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戈壁,日暮。
一群如恶狼般的士兵,狰狞着,嘶吼着,伺机扑上前,撕碎他们的猎物。
这场战争,双方忘却杀戮了多久,谁也无法预知这场战争将在何时停止。放眼望那一片片狼藉的土地,尚未干涸的血迹堆积如山的尸体。让人不寒而栗。
千百余人的包围圈,把两位将军及其几十将士的去路挡住。其中一位负伤的将军,稍为年长,望了眼身旁的将军,长叹一声,叹道:“贤弟,想你我奋勇杀敌,无往不利,今日不料中了埋伏。虽九死一生,尚有希望得以生还,兄长杀出条路,掩护你离开!”
“休要说那些丧气话,能同兄长驰骋沙场,出生入死十余年,不枉此生!今日你我深陷绝境,就是死,也要一起,到了下边还能做个伴,来世,我们在做兄弟!”,另一位俊秀的将军诚恳的说道:“若能得以生还,我们要结为亲家,小弟生生世世愿跟随兄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位将军仰天长笑。
这两位将军既是亦师亦友,年长的被人称为“鬼圣将军”—西天佑;另外一位俊秀的被人成为“神算军师”—木天渺,天佑将军左手紧握,右手把红色的战刃对着前方狭长的山谷,用高亢沙哑的声音说道:“兄弟们,战死沙场,虽殉国,不足惜,若我们其中谁被俘,自刎以谢皇恩,决不让那些豺狼虎豹啖了我们的傲骨!为国为民为家!众将士势以一敌百,复刻巨鹿之战的辉煌,不求流芳百世,定要留给后人一段佳话!”
军中将士此时已不足百人,这支被百姓称为“魔”的常胜之师陷入了最大的危机之中。罗氏三兄弟丁氏父子以及儿媳四人,残损的兵将坚定的望着西将军,在将军的话说之前他们早已置生死于度外,他们想的只是杀敌,杀敌,还是杀敌,杀出一条血路,突破重围,大丈夫,死不足惜,怕的是死不瞑目!
天渺将军点点头,接道:“兄弟们,我这还有一壶酒,每人分一口,饮后,随我一起杀将出去!护送大哥出去!”
就这样,那一小壶酒,在不足百人之间传递着,饮过之后的将士皆卸甲赤膊上阵。
“战旗不倒,人亦不倒!兄弟们,冲出去!”西天佑将军这一声嘶吼过后,一场逆袭之战开始了。
这一刻,天空被洒在地上的血液映红,被兵戎碰撞声嘶吼声哀号声所充斥...这一战,持续到了日暮,结束,即将到来。
一面残缺破旧的无法辨认上面所书何字的战旗在飘扬着,那面旗下,十几余赤膊的士兵,互相搀扶倚靠,放眼东望,迎接即将到来的黎明。
“兄长,我们,胜了?!”
“是,我们胜了。”一道闪电划破了清晨寂静的天空,照亮了归途,一声巨雷过后,如甘泉一般的雨水淅淅沥沥,洗去了将士们身上的污秽,冲刷着大地上已经将要干涸的血迹。众人回首望去,遍地残肢断体,丢弃的兵甲,还有那化开后的红色雨水,这场景很是凄凉。
“走吧,不要再回首了,我们赶路要紧。”西天佑将军说罢,扭身便走。
西天佑将军只身在队伍前端,在他身后的木天渺将军及士兵们,早已泣不成声,他们是为胜利,还是为了战死的兄弟,还是为了将来?没有人知道。世人所知道的,是他们凯旋了,他们创造了一个奇迹:此次出战,共计十余万人,杀敌五十万,特别是最后的那场突围战,百十余人竟杀敌数万,真可谓以一敌百。如今回朝余十余人(其中有几人死于归途),他们知晓的仅仅是胜利了,回朝了。他们没有想到今生属于他们最后一场胜利的战役竟成为了日后一段悲剧的开端,他们是见证,也是唯一的死无对证,除了这场骤雨,不知老天是究竟为何人何事而落泪。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曹松《己亥岁》
一个王朝的建立,没有人会在意有多少白骨的堆砌,多少血液的浇注,千军万马争天下,江山究竟值几价?胜,得天下;败,安永恒。这两种结局无论那种,都是生灵的无奈。而另外一种无奈,是功成名就的将领,如,韩信。
两位将军凯旋,龙颜大悦,封万户侯赏万亩田赐万两金,木天渺将军西天佑将军分别驻守南北城,分别封为镇国大将军保国大将军。百姓称他们为南王北王。
封丁永为吏部大臣;封罗孝为兼兵马总兵教头;赐丁长春丁长秋兄弟皇宫殿前三十里处一百余亩庄园,择罗忠罗义常驻丁家庄。但凡回朝的士兵,派到各县为总兵教头,此刻起,天下已定,盛世开端。
两年后。
两位将军也为人父了,那时候战场上的约定,即将成为现实——西将军得到了个男童,取名西错。木将军本本是添了一对龙凤胎,无奈哥哥夭折,妹妹叫做木易惜,西错比木易惜大一岁。两位将军时常相聚,议论国事之余就是讨论孩子的未来,好似已然成为一家人一样,其乐融融。随着这两个小生命的成长,给这两家增添的快乐幸福也是越发的多。
皇帝不知从何得知这两位将军的约定,差人送了一对玉佩——赐西错的是一条带有蛟龙的玉佩,不知是否有着“天昏地黑蛟龙移,雷惊电激雄雌随。”的意思,寄望他将来如其父亲一样驰骋沙场,报效国家;赐木易惜的是一条带有鸾凰的玉佩,似乎带着“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的期望。这两枚玉佩还有个秘密,当它们重叠在一起的时候,龙刚好把凤围在中间,形成一块新的玉佩,它也是一把开启无数秘密的钥匙,此物真乃巧夺天工!而这个秘密,皇帝没有告诉这对即将成为亲家的兄弟,也许正是如此,两位父亲都误解了皇帝的美好祝福。
两位将军虽属南北城,来往从未断,他们还是兄弟一样的待彼此,虽说是兄弟,只是靠那“约定”勉强维系着,如今的二人已然陌路了。西将军救济贫民,在南城有着很深厚的基础,他不求功名利禄,不贪图荣华富贵,只求了却余生;岳将军不同,北城就是皇城的前哨,皇城后面是绝崖,他安于仅仅得到“北王”,他想得到的,用沽名钓誉利欲熏心评价他都不为过,只是他位高权重,天下人敢怒而不敢言,这又纵容了他的“雄心”。
一场巨变,一场灾难的烟雾,慢慢南飘,途径一切全部吞噬......
那是一个雨雪交加的深夜,百姓们早已熟睡。皇城的北方,数百名装备精良的弓箭手等待号令,目标是西天佑将军的宅邸。偌大的院落,全部被枯草围住,洒上了酒油等助燃的东西。西府大门正前方,一位中年男子,微微颤抖高抬的手,落了下去,留下一句“不允许任何人出去”便转身离去。只见数万支弓箭齐发,把这黑暗的夜空照的通透,箭的方向,自然是那些枯草。虽有雨雪,火借风势,不一会儿整个院落被火龙吞没,那些守卫们,竟没有见到一个能从这个人间地狱走出去的人。西府,顷刻间,成为了一座坟墓......
一代枭雄,戎马一生,杀敌无数的西将军竟死于一场人为的劫难,让人慨叹生命之短暂。
翌日,早朝。
“谁人知晓昨日夜里北城西府大火的事情?”皇帝说道。简简单单几个字说出去是那般的苍白无力,虽是一国之君,也为之动容。
“臣听闻昨日夜里大火,起因是由于西府侍童起夜,不慎打翻油灯,把院内草料点燃。虽有百姓协力扑火,而火借风势,顷刻间吞没了整个院落。目前无一名生还者......”一大臣涕零说道,“哎!可怜我朝的开国先奉大将军,文武双全,一生戎马,从无败绩,保国平安,救济苍生,而,竟死于非命,造化弄人啊!”
“木将军,你也不要过于伤感,你好好祭奠下亡兄,安排后事,定要风光体面。”话落,皇帝起身。
皇帝离开龙椅几步后,转身说道:“追封西天佑将军为西亲王,若谁人寻得西家任何生还者,即刻带来。”
话落,皇帝便回宫了,身影消失在群臣视线的时候,已然泪如泉涌,紧握的拳头重重打在墙壁,心中叹道:“你,为何弃寡人而去!难道真的是如密折所说,你背叛了寡人?不,你不会,寡人不信你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更不信你全家葬身火海。”
花园回廊。
皇帝遣走所有人后,只留下一名少年。亲手交给他一道密旨,那少年万千惊愕,没敢多问,便告退了,消失在回廊尽头。
“寡人,绝不相信!绝不相信西将军死于非命!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寡人赐你金牌,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能拿出,更不能轻易表露身份,定要千万小心啊!”皇帝无奈的说着。
恰巧此时,一场如断线珠子一般的雨,泻到石板地,啪啪作响,正如皇帝的内心,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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