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不是很高,却是这一带最高的,山上树不是很多,却足以容下五千人马藏身,老实说这些树不大,但是供两个人乘凉那是再好没有,既不热闹,也不清凉。 韩世宗和萧随园就是带着剩下的五千人马藏身在这座山上,他俩分坐在这棵树左右两边的椅子上,一眼望去,山下情形尽收眼底。在这临战时刻,萧随园没有多想,只想临走时曾蔷薇曾吩咐他活命回去,他想起她当时读的那首词作,只开头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便令人倍觉分别的凄苦和分别后一个人所要承受的孤寂。他是有感而想罢了,丝毫不觉这次交战有什么危险,好似早已胜算在握一般,只因他深知韩世宗,对他的才能坚信不移。韩世宗数年磨一剑,这是第一次带兵对敌,坐在一旁神色镇定,心情平淡如昔,冲着随园笑道:“一晃几年过去了,想起我们那时在船上相识的情景,当是人生最大的快事。”萧随园亦想起当初自己和他们两个在船上的第一次相识,笑道:“那时我自认才高八斗,无人能及,也是因为听见你叫张凤的名字,我想起好笑便忍不住笑了。”韩世宗道:“你笑他一个男人取了一个女人名。”萧随园笑道:“是啊,多亏那一笑,不然也不能和你们相识了,我也就因此少了两个知己。想起当时张凤问我笑什么,我不敢回答,装作不懂而摇头,他对我说:‘你看起来很骄傲,一定很有才华,正好我读过两年书,我们比一比聪明才智怎么样?’我那时是个什么人,见有人敢来比斗才智,当下一口答应了。我们先从诗词歌赋开始,其次再到琴棋书画,以至闲暇时取乐逗趣的对联,最后到天文地理,我是越比越心惊,愈加对他佩服有加。”说到这里犹自回味。
韩世宗当时在一旁做主裁,也是惟一的观众,目下笑道:“说到底,你是精深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乃至对联,而他是真正的博学广大,虽然你们说的互相都明白,但是要知道他当时只把胸中所学说了一小半出来,而你却堪堪见底。”萧随园坦诚道:“所以这之后我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也不敢在他面前自称博学了。”两人相视大笑,一阵山风吹拂而来,把他们的笑声传到天外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两山缺口处锦旗飘飘,接着人众越来越多,车马如流,浩浩荡荡缓缓前行。行到半个时辰,这支大军才露出庐山真面目。前面是一千拿旗的旗手,后面是数万骑兵,当中是一万穿着银色盔甲的精兵护卫,主将便混杂在里面,叫人分不清狂风是哪一个,之后是数万步兵,最后是千余战车,其中还有各类职位的将领数百位之多。突然,一座山后升起烟火,对面山上现出三千弓箭手,向山下大军射去利箭,一时狂风大军死伤千余。当中一个脸上带着厉色的将军喝声‘还击!’,只听抽箭之声大响,可又有哪个弓箭手的力气有这般大,能把箭射到山上去?那将领喝道:“追!”全军顿时杀声震天,万多步兵迎箭而上,丝毫不显得害怕。山上弓箭手见对方追来,随即转身逃去,待狂风大军追至山头,这些人早已到另一座山头去了,眼看着他们消失在山中。
先前那下令的将军便是狂风,他帅军缓行,养足了精神要来与韩世宗决战,现下一场小战,虽然死伤千人,但对大军不见有多少亏损,此时他扬眉笑道:“亏得韩世宗是春秋书院出来的,竟然和我玩这样的小把戏,岂不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又下令道:“全军继续前行,莫因先前之战影响了士气。”身旁将领听他说完,抱拳道:“将军,我军士气未受影响。”狂风脸现恼色,瞟眼斜视道:“何以见得?”那将领举手向天大喝一声:“唔!”一万精兵护卫跟着‘唔’来,随之全军齐声同唔,其势震天彻地。韩世宗与萧随园听到此声,见到军容盛况,也不由赞叹不已。狂风哈哈大笑道:“很好!前行!”大军还没来得及开拔,西面山上又出现千人,在那里击鼓呐喊,以示威严。狂风大怒,冷喝道:“追!”此令一出,将士们争先恐后冲去,可才爬到半山,猛然间山石纷纷从头上落下,没被砸中的四处躲避,被砸中的全身是血,哭叫声不绝。突然顶上数十块丈圆大石滚下,压死河东军几百人之多。狂风见此情形不怒反笑,下令五千骑兵绕道至山后面,去切断这支人马的退路。果然不一会山上人马退兵逃去。过得一刻,士兵回来报告道:“将军,对方已逃走。”狂风大为疑惑,骤然间觉得有什么不妥,于是亲自来到山上,只见群山还是静悄悄的,却哪里还有对方的影子,连自己派出去的五千骑兵也全不见了,当下恼怒到极点,暗骂韩世宗狡猾,但脸上不动声色,只觉此地凶险,不宜久留,仍下令全军前行。
狂风大军人多势众,行动甚缓,加上还要严防敌人偷袭,是以一个时辰才行出两三里路。突然北面山上又是一支人马,个个凶神恶煞,有些持枪提刀,有些是弓箭射手,其中一个魁梧大汉出来喝叫道:“狂风鼠辈,可敢和我一战!”狂风恐怕有诈,见对方弓箭射手射不到己方,逐不加理会。过了盏茶工夫,那大汉仍叫喊不停,狂风忍耐多时,性子突起,心想:“莫不要真以为我怕了。”叫道:“派一万人马上去,其余原地休整。”他是怕对方突然又撤军逃走,害自己将士爬山劳累。那一万人还是先前一般勇猛,冲到箭射距离,山上箭雨落下,死伤之数也不用再提。等这些人真到了山顶,可稀罕那些人却不逃跑了,猛然喊杀声大作,对方隐藏的伏兵窜出。河东原本一万人,到山顶时即已折去三层,剩下的因爬山疲乏,有些连刀枪也握不住,顿时被对方的伏兵杀得丢盔弃甲,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狂风气得哇哇大叫,在山下跺脚不迭,眼看自己将士倒在山上而救援不及。此乃韩世宗一万人马,是漫天兵将河洛大阵十支中最强的一支,他们以逸待劳,完胜之后见河东援军已快上来,知道不可贪功,如流水般退去。
狂风因两次分兵吃亏,以是之后不敢再分兵行动。将到傍晚,狂风大军又遭河西军侵扰,皆是未交战便退,弄得人人心力紧张不堪。狂风先来的锐气因此大减,见还未找到韩世宗主力,而己方又损兵折将,心中不由颇为犯愁,派出的探子也不知道回来,想必多半已为对方抓去斩首了。他见众将士今日连连交战,多有疲劳,当下下令驻扎在山上,以便晚上休息时不易遭敌人偷袭。
到了月朗星稀,山下突然鼓声大作,成千上万的火把闪耀不定,似成一片火海。狂风大喜,以为是韩世宗领大军前来突袭,忙下令全军下山撕杀。下山虽比上山快,却哪知道才往下冲到半山,对方射出几箭又已退去,且退得有条不紊,丝毫不见慌乱。狂风没想对方军容这般严整,心里既疑且惊,憋气之下对身旁士兵破口大骂。熟不知河西其实只有三千人马而来,每人都是抗着一根木棍,上面凌乱绑着二十个火把,以三千人冒充了六万人,也难怪狂风会惊疑不定。
这晚河西军一共骚扰了四次,到第四次时,狂风不作理会,果然对方很快退去。只过一会,对方又来,这次却派出了弩弓箭手。这弩弓比寻常弓箭要射得远,且威力巨大,每把弩弓有人高,总共需要三个人才能发射,分别是一个掌弓,一个拉弦,一个装箭。弩弓本属稀品,要培养出射弩弓的高手更是难得,河西总共只有一千弩弓三千人,此时一经射出,成千上万的火箭袭上山来。狂风这边一面派军下山应战,一面扑火搭救带来的粮草,只后悔当初自己闲弩弓手麻烦,是以没装备这样的队伍。到了天明,火虽已熄灭,但粮草却损失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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