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上百个弓箭手全都撤去,待斗兽场上只剩下焰魔罗,安兮年才感到真正的危险
他一步一步的拾阶而下,每一步都踏的安兮年心惊胆寒风雪好似又大了一些,她瑟瑟发抖的看着他,他的面色极寒,周身却宛如燃烧着熊熊的烈焰。
“你要与我喝酒,原来是想要狼髀石”他的声音宛如万年的寒冰,压抑着惊天的怒火,他深黯的酒红色眸子绽露着慑人的危险光芒。
安兮年不禁往后退了两步,风暴即将到来的压抑气息令她无法呼吸。
仿若走了一个世纪,他终于来到她的面前,大掌毫不温柔的攥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之大令她吃疼
“对不起我没想到大檀他们会借此针对你,我只是想救他,没想过要害你”她的下巴就要被他捏碎了,眼泪不由自主的滚落了下来,她挣扎着抱住他的手。
因为盛怒与心碎,他的额角青筋暴起,她给他的解释并不是他在意的重点。他真正计较的是她算计了他她给他的柔情全部都是假的她的眼神她的吻全部都是假的他的心被她盛满,又一次被她抽空,这种落差逼得他要发狂更令他心如刀绞的,是发现了她是那么的爱羿,刚烈如她,为了能够救出羿,居然愿意将清白的身躯给他,她牺牲的越大他就越心痛
“无赦兄这个女人罪该万死你若是真的想杀了她,倒不如将她送给我”君霖离开后又折返,看见了这危急的一幕
大雪纷坠,焰魔罗被他一语惊醒,暗红色的伤花从他的眼中快速的隐退,他猛然松开手,安兮年摔倒在地,小巧的下巴恐怕已经脱臼。
“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轻易”他咬牙切齿,语气足够的冷血无情,可是内心却被一片痛楚淹没,只怕连五脏六腑也都被腐蚀的无一完整
安兮年的身体已经被冻僵了,她伏在地面上萧瑟的宛如冬日垂死的单薄蝴蝶,她挣扎了几次却都无法站立,小小的脸已经冻得发青。焰魔罗大力的将她拖拽了起来,像是要刻意掩饰着内心的痛楚与在意,他足够粗暴的将她扛到了肩上。
“焰魔罗”她惶恐的低呼着,这样的他着实令她害怕,她完全相信他会残忍的杀了她,或者斩断她的手脚看着她生不如死,毕竟,像他这样的男人是没有办法接受被女人玩弄的。而她,是“罪有应得”她不怪他,不怪任何人,她只是好累好累了。她趴在他坚硬的肩头,目光越来越涣散,好在,她成功的救出了羿,她并非一事无成不是吗她幽凄的笑了一下,悲哀的想到她既伤了羿,也伤了焰魔罗,还伤了她自己。铺满白雪的地面明晃晃的耀的她睁不开眼,她闭上眼睛宛如坠入了温柔的泉水里,她在这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甚至连紧紧缠绕着她的寒冷也都逐渐消退了,有一滴泪摔碎在了雪地上,她旋即体力不支的陷入了昏迷。
回到室内,褥单上那点点的血迹还在,他曾因此而感到极大的满足,因为那让他以为她的心里开始有他了,他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有所好转,此刻才明白这竟是天大的讽刺他在她心里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低劣,她只当他是个愚蠢的野蛮的男人,她判定了他们之间只有相互利用与对峙,所以她色诱了他,她让他们之间只有肮脏的关系,而再无其他的可能
他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的愤怒过,他将她狠狠的甩到榻上才发现她早已经昏死了过去。如果他是个有尊严的男人,如果他足够的心狠,如果他以大局为重,就应该毫不留情的杀了她,在斗兽场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大檀出手之前,就应该干净利落的杀了她一次一次的内心纠斗,最终却都选择了屈服,他不仅没有对她下手,反而还又救了她一命他内心激愤的一拳将茶几砸了个稀巴烂,她将他变成了一个懦夫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他相信自己迟早会死在她的手里
呼啸的戾气宛如黑暗的光环萦绕在他魁梧伟岸的周身,他就宛如那冥界的死神,透着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暴怒悲愤不甘失衡数十种糟糕透顶的情绪拧成一团,化身为凶猛的野兽疯狂的在他的心头撕咬,他紧握起双拳,因为太过用力而手背青筋暴起,现在的他有着摧毁一切的冲动,他双目腥红的望着她昏睡中的小脸,凄楚的娇容埋在宛如云絮的蓬松的青丝间,显得是那么的素净和脆弱,她的蛾眉微蹙着,神色忧伤。他的心一阵闷痛,她为何而忧伤为了与她心爱的男人分别
他到底算什么呢一个东胡与西羌的杂种母亲抛弃了他,她也从未选择过他
致命的孤独感偷袭了他,他痛苦的拿起毛毯重重的丢到了她的身上,然后逃出了房间他怕自己会在失控之下一拳就打碎了她美丽的脸庞,他知道自己承担不起拿她发泄怒气的后果他知道她怕他的暴戾,可是她不知道的是真正的暴戾从未加诸过她的身上。
可笑。可悲。可恨。他恨自己
“无赦兄”
天地间只剩下一片荒凉与寂灭,他迎着翻飞的大雪锦衣夜行,却撞见了君霖。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啊。”君霖一双桃花眼噙着笑,他拥有一眼看穿人心的能力。
“等我”
“知道你今夜难熬,所以小弟我已备上了好酒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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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殿内,灯火通明,大大小小的酒坛排列在席座的两侧,大有一醉方休之感而桌案上早已经温好了一壶酒。
焰魔罗仰首豪饮,他是那么的高贵又是那么的落拓,烈酒烧心,他猛烈的气势更加力拔山河。
“她真的将你伤的不轻啊”君霖往酒杯里夹了青梅姜丝和黑糖,小口的斟酌着。
焰魔罗没有说话,英俊的侧脸隐没在烛火的阴影里,宛如受了伤的孤独野兽。
“无赦兄,你有没有听说过汉人的一句话旁观者清依小弟之见,你已经爱上了她。”
“该死的”焰魔罗一口气饮尽了一整坛的酒,并且火爆的将酒坛捏成了碎片。
“你打她了”
“没有”
“那她呢”
“在睡觉”他恼火的低吼。是他孬他甚至在离去前还怕她冻着,替她盖上了毛毯
君霖差一点没憋住就要笑出了声,他急忙掩面假意喝酒。想不到冷血铁心的焰魔罗也会遇到克星啊他不禁又想到了另一句汉人的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今晚大檀与屠天罡一唱一和的想要拉你下水,年儿姑娘不也是护着你,说要救那西羌人与你无关吗可见她的心里还是有你的”
“她只是没说谎何况她的原话是说那个西羌人是她的情郎”
“话说那个西羌人真的长得与你极像,你们该不会真的是”君霖猛然间闭上了嘴,因为他看到焰魔罗的眸光变了色
子坦荡荡,焰魔罗磊落的说。
“是是什么”
“大檀与屠天罡猜得不错,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兄弟”
这下君霖当真傻了眼,只是比起血统与家族情史,更让他惊叹的是兄弟两个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啧啧这倒不是他不正经,他本就是这样感性的人啊。
“她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若是知道,则更该死”他咬牙切齿的说。
“虽然她花言巧语骗走了狼髀石,但是她救的人是你的异姓兄弟,所以也不算糟糕啦。”君霖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想方设法的安慰他。
“你不明白。我最生气的不是她用狼髀石去做了什么,而是”
“而是她的心里有着别人,她为了别人背叛了你”
不承认也不否认,焰魔罗只是一味的借酒浇愁。
“要我说,还多亏了年儿姑娘放了他。且不说他是你的异姓兄弟,就算他只是个素昧平生的西羌贵族,挟持他来与西羌对抗,也胜之不武,白白矮了人家一截这个道理,你懂,我懂,大檀和屠天罡必定不懂到时候又是一番无谓的窝里反”君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慰着,一面在偷偷观察焰魔罗的神色,“你若真的气不过,干脆就一刀杀了她或者把她赏给一个满头脓包的病夫”
“不不管她心里有谁,我都要她”
果然中了激将法,唉,一个情字啊,活生生把人变成傻瓜想不到就连焰魔罗都无可幸免,他宇文君霖可要吸取这前车之鉴,千万不能对女人动真心。他一边暗忖着,一边摇着头感慨道:“也不知是你吃定了她,还是她吃定了你唉”
焰魔罗苦笑了一下,一只手提起了最大的那只酒坛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处难觅有情天。
情到尽时转无情,无情更比多情累。
君为我谱无声曲,此去闻曲如闻君。
未到恨时难知愁,愁起心头不知恨。
听风方觉秋雨至,已忘共饮西窗时。
云起天边残阳血,一声傲笑一把泪。
把酒欢歌何时有,人笑我痴我偏痴。
莫道有酒终需醉,酒入愁肠愁更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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