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师兄。 ”
和尚说这句话的时候钟小于刚好爬到了他身边,闻言吃了一惊。
和尚法号无忧,本在佛家寺庙好地好敲他的木鱼,后来不知道怎么得知了那臭名昭著的天字第一盗中有一名和尚,听人形容颇像他寻了多年亦未见踪迹的师兄,于是下山来寻那天字第一盗,恰逢千江一叟邀请四方英才至卫丘共同对抗盗人,于是无忧也来了,接着发生的事,钟小于都知道了。无忧在卫丘拍卖会上被孙明击伤了双手后,在騊騟来时,并没有随那千江请来的诸位英豪逃命而去,而是偷偷循着那刘越与孙明离去的方向,一路追寻,到最后总算让他找到了两人落脚的地方,也见到了这传说中天字第一盗中的和尚,亦即天字第一盗的首领。在他甫出现的时候,那三人便察觉了,自是擒住了无忧。而被擒后的无忧,自然发现了两人口中的首领,赫然真是自己的师兄。
“然后,师兄一句话也没跟我说,把我困在这里,便出去了。到今日,才又擒住你回来。”无忧说着,看着钟小于,脸上却是担心,“我师兄他,又出去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么?”
钟小于于是把事情经过跟无忧说了一遍。
“是吗?连朝廷的十二神兽也惊动了,恐怕这次师兄是在劫难逃了吧?”无忧喜忧参半地说。
无忧矛盾的心情,钟小于有点明白,可是,他不明白的是,若那天字第一盗之首领跟这无忧和尚一样,是佛门弟子的话,为何却摇身一变做了大盗?
看出钟小于的疑惑,无忧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师兄怎么会变成了恶盗,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师兄了!”
这么说着,无忧眼神一下暗淡了下去。
“钟少侠,你听说过关春吗?那是个很小的村子,就在南边毗邻中原的地方。那里是我的故乡,应该也是师兄的故乡。那个时候,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是师兄把我拣了回去,这才救了无忧的一条命。”
关春是个闭塞的小村落,但即使是这样的村落,也有一间供奉着佛祖的寺庙,此庙中仅有和尚一人。这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和尚,每日闭户念经讼佛,坐在又长又厚的帘子后的蒲团上,有规律地敲着木鱼,木鱼单调的声音响起在下小的寺庙,飘过袅袅云绕的香火远远地传进村子里。
村子里的人们并不富裕,但对于这寺庙的供品与香火钱,却是一点儿也没拉下。这是个刚刚完成了朝廷更迭年代,众多经历了战火而穷困潦倒鳏寡孤独的人们极需要外来的安慰,于是,那寺庙里一尊泥塑的佛像,成为了最好的顶礼膜拜以偿心愿的存在。
庙里的和尚似乎也是泥塑的,他从来不与村子里的人打交道,亦从来不踏出寺庙半步,寺庙里有佛的话,自然要有和尚,人们亦从来不质疑这和尚的存在。可是有一天,这个和尚居然没有坐在蒲团之上,没有再继续敲他的木鱼,而是走出了寺庙,来到了村中。人们才发觉原来这个穿着红色袈裟眉清目秀的和尚如此年轻,不过十八年华。
这日傍晚,当和尚回到寺庙中的时候,手中牵着的,是一个衣裳褴褛面黄饥瘦的小孩。这个小孩便是后来的无忧。靠着人们的供奉,一个和尚与一个小孩要活下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只是,和尚从那以后便频频地走进关春。每次,都会领着面有菜色甚至奄奄一息的小孩回到寺庙。
这些孩子,不是战争中的遗孤,便是与亲人失散的可怜人。
寺庙里的孩子越来越多,单靠人们进奉的香火钱与供品,已经养不活他们了。于是,和尚和无忧,还有孩子中最大的一个孤儿们管叫姐姐的少女水禾,开始在寺庙周围开辟田地,洒种播种,大家的生活,在饱一顿饥一顿中得以维系。
无忧那个时候还不是和尚,一个晚上,看到和尚团坐在蒲团上,盯着木鱼,却不敲讼的时候,无忧跑了进去:“大师!”
“说过不要叫我大师。”和尚猛然才发觉有人注意着自己,脸色竟是一变,不满。
“可是,和尚大师不让我们叫大师,那叫什么呢?”小无忧盯着和尚光光的头,再看看他手中的木鱼,“大师,我也可以做和尚吗?”
“为什么?”
“只要做了和尚,不仅可以活下去,还可以救助他人,我也想做像方丈这样的人。”
“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好吗?”和尚问。
“好。大师救了我,也救了好多像我这样的人,要不是大师,我早就去见爹娘了。”小无忧把木鱼的槌抓了过来,一手作揖,像模像样地敲了起来,顿时,许久没有响过的木鱼声音,又单调地响起在这间小小的寺庙里,“我以后也要做像大师这样的和尚。”
和尚看着认真敲着木鱼的小无忧,竟然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你便跟着我出家吧!以后叫我师兄。”
于是,和尚帮小无忧剃度,做了这个寺庙的第二名和尚,并给他取了名字,叫无忧,却是希望日后生活无忧之意。两年后,当佛家一位云游四海的得道高僧,偶然来到关春挂单的时候,见到了无忧,当时便要收其为弟子。而和尚,答应了。
“戒杀师兄,我不想离开你们。”高僧要带着小无忧离开的时候,小无忧恋恋不舍地说。
“男儿当志在四方,更何况你入佛门才区区两年,如今有幸拜入高人门下,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戒杀和尚脸上却无半点留恋之意,冷冷地看着小无忧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高僧离开了关春。
无忧没有想到,这一别,竟是十多年,而当无忧出师后,第一时间便回到了关春,谁料,那关春如今竟然成了一片残砖塌墙,关春人们杳不知去向,而原本庙的所在,只有无字墓碑一块。而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这却是那恶人天字第一盗毁人屠村,而在追寻天字第一盗的人的过程中,惊闻其中竟然有一人是和尚,其形容打扮,竟与幼年时的戒杀师兄相似。
如果,那真是当年关春寺庙里的戒杀师兄,为什么师兄要毁了关春?
自己走后,那村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师兄如此痛恨关春的人们?
当初跟自己一起被师兄所救的那些孤儿,还有水禾姐姐,他们,去了哪里?还是,在屠村的时候,被戒杀师兄——?
无忧不敢想下去,却无法不心忧。
无忧无忧,当初师兄为自己取这名号,却是真心希望自己日后无忧,可是,戒杀师兄,你做出此等暴行,又怎能让无忧无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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