙居乡?呵呵…;”那男人的唇角勾起异样的弧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嘲讽一般开口说道:“哪里有什么龙居乡,这里是蛇居乡。”

    “蛇居乡?”我心头突然一惊,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有古怪。

    “老板您不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吧?我们没听说过这里有个蛇居乡啊,地图上都清楚的写着呢,是龙居乡。”我回过头示意连鸿灏将地图拿给那男人看,但那男人只是瞥了一眼却根本没有在意,他看上去似是有些不耐烦了,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说:“那是以前了,现在这里只有蛇居乡。”

    说完,他忽然笑了起来,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硬生生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小姑娘,你是和朋友到这儿玩的?来,尝尝我们这儿的特产蜜烤小龙肉吧。”他脸上挂着的笑让我觉得背后阵阵发凉,只见他低下头把双手放在柜台下面摸索着不知是在找些什么,紧接着就拿出了一串烤熟的蛇肉递过来,两条蛇头尾颠倒如麻花一般缠绕在一根竹签上,死蛇互相咬着对方的尾巴似乎还在微微颤抖,几片黑红色的鳞片贴在上面,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诡谲的色彩。连鸿灏见情况不妙,拉着我的手腕就往外跑,谁知他竟翻过柜台追了出来,手里还举着那串蛇肉。

    连鸿灏拉着我穿过黑暗跑出了便利店,温暖的阳光笼罩在我身上,刚才那种恐惧感消退了不少。

    “别走啊,快过来吃一口,可好吃了。”没有感情的腔调传到我耳朵里,我回头看去,只见那中年男子站在门口阴凉处对我挥手,脸上扯着如同刀刻一般的笑容,他的笑容越扯越大嘴角几乎裂开至耳垂,焦黄的牙齿上挂着丝丝红色。我停下跑动的脚步想要看个究竟,连鸿灏用力扯了我一下拉着我往来时的路奔跑。

    我不知道他要准备做什么,但相信他的做法不会是错误的。我们远远绕过便利店一路狂奔到了不远处的柳树前面才停下步伐,烈烈夏阳落在我们周围,气喘吁吁之余我抹了把额上汗珠,问他:“咱们为什么要跑回来?”

    连鸿灏靠在他身后的一颗柳树上,双臂环胸面朝便利店方向,“他怕光。你看他虽然追了出来,却只敢待在阴暗的地方。”

    我恍然,忽然明白过来便利店为什么会那样阴暗。那男子在门前站了许久,能远远望见他一脸怪笑向我们投来可怖的目光,见我们始终不过去,他竟然举起那串烤蛇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蛇肉随着他的咀嚼在牙齿间翻滚,他吃的津津有味时不时抬起头冲我俩诡异的一笑,见此我心中一阵恶寒,不自觉的紧紧拉住了连鸿灏的衣角。大概过了五分钟之久,他终于迈着僵硬的步伐回到了便利店中。

    “这人是怎么回事?”我缓缓松开连鸿灏的衣角侧过脸去问他。

    “不知道。”连鸿灏摇了摇头,沉重的吐出这三个字。“下次别这么轻举妄动了,都说了这里很奇怪叫你注意点,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虽是自己理亏但听他这样说心中难免有一丝不快的情绪划过,我忍不住反驳道:“我也是急着问路,不然咱们这样没有头绪的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出门在外不像在家中,别任性。你多听我的,你也看到那个人的样子了吧。”

    “你说有道理但不全对,一般人到了陌生的地方找人问路是常情吧?再说,谁知道那个人会是那样子?”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总之一切小心为上。那边最好别过去了,我们另换条路走。”

    虽然总在话语上和连鸿灏斗嘴,但我还是在心中记下了他的话。这个地方太怪异,那男子的模样一想起来就让我不寒而栗。

    就在我们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刚好看见路那边的向阳处远远走来一个推着小车的大婶,有了刚才的经历,我和连鸿灏商量一番后决定上前问问看。

    我迈开步子刚准备向前走去,连鸿灏一把拉住我,“商量好的,我去问,你跟在我后面多学着点就好了。”我欲还嘴,但想到刚才的一幕心里有些发怵,撇了撇嘴老老实实得跟在他身后向那大婶走去。

    半分钟不到我俩便相继来到了大婶面前,“吃点啥?”大婶带着乡音的语调在我耳边响起,我向餐车里望去,圆乎乎的包子在向我招手,闻着香味我肚子里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唱起歌来。

    连鸿灏看着我笑了“四个包子两碗粥,谢谢您了。”我俩坐在桌前吃着早饭,过了大概十分钟我见连鸿灏还是没开口问路有些着急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一脸疑问,他看着我笑了笑,“你俩来这干啥呢?”我还没开口跟连鸿灏说话,大婶便先开口了,许是此时没什么生意又见我俩面生的缘故吧?我在心里猜测,她一边说话一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随意的坐在我俩对面。

    “来旅游。”连鸿灏声音不高不低满是轻描淡写。

    “啥,旅游?俺们这里又不是度假村,咋想到来这里旅游了。”大婶一脸狐疑看着我二人,我饮了一口粥,接过她的话说道:“这不是听朋友说这里景色不错嘛,我们两个特地过来游玩。”

    “喔。”大婶笑了笑,像是稍微放下了点戒心。连鸿灏向我传来一个赞许的眼神,我心中暗暗有些得意。

    随后她神色不安的向四周张望了一番,确定了附近没有人后向我们凑近了些,或许八卦是人之常情吧,她神秘兮兮的跟我们说:“我看你俩刚才从那个地方过来,你们是不是到那个便利店里去了?”

    连鸿灏与我相视一眼,他开口说道:“是啊,本来想去买些零食在路上吃,但我们看那店主精神有些问题,就出来了。”大婶听后脸色一沉“你们是外城来的,没听说过俺们这最近不太平么?”

    “不太平?可以和我们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吗?”

    “哎,你们是不知道啊。”大婶的神情看上去有些顾虑,但她还是把实情与我们一一道明了。

    “那家店主,三月份的时候去山上采果子,出去了两天,回来之后精神就不正常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着了,有时嘴里念叨着什么‘有蛇啊,让我出去’这样的话。起初还能认清人,后来就变得呆呆傻傻的。俺们也想不明白,什么东西能把一个大活人吓成这样啊。他家人连道士都请过了,喝了几次符水后人也慢慢好过来了。可大伙还是觉得,这人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啊…;…;唉。”

    “蛇?”连鸿灏俊朗的侧脸上表情凝重了许多。

    “对啊。说来也怪了,乡里不知道啥时候起,突然出现了很多蛇,有时候清晨起来,家里的井边还卧着条大花蛇!乡邻背地里都有管这儿叫蛇居乡的了。怪事不止这些,自打今年春天开始,柳溪湾莫名奇妙的失踪了很多人,怎么找都找不到,就这么一去无回了。俺邻居家的孙儿也快丢了半年多了,让老人家的心里怎么受得了啊…;…;”大婶长叹了一声,忧悒的神色布满沧桑面颊。

    听完后连鸿灏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了证件亮在她的面前,这显然将她吓了一跳,她往后挪了几下身子不知所措的望着我二人。

    “大婶您别紧张,实话告诉您吧,我是警察,这是我的朋友。我们此行正是为了调查这里最近发生的一起失踪案。”

    “啊?真的?”大婶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眼睛里瞬间有了光彩。

    “谢谢,谢谢你们了!警察同志,你们愿意帮忙真是太好了。发生的这些事我们也去县里报过警,可要么没人管,要么来了人也是调查不出什么就那样应付过去了。”

    听闻此言我自心中冷笑一声,多少人宣扬着为民办事,却有几人真正做到了呢?

    “你看,我也没啥能帮上你们的,一路过来辛苦了吧?我这里还有些吃的,你们需要啥尽管拿去,不要钱!”见她满面感激之色我不禁莞尔,这份淳朴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着实难得。我对她笑了笑,“谢谢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现在确实另有需要您帮忙的地方,就是这柳溪湾和地图上描绘的不一样,您能告诉我们这里是哪里,梦家村怎么去吗?”

    “梦家村?你们要去梦家村?那里也有人失踪了?你们去可要小心点啊,咱们这儿的老人们说那村子闹鬼呢…;…;!”

    她好心的提醒着我们,连鸿灏倒是满不在乎,他摆了摆手掌一笑,“这您不用担心,世界上根本没有神鬼一说,大多半都是人与人相传出来吓唬自己的。我们一定尽最大努力来调查此案,给乡民们一个说法。”

    他讲完这句话的时候有阳光耀在眉间,听着他信誓旦旦的承诺,我的心中有种奇妙的感觉在跳动着。可惜谁也不知道,这个承诺终究是要失信的。

    后来那种奇妙的感觉常常会穿越过时间给予我温暖与动力,很多年后我才明白,那就是世人所谓的心动。

    “从这里走,到达第一个路口向左,走到一棵大柳树下会看到梦家镇的石碑。然后在镇子里坐三路公交车,终点站就是梦家村…;”我们从大婶口中得到了去梦家镇的方式,连鸿灏在手抄本上快速的记录着。告别时大婶将她餐车上所剩的所有菜饼包子都塞给了我们,拿在手里暖暖的,心里亦是如此。

    那时我想,她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令我感到动容的人。

    找到大柳树的时候已是正午,毒辣的日光照射在肌肤上有刺痛的感觉。柳树下果然有块石碑,青黑色的碑面上镌刻着“梦家镇”三字。

    大概是天气炎热的缘故,我们在镇子上游走了许久也没见到几个人。地图到这里没什么用途了,因为图绘上的标注与现实完全对不上号,我们只能靠自己寻找,梦家镇的规模不小,一直走到腿脚开始酸痛,才找到了车站。我和连鸿灏坐在车站边的长椅上,讨论着今天的得到的线索消磨时间,等了大半个小时之久,三路公交车终于来了。

    连鸿灏拉着我的手快步登上公交,投币后找了个背对炎阳的阴凉位置坐了下来。让我觉得意外的是车中竟然没几个乘客,空荡荡的车子向前行驶着,有夏风从车窗里钻进来吹拂面颊。路途比想象中长得多,由于担心着陆维蔓的安危我无心休息,直到下午三点半才倚在连鸿灏肩上小眯了一会。不知过了多久,“六六,六六?醒醒,我们到站了。”连鸿灏轻轻摇了摇我的肩膀,听到他的声音浅眠中的我猛然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车中只剩我们两人了。不用他嘱咐我便起身拿起背包,与他一起匆匆来到车门前。

    从车里出来后发现太阳已经降落在了西边,暮光将眼前的世界镀上一层好看的橘黄色。手表上的时针指向了数字5,PM17:13。

    我心头一重,又是一天即将结束。陆维蔓,坚持住,再多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找到你。

    连鸿灏看出了我的不安,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递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最奇怪的是梦家村也是静的出奇,下车后一路上遇到的人不超过十个。

    街上店铺户户大门紧闭,远处土墙陋瓦盖成的民居也不见有灯火通亮。不过,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里的路终于和地图对上了。

    连鸿灏靠过来拍拍我的肩,“别灰心,咱们已经走到大龙路了,按着门上的牌号挨家挨户找,不多久就能找到了。”

    我苦笑了一下,勉强的点点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轮弯月悄然攀上夜幕。我们穿过一条阴暗的长巷子,巷尾的杨树上有只知了栖在上面,噪鸣声听得让人心烦意乱。连鸿灏从背包里拿出了强力手电,打开之后怪异的事情就发生了。

    “六六,我们从巷子里过来的时候,前面那所房子的牌号是多少?”连鸿灏忽然问我,我想了想说,“大龙路十四号啊,怎么了?”

    “你看,这是几号?”他将手电照向眼前的一所民居,我清清楚楚的看见这户人家门牌上正是「大龙路十四号」。

    “可能是看错了吧。”我倒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嗯…;…;”连鸿灏一手拉着我一手拿着手电照明,走了几步后赫然发现眼前又出现了与刚才一样的长巷。

    一丝丝恐惧从心里冒出,我拼命的告诉自己,我们不可能是遇到了灵异事件。

    还好有连鸿灏在我身边,我不会过分害怕。当我们再次踏进这条巷子时,蝉声停下了,随即取之的是一声声古怪的鸟叫。

    “咕…;咕…;喳…;”经过杨树时我看见一只像猫头鹰一样的鸟倒挂在树枝上,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异样光芒。

    “鸿灏,你看…;…;”我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树梢。

    “别怕!有我在。”连鸿灏紧握住我的手,拉着我跑出了这条可怕的巷子。我忽然有种逃出生天的庆幸感觉,转头却见连鸿灏眉头紧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又看到了那所熟悉的房子,和那个熟悉的牌号:「大龙路十四号」

    借着手电筒的光,我看见他额头上有细微的汗珠冒出。

    “这是…;…;鬼打墙!”想起无数次在书中看到的情节,我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

    “别胡说!不会的!一定是我们走错路了。”那只握住我的手攥的更紧了,“我们再走一遍!”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对方掌心的冷汗丝丝溢出。果不其然,没走几步那巷子就又出现了。

    “六六,我不信邪,可咱们现在好像真的遇到麻烦了。”黑漆漆的巷尾处树影阴森森的摇曳着,还有两道可怖的红光在暗处盯着我们。我没有说话,小心翼翼的跟着他往前走,这次我们在杨树前停下了脚步。

    “咕…;咕…;”那只奇怪的鸟还挂在上面,用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

    “喳!”它开口大叫一声,我从未听过那样恐怖的声音,就像是喉咙被割破发出的声响。

    “没错,就是这只鸟,刚刚我们来过这里了,不会错。”

    连鸿灏的表现很冷静,从警五年,这大概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他的从容镇定也给了我勇气,现在的感觉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现在呢?我们该怎么办。”

    “只能拼一拼了。”说完,连鸿灏将手电筒猛地照向那只鸟,紧接着便听见一阵振翅声,痛苦的惨叫不绝于耳。那声音让我觉得精神快要崩溃,我抽出手捂住耳朵,那只鸟像是被激怒了一样,一下子冲着向我们飞奔过来,连鸿灏拽起我的胳膊就跑:“快跑!快!”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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