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仍旧下个不停,四人在雪中斗将这一会,都已摸到了对方门路。 两个魔头从地上爬起,收回法宝,奈何他们的铁环是普通货色,只不过略微胜过浩然正剑罢了,一时停手,不再用法宝相斗。
归妹叫道:“亏你们还是仙派之人,竟然贪图世俗钱财,老天怎么不开眼,让你们这样的人过了火劫,危害人间。”鹿阔叫道:“我们过火劫也是幸苦,管老天屁事!何况大爷自小打劫金珠,修仙也是为了更方便一些,不然谁炼这个随时要命的仙法?快快把项圈留下,不然让你们瞧瞧厉害的。”
苏诚底气十足道:“你们来吧。”归妹嘻嘻笑起来,道:“你们有什么厉害,难道我还不知?不过如此罢了。”两个魔头自出道以来,因聪明懂得躲强欺弱,所以还未曾被耻笑过,这番两个年轻人分明比自己善弱,反而耻笑,不由气得哇哇大叫道:“小丫头,你可知大爷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归妹不答反问道:“你们知道天下哪个地方藏书最多?”两个魔头想过半会,嘿嘿笑道:“想考大爷见识,门都没有。一个是春秋书院,一个是剑道崖,只是大爷不曾去过,多半是骗人来着。”归妹笑道:“我小时有幸住过春秋书院,也看过不少书,更有幸过目不忘,适才看了你们出手的路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怕是传说中的天残地缺功。书上说这套仙法不是上乘之学,只适合没手没脚之人修炼,看你们模样想来是绝错不了的了。”两人大怒,直气得脸上涨红,叫道:“没错,这是大爷的看家本事,收拾你两个小娃娃足矣!”说罢那鹿阔飞身扑来。
这套功法分为天残掌和地缺腿,合名天残地缺功,其奥妙之处便是练习此功之人可以两心两用,使对手分心不能兼顾。果然苏诚防备到了上面,下面腿法踢来,防到了下面,上面掌法既至,一时被打得狼狈不堪,幸喜轻身功法不弱,从手忙脚乱当中逃了出来。
归妹早早逃到一旁,叫道:“苏诚哥哥,这套功法有太多破绽,你用剑攻下面那人的左边。”苏诚嗯的一声,向鹿广左边刺去。手好比鸟的翅膀,作用在于掌握身体平衡,那断手之人最大的弱处便在这里。鹿广虽不是不能防御,但是相对全身其他地方却是较难一些,一剑刺来,他转向艰难,脚步一乱,骑在上面的鹿阔也是跟着掌法不稳。
苏诚看到妙处,一剑紧接一剑,只把两个魔头逼得倒退数十丈,猛然间听见鹿阔大吼一声,飞身双掌击来,他不及使剑抵挡,单掌对出,登时脸上发红,火丹似被抽空一般,忙运用心法上的吸字口诀,把法力吸收回来填补丹田,紧接着又是法力放出。他这一吸一放,本来只可用一次的法力,他用了两次。
两个魔头咦嘿一声,退到就近一棵树下。鹿阔脸上虽然无惊惧之色,但心底却是大骇。他适才这一掌乃是过了火劫之后,凝聚了水丹的法力,料想对方承受不了,原本也没错,怪就怪在自己知道他法力已空,没有了防御,正想再加把劲取其性命,哪知对方竟能把放出去的东西收回去再用,这等高深的仙法,当真是出乎意料了。鹿广冷着脸道:“好小子,俗话说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的,没想到你竟能做到比这个还要难上十倍的事情,在下平生少有佩服人,这里先敬你三分,只要把东西留下,我们就不再为难。”鹿阔接着笑道:“这件事完了,或许我们能化敌为友,以后你要想打什么家劫什么舍,竟管找我们帮忙就是。”
苏诚自从有了归妹,法宝之类的外物便淡了许多,心想龙凤双圈是她的宝贝,万万丢不得,何况自己又不去作恶,不要他们帮忙,于是说道:“没有金子了,你们真想要,我这把浩然正剑乃是仙家法宝,就送你们吧。”两个魔头再怎么不识货,也知道浩然正剑不过凡铁,再者金子在他们心中重于法宝,只道他拿大爷消遣,怒道:“臭小子,看绝招!”话音一落,手上铁环化作漫天花雨飞出,击在雪地上顿时留下一个大坑。苏诚只看得眼花缭乱,正想要如何应对,听见归妹叫道‘傻子,斗不过的,快逃’,还未反应及时,已被她拉着向冰川上逃去。鹿阔和鹿广在后骂道:“臭小子,别逃。”说罢,急追上去。
苏诚和归妹的轻身功夫都是不弱,逃得百丈开外,已把两个魔头甩在几十丈的身后,到了千丈,甩开已有百丈,但奈何雪山空旷,虽然距离拉开巨大,一时也不能摆脱魔头视线。四人相持奔行,过了盏茶工夫,苏诚两人转入山坳,消失不见。鹿阔在上面大急,晃动没有脚的裤管,叫道:“大哥快点,两个小娃娃跑不见了。”鹿广怒道:“我驮着你,就好像压着一块大石,怎么跑快些?”鹿阔不再催促,不住磨手擦拳。
这里苏诚和归妹丢开了两个魔头,都是心喜喘气。苏诚指着前方大喜道:“妹子,你看那边。”归妹顺着手指瞧去,一下竟呆了,只见远处一座高山耸立,有大半个山头冰晶玉洁,上面零星透出绿色,笑道:“这就是寒极冰川了,上面那些绿色就是寒荷,而寒荷经过千百年修炼,转变成火荷,火荷花开花谢,最后结出珍贵的冰雪莲子。事不宜迟,我们快去。”
两人手拉着手展开轻身功法顺着山谷奔去。虽说这是山谷,却因海拔太高,也算高山了。不到盏茶工夫,两个魔头也站在他们适才呆过的地方,正敞开喉咙哇哇大叫。这寒极冰川在远处看没什么,待两人奔到山脚,才知道它的险峻陡峭,当下也不管凶险,向上攀爬。到了半山,已没有才上山时的陡峭,一座座小冰山错落无致,好似变成一个极大的迷宫,寒荷四处生长,随处可见。
苏诚问道:“妹子,冰雪莲子怎么找?”归妹道:“你看见红色结了莲子的荷藕就是了。”才说完,听见鹿阔在山下数百米开外叫道:“臭小子别跑,和大爷再战三百回合。”两人俱是大惊,没想到两个魔头来得如此迅速,当下转入一座冰山后面,七拐八绕,向左边奔逃。原来鹿广和鹿阔住在北山,爬山涉冰早习以为常,到了山脚,一个脚上飞奔,一个双手攀岩,比之他们不知快多少。
苏诚与归妹奔逃一阵,到了一处悬崖已无路可走,料想两个魔头也找不到这里,于是停下歇息。归妹抚摸身旁寒荷的叶子,喃喃赞道:“真美。”苏诚倒无兴致观赏,见身旁悬崖峭壁,只觉摔下去定然粉身碎骨,说道:“妹子,这里没有路了,我们回去吧。”归妹手指放在嘴边,嘘声道:“正因为这里无路,两个魔头才不会找来,等过了一两个时辰,他们寻到别处去了,我们再回去。听说寒极冰川最顶上才有火荷,这里是没有的。”苏诚哦的一声,蹲在一座小冰柱下面,看着她绝美的脸蛋映着荷叶,不知是荷叶增加了人的艳丽?还是人脸增加了荷叶的俊秀?一时便也瞧得呆了。
他呆过片刻,当回过神来,只见三丈外的冰山上倒映着两个魔头的身影,正向自己走来,他大骇之下拉住归妹蹲下,指着冰山中的影子道:“快看。”归妹也是心惊道:“糟了,我们怎么才能逃出魔掌?”
鹿广与鹿阔正走着,原也没发现两人,只是跑了猎物,不住自哀自叹,忽然听见一个女子道:“苏诚哥哥,这个花花世界迷人,可惜我们就要死了,这番美景以后再也看不到了。”两兄弟先是大喜,继而吃惊,躲入一座冰山后面,伸头望去,只见一男一女相依站在悬崖边上,自有说不出的凄凉,但确是自己要找寻的猎物没错。只听苏诚木然道:“是啊,我们就要死了。”归妹斜眼瞧着冰山中两个魔头的一举一动,见他们就要飞身出来,逐高声道:“我们藏在山洞里的金子怎么办?”果然两个魔头一呆,慌忙藏好身形,心想反正两个小娃娃无路可逃,不妨先偷听一会金子的事。
苏诚茫然,心想归妹事先没叫自己这般说的,便搔首道:“你说怎么办吧?”归妹叹道:“我们好不容易把金子挖出来,藏在一个山洞里,却没想得了不治之症,眼看就要死了,已无福消受。人生在世,金子再多有什么用,死了又携带不去,不如我们把金子全分给穷苦之人,也算做了一件为国为民的大好事。”她本生就有绝症在身,虽是编造谎话,说得却是极为动情,唬得两魔头深信不疑。苏诚道:“好吧。”鹿阔大怒,心想分给别人还不如送给自己,正要现出真身大叫‘分给我让你们多活几日’,哪知又听归妹高声叫道:“不行,俗话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等大仁大义之事还是不做的好。我倒有个主意,我们把宝藏绘成图纸,然后藏在这些冰山里面,等有缘之人把那些金子取出来,拿去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你说好不好?”苏诚道:“好。”
归妹掏出随身罗帕,心道:“糟糕,没有墨汁和笔,怎么办才好?”犹豫半会,笑道:“所谓手既是笔,血既为汁,我们反正要死了,就用鲜血画图,也免得有缘之人得到之后还以为是骗人的东西,最后白白错过诺大的发财之机。”苏诚爱惜归妹,当下咬破手指道:“你说,我来写。”归妹道:“嗯,好吧。你先写上芙蓉城的名字,以代表宝藏所在的地方,随后在当中画上一座山,山后面是一个大湖,此湖便是天下闻名的西湖了。山和湖之间有三条大道,在左边那条大道上共有二十棵大树,在第八棵大树旁有一条小道,小道的源头是一座小山,翻过小山行走二十步左右,可看到有城墙,从那里开挖,不出三日就可把我们的宝藏挖出来了。”苏诚笑道:“要我来说,就没你说的清楚了。”
画好图,苏诚递给归妹过目,听她笑道:“很好,再明白不过了,就是傻子也能找到。”又叹道:“但凡宝图都是神秘莫测,使人筋疲力尽而得不到,还是我们心好,就是要大白天下,不让寻宝的有缘人辛苦费神。”苏诚道:“如此重要的东西,我们藏在哪里?”归妹道:“宝图要藏得很隐秘才能显出其重要性,才会让世人觉得不是骗人的东西,何况但凡是人,得到越困难,越是珍惜。如果我们照着先人的道路走,不免落于俗套,所以我们越是把宝图藏在显而易见的地方,越能展现出真正的大高明,大智慧。得到此图而能深信不疑的人,必定也如我们一般聪明绝顶,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看出其中的玄机,才能配称有缘人三个字。”
苏诚点头不已,道:“就藏在这座冰柱中吧。”归妹笑道:“甚好。”苏诚拔出浩然正剑,在冰柱上打了个洞,把罗帕塞入里面,然后又在地上捧了雪水把洞口堵住,做完这些,轻松笑道:“好了,我们走吧。”两人不敢从魔头身边行过,而是绕着几座较大的冰山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
待他们去远,鹿广与鹿阔从冰山后面转出,见封住洞口的雪已凝结成冰,当下一拳在冰柱上打个大洞,掏出罗帕,果然上面画有山水图案,不由喜露于色。鹿阔叫道:“大哥,我们追上去把他们杀了吧。”鹿广道:“算了,钱财到手,少伤性命。”两人细心观看,只见罗帕上面和归妹说的情形一般无二,跟着图案上的指示,最后到一段城墙下,一旁有‘此地藏金三十万两’的说明,并且还有个箭头作为标记。两人看完当即大笑,鹿阔道:“够了,三十万两够了,买个大庄园,数百个女子伺候,下半辈子已无忧无愁啦。”鹿广跟着大喜,冷哼一声道:“这次我们总算也做了一回绝顶聪明之人。”
苏诚与归妹眼看着两个魔头下山,不禁喜笑不止。苏诚百感佩服道:“妹子,你真是厉害,几句话就把他们赶走了。”归妹笑道:“怪不着他们傻,只因我从小骗人惯了的,连春秋书院里的大小老头子都逃脱不了,不怕他们不上当。”苏诚奇道:“你真是春秋书院的人?我先还以为你说着好玩。”归妹秀眉轻扬,笑道:“以后你自会知了,先不告诉你。”苏诚不再多问,心想知道她身世于己无害无益,还是办正事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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