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小宝站在门前,不敢往前一步。
听声音,外面的人应该是李冰,但是感觉又不是李冰。门外的声音冷酷得多,也坚决得多。疯子李冰是慢脾气,即使发狂,说话也是不紧不慢,不会像现在这样。可除了李冰,还会有谁说这句话呢?
李冰已经走了,没必要再折返回来。离开这个地方是他梦寐多时的愿望,没道理在离开之后回来。不管是谁,都不是善茬,还是保命要紧。
他想听听外面人的动作,但是外面的人很快就失去了耐心。他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大,不一会就已经开始撞门。
还好这门是向外拉的,撞击暂时还威胁不到这里,不过这只是早晚的事。门上已经开始往下掉土,现在还说不好是原来进的沙子还是顶上的涂层。
小宝四下看了一遍,根本没有可以用来自卫的东西。一旦外面的人冲进来,小宝既没有藏身的地方,也没有反抗的资本。闹出这么大动静,小宝不相信外面的人只是来串门的。
他看着眼前的房间,脑子开始飞快的旋转。他快速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一股风沙马上灌了进来。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外面勉强能看得清一些东西,不过能见度也非常一般。小宝探出头向下观望,下面是光秃秃的墙壁,自己所在楼层的高度起码不低于十五米。白天他见到过下面的土地,全部是水泥,从十五米的高度摔下去,必死无疑。
可是屋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大,虽然频率越来越小,但是每一次的力道都让人担心。周围的墙壁不知道用什么砌的,质量非常的好,铁门都已经凸出来,墙壁却只掉了一点土。
这栋大楼里的人呢?金文胜提到的卫兵,到现在还没见到过踪影。闹出这么大的的动静,即使是聋子也能感受到震动。要么就是晚上这栋楼里面没有卫兵,要么就是楼里的卫兵根本没有解救自己的意愿。
在小宝犹豫的时候,屋外的撞击声突然停了下来,开始有了一些其他的声音。声音很轻,好像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小宝屏住呼吸,仔细的听着。摩擦声逐渐大了起来,听起来好像是铁链拖在了地上。
为什么会有铁链呢?小宝很想不通。
没等小宝仔细琢磨,撞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中间停顿的时间非常短。
门外不止一个人。
另一个人身上挂着金属的东西,每一次撞击都带着一阵声响。他是哪里来的呢?小宝不知道。不过唯一可以明确的是,这里的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
这么撞下去,门早晚会有破的时候。而且就现在来看,这个时间越来越近。
小宝扯下床单,绑在暖气管道上,但是床单的长度不过两米,根本起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只不过前者摔得更碎一点而已。小宝用力拽着两头,打算把床单撕碎,但是床单很结实,他青筋都已经爆出来,依然无济于事。即使他撕得动,这效率也太低,在门破掉之前,小宝裁不到足够的布条。
他转过身,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食物。那是医生李冰给他送过来的,本来说要他当场吃掉,但是他没有胃口,李冰就把食物给他放在了桌子上。感谢他做出的这个决定,在李冰给他留下的面包旁边,有一把刀子!刀子的刃是锯齿状的,表面很钝,那是用来切割食物的,并不是割东西的良好器材,不过这已经是这个房间里最锋利的东西。
小宝拿起刀子,用脚踩住床单的一头,左手扯住另一头,将床单从中间锯开。门凸出来的弧形越来越大,随时都有被撞开的可能。小宝虽然心里紧张,不过博物馆的经历给了他不少的经验,他非常清楚,要想活下去,首先得稳得住自己。
床单的丝线割伤了他的双手,绳子勒进手指里钻心的疼痛,感谢这些疼痛,这让小宝在紧张中不至于走神。
他把床单裁成四条,首尾绑在一起。这个长度肯定不够,但是没有办法,床单很窄,再往下裁将会非常困难。而且他也高估了自己工作的进度,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够再裁出一条。
他把衣服脱下来,勉强续上一节。绳子越长,他活下去的机会就越大。
他爬上窗台,呼啸的寒风吹得他不住的发抖。沙漠里昼夜温差非常大,白天晚上几乎是两个世界。寒冷的空气一下夺走了他所有的热量,他的双腿也跟着抖了起来,随时都有抽筋的可能,两条胳膊不自主的抱在了一起。他没吃东西,瘦削的身体也实在没有多少热量。
他把布条夹在裆下,害怕双手冻僵,两只胳膊紧紧抱着布条,快速的滑了下去。外面稍微有这么一点光亮,不过正在快速的消失,狂风贴着墙吹着,夹着沙子,直往人嘴里灌,加上寒冷,他几乎喘不上气。他只能快速的滑下去,寻找脚面接触到水泥的质感。
在快滑到尽头的时候,为了保险,他将速度放缓了下来。两腿夹着床单,整个人悬在半空中。他发现这栋建筑并不是四方四正的,表面略有一个弧度。因为天气的原因,小宝看不清轮廓,但是从旁边的墙体来判断,这建筑应该是一个圆筒形。不过这圆筒非常大,如果不是趴在上面几乎感觉不到这种弧度。
圆筒很高,小宝根本看不到顶层。如果这栋建筑是很早之前的话,那当时施工者的技术一定非常高超。圆筒表面非常光华,就好像镀了一层玻璃一样,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
每隔三米左右会有一大团橡胶状的物质凸出来,应该是层与层之间连接的材料。那东西上面布满了疙瘩,是整个下滑过程中唯一能歇脚的地方。
不过奇怪的是,小宝已经划过了八米左右的距离,但是没有看到哪怕一扇窗户。建筑肯定都是分层的,即使是大殿,也不可能造这么高的顶。可是小宝一路滑下来,没有发现任何地方有缺口,连堵上的痕迹都没有。也就是说,这栋建筑设计以来就是没有窗户的。
裹得那么严实,里面是做什么的呢?
周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小宝只能凭感觉往下滑。他摸到了自己的病号服,知道最多剩下一米的距离。四片床单加上病号服,就是不考虑中间重复的部分,最多也只能有十米。也就是说,剩下六米左右的高度,就是对小宝身体素质的考验。
小宝还挂在上面,迟迟不敢跳下去,他的身体已经冻僵了,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姿势。他的病号服动了一下,他努力使自己贴在墙上,以为是风吹动了布条。但是当他贴在墙上的时候,他看到墙体竟然在慢慢向下走——有人在拽他的布条!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人的半截身子从灯光里探出来,旁边若隐若现的有很多脑袋。横竖都是死,死在下面还能体面点,小宝横下一条心,松开了手中的绳索。
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在高处落下的时候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他们通过调整自己的身体,可以使冲撞的力量分散到各处。不过小宝唯一做过的训练就是数钱,对于怎么样应对极限条件根本一窍不通。在从高处坠落的时候,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别让头先着地。
他的双腿很快接触到了地面,他想向前滚动,结果直接趴在了地上。他的身体早已经被冻僵了,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他的手上有东西粘粘的,应该是流了血,他想翻过身,但是根本使不上力气。
他的脸贴在地面上,脑袋很清醒,但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我会这么睡下去吗?小宝想。
一只毛茸茸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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