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穿着黑缎丝绸,头上戴着貂皮做的帽子,长相都算中等偏上之人,且每人腰间佩戴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丁字,说明乃是四等家丁。 梁云藏与马霹忙起身相迎,抱拳笑道:“在下有失远迎,失礼,失礼。”那两个家丁一摆手,神情傲然。待到了大厅,梁云藏忙请坐,但两个家丁瞟一眼适才他们坐过的椅子,略带嫌弃,人却是不坐下,说道:“这次找你们心平镖局也不是什么大生意,只是找几个武功高强的好手,去做拉车牵马搬东西的杂活,两位镖头愿意不?”说完一锭十两重的金子已放在桌上,接着道:“这是一层佣金,等活干完之后,再付剩下的九层。”梁云藏忙收下佣金,满脸笑道:“多谢贵会看得起我心平镖局,我们这里做杂活的苦力多得是,任两位公子随意挑选。”两个家丁一摆手,说道:“挑选就不必了,记得明早派五名好手到红馆客栈,到了那里自有安排。”接着又吩咐道:“最重要的一点你们一定要记住,此事关系重大,不可声张。”
马霹忙接口道:“两位公子放心。”那家丁一笑,点头道:“我们就是要找不显眼,没多大名声的镖局。只要这件事办好了,货物顺顺当当到了目的地,以后还会有生意找上你们,到时候心平镖局一定是本城响当当的大镖局。”梁云藏卑身拱手道:“多谢两位公子抬爱,到时候小人定不忘提拔之恩。”那两个家丁点头暗赞,说道:“我们这里就走,你们就不要送了,免得惹人注意,如果因此坏了大事,四品总管怪罪下来,我们吃罪不起。”梁云藏站立不动,眼望着贵人出去,最后不忘叫道:“两位公子切记为我向四品总管大人问好。”话音传出,两个家丁竟头也不回。
苏诚跟着进了后院,见柴房旁果有一间木屋,进去里面一看,只有一张木床,他也不在乎,合身倒在上面。不一会,他那师兄找来旧衣帽,放在床头道:“小师弟,只有这些衣衫了,你就将就一些,如要洗澡,前面有个水缸,你自洗去。”苏诚起身抱拳道:“多谢师兄。”那师兄笑道:“我走了,到了晚饭再来叫你。”说罢即便去了。
苏诚原本好玩,这会已见了镖局的许多旧人,又见了马霹,心中玩兴便去了大半,这当下只想等自己到了明早就不辞而别,还是去找大哥的好。过了一个时辰,他洗了澡,换了衣衫,便坐在床上打坐。到了晚间,那师兄叫他吃饭,他只说肚子疼没胃口,那师兄也是懒得理睬,便也就去了,全然不知对方乃是绝了人间烟火的仙派人士。
到了第二日一早,那师兄跑来,见他正在打坐,说道:“小师弟,师父找你。”苏诚道:“找我做什么?”那师兄道:“是有事要你去办。”苏诚好奇心起,想不到有什么事要自己办的,便随着来到梁云藏身前,问道:“师父,你老人家找我?”梁云藏见他脸上白白净净,长相俊美,哪里有半点化子模样了?又见他眉目之间不同常人,隐约像个熟人,但想到自己的十七师弟早被瞎子窝的强盗杀了,于是也就不放在心上,说道:“你力气不小,为师有重任依托给你,希望你能办好。”不等苏诚答应,接着又道:“你现在跟着两位武师和两位师兄去红馆客栈,随他们搬运货物,只等事成之后,我便传你一套剑法。”苏诚心想:“只要是去甘州的方向我就顺便保一次镖,如果不是顺路,不辞而别就是。”眼下答应道:“是,弟子听命。”
红馆客栈是红花会师家在梨花城的一座小客栈,主要接待下人们的家眷亲属,这时门前停着三辆马车,每辆车均是一匹黑马拉持,车身分别是红黄绿三种颜色,车中坐着何许人不知,只知道驾车的车夫是三个身材高大的悍妇。另外还有五辆两匹马的敞篷车,是专用来拉运货物的。
苏诚双手抱着箱子,心想:“这里面好像没有东西,除箱子本身的重量之外,再没觉有其他重物。”待他们刚把箱子搬到敞篷车上,还未歇气,那三辆马车已徐徐向前,无奈只得紧随其后。幸喜整个车队是向雨霖州方向行去,正好与甘州是同一条路线。武师杨穿堂驾车,苏诚则与另一位武师和两个师兄同坐在车上,这辆马车便是心平镖局负责了。其他四辆马车则是各个镖局的人。车旁骑马的七个中年人都是红花会的二等家丁,他们手持宝剑,腰间佩带着‘乙’字玉佩,穿着俱都是上等布料做的衣衫。苏诚见到这些,心想:“天下第三的富豪尚且如此,第二的聚财楼又不知道是怎样的了。”
当晚,车队行到一座小镇,住在镇上的平安客栈里。只见那些悍妇各扶着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出来,其神态恭敬异常。无奈这些女子都戴着面纱,看不清真实面貌。苏诚大为好奇,一直目送这些女子上楼。武痴走过来笑道:“年轻人别看啦,小心眼睛没了。”苏诚笑道:“多谢武前辈提醒。”他话虽如此,心里却想世上哪有看一看就没有眼睛的事情了。武痴笑道:“前面已备好饭菜,走吧,顺便陪我们喝两杯。”苏诚自辟谷以来就再没沾过五谷,此时也不愿再吃,苦着脸道:“我第一次出这样的远门,想来水土不服,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好想去睡一觉。”武痴哈哈大笑,说道:“我给你留个鸡腿,免得半夜起来找吃的。”苏诚在后抱拳道:“多谢前辈。”
苏诚来到房中,打坐两个时辰左右,两个武师和两个师兄都喝得大醉而归,他也便躺下装睡。到第二日清早,众人又向前行。如此过了三日,苏诚总没听过那些蒙面女子说话,而车队已进入雨霖州地界的无花山谷。
无花山谷下宽上窄,是两州车马通行的必经之路,谷内阴森幽静,草木繁盛。路面是鸡蛋大小的鹅卵石,各种颜色俱有,五彩缤纷,听闻原来这里是条河床,因河水干枯,是以便成了一条通商大道。此谷全长数里,出了谷口向前五里左右便是一座小城。
苏诚见此谷险峻,心内只觉惶恐不安,向武痴道:“武前辈,这里有哪些盗贼出没?”武痴笑道:“你们年轻人见识少,走的路也少。这里看似凶险,却是从没出现过盗贼,是出了名的平安大道。”杨穿堂一面驾车,一面冷笑道:“就算有盗贼出没又怎样?我们这里连驾车的车夫也不是普通人,还怕他个鸟蛋?”苏诚知他是强盗出身,脏话随口而出,实是无心之失,又暗想道:“正如他说的这样,我方不但实力非凡,更何况自己还是仙派人物呢,几个凡人强盗再厉害,又何需放在眼里?”想罢便宽下心来,那阵惶恐逐随之消失。
武痴一拍他肩膀道:“年轻人不要害怕,我走镖几十年,从这里经过的次数已不算少,但是还从没见过盗贼,你放心好了。”苏诚微微一笑,问道:“武前辈,这里既然地势险要,又是商贾必经之路,那些强盗怎么就不在这里作案了?”杨穿堂插口道:“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敢。”苏诚只觉强盗无所不为,胆子超大,没想还有他们不敢做的事,奇道:“为什么?”
杨穿堂嘿嘿一笑,偏头看一眼武痴,说道:“说来话长,就在二十几年前,前面的小城出了一位少年仙侠,他身具绝世奇功,练就了一双至刚至阳的拳头。如果是邪派中人就好了,可惜他中正不二,一生与邪魔作对,但凡妖魔鬼怪都怕他。本来他打的杀的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魔头,大妖人,一些小强盗也不放在眼里。只怪有一次他回家乡看望亲人,从这无花山谷路过,或许那时这里的强盗们穷疯了,跑出来打劫。这位老仙侠大怒之下把强盗们全杀了不说,并还立下重誓,只要还有强盗胆敢在无花山谷做买卖,就算自己追到天涯海角,也要他以性命偿还。起始五年还有一些胆大的盗贼来作案,等到都死了之后,才深信不疑。后来我们强盗界出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无论在哪条道上打家劫舍,切莫在无花山谷安家。到了现在,那位少年仙侠已经老啦,可是听闻他每年还是会从这里过路,用以察看有没有盗贼出没。”
武痴叹道:“听闻这位前辈向来宽厚待人,至于一怒而杀光盗贼,让自己双手沾满世俗鲜血,恐怕是因他老人家当时也是没料到,自己在外杀得妖魔不敢出头,可是家乡的亲人们却还在强盗的苦海中度日。”杨穿堂笑道:“可不是,就算一个人德性再好,是我也要怒火冲天。”
苏诚咂舌,忙问道:“不知道这位前辈叫什么名字?现在还在世么?”武痴道:“自然还在人世,不过他一生繁忙,我们这些俗人没机会见到罢了。虽然没见过真面目,幸喜还常听到江湖中人提及,他便是散人中最有名望的前辈高人司徒德。”苏诚纳罕,转而想起眼前这些都不是仙派人物,难怪见司徒德不容易了,又庆幸自己不但与之见过面,还相互通报了姓名,攀谈过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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