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秘密,是不可告人的事情,一旦被外人知道,就会有很多人遭受不幸。今日,对于天赐来说,对于这个十来岁少年的将来要发生的种种是此生都无法忘却的痛,也是开启崭新人生的一个必要条件。
茫茫黑的夜是如此的安静。
丁常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他眯着眼睛随便打量站在屋外的姐姐,就一语道破了她那惴惴不安的小心思。天慈脸蛋上一阵阵泛起了红晕,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弟弟,董教头来了,要两个孩子先行一步吧!”
“也好,也好!”丁常秋不舍的看着姐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天赐你定要牢记,你本名叫做西错,你是西天佑将军的独子!小慈啊,你作为姐姐要好好保护弟弟,无论什么时候!此刻你们快快拿好行囊,随我同去密道,离开这里,下面有人接应你们。”
“那我们,何时才能再相见?还有......”姐弟异口同声的说道。
“袁工匠去了哪里,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几日前他托人告知让我们做好准备,带你们离开皇城。至于相见吗,若有缘,会的!”丁常春好似诀别的口气说道。
“大哥,你这是什么口气,难不成这第一面会是最后一面?笑死个人啊!”
“哈哈,也是,罢了,罢了!常秋,我们赶快把孩子们送走吧!”
丁常春打开密道大门,指引了去路,四人在密道口一一道别。随着密道门渐渐被关闭,如同一场无声的离别即将谢幕。
进入密道后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已然没有了回头路,这条地道好似那无尽的深渊一般,静得让人发怵。姐弟谨慎的前行,一路上一言不发,各怀心事的走了几百步,看到了等待他们的人,罗忠和罗义。
只是见到他们的第一眼天赐便起了戒心,天慈仿佛看出了弟弟的不安,姐弟相望着,心有灵犀的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听从着安排,待到二人进了间密室之后才稍微放松了警惕。至于那送来的饭菜和水二人也是碰都不碰,安静的等待着什么,不曾想到等来了一场惊心动魄。
地道内突然传来一阵阵哀号,即刻罗义敲开了房门告知姐弟快走,有一伙士兵进入了密道,她们还没半刻迟疑,拎着行囊按照罗义的指引进入了石室内的密道离开,这一路只顾着逃跑,没有注意这条地道竟然是上坡,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中了计进了死路。此时此刻,身前是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身后是无数的追兵挡住了退路,姐弟可以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心跳了,二人抱作一团,心想本已无路可走,作罢将这条死路变成死路吧,心一横,抱着必死的决心等待着。脚步声愈发的近了,火把的光越发的明了,天慈不慌不乱的挽起了袖子,熄了了火把,紧握着木棍,将弟弟挡在身后,莞尔一笑,准备迎接冲上来的敌人。
这千均一发之际,身后的石门打开了,一双大手将两个孩子揽入了怀中......在石门关闭的刹那间追兵看了地上熄灭的火把,面面相觑,难道他们追的不是人而是能上天遁地的神灵?一个个如同打了霜的蔬菜一般,垂着头,哭丧着脸往回走了。
拯救姐弟的正是她们的爹爹,袁天薄啊!得以逃脱升天的孩子们激动的哭了出来,分分扑向了那可以倚靠的大树。万万没想到能在此刻还能见到至亲之人。特别是天赐,他受尽了袁天薄的恩泽,无以回报这不是亲生更似亲生骨肉的父爱啊!宽厚的大手拉着稚嫩的小手,一路前行着。走了久了,有些累,三人席地而坐,孩子倚靠在父亲身旁渐渐睡去了。袁天薄暗暗庆幸,还好赶上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激灵,惊醒了爹爹和姐姐。天赐擦了擦额头上满满的汗珠,惊恐的看着爹爹和姐姐,口中默默念叨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原来是天赐梦魇了,那画面太真实,太可怕,他没有敢讲出来,他真怕那梦是真的。稍作平静后盘起腿询问了爹爹之前的情况,袁天薄也不想再所隐瞒什么了,彻头彻尾的讲了埋藏于他心中十三年的故事。
那段故事是伤感的也是不为任何人知的,承载这个故事的人,与被承载的人,是那么巧合。
那还是在十三年前,深夜,狂风肆虐着,小天慈害怕的躲在被窝里,天慈的母亲严氏紧紧地抱着她,守护着。那个时候袁天薄只不过是皇城内的工匠,常年给名门望族做着各种器具,颇有名气。严氏似睡非睡的时候,看到自家的西头出现了一道耀眼的光亮,她以为是邻里家走了火,穿了衣服觅着光亮快步出门,发现竟是西府起了大火,火借风势而更加的猛烈,万分焦急的她,担心自己的丈夫安危,因为这次丈夫就是给西府做工......
她看到西府被黑衣人团团围住,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院落建筑分崩坍塌。严氏也是女中真豪杰,须臾之间,找准了时机,翻了墙冲进火海。这一幕上苍仿佛看到了,给了她指引,不费多大功夫寻到了丈夫,只见丈夫左手抱着个啼哭的孩子,右手用一根木棍试探着找着出路。严氏的叫声,让袁天薄诧异万分,也燃起了对生的**,他定了心,冲着声音的方向找到了出口。夫妇二人在火海中重逢,泪水也再也无法控制,肆意飞扬。二人互相搀扶着,走到了西府的一隅残垣断壁之处,这本是生之希望最后的一道坎,也就是这道坎,成为了夫妇二人最后的执手相望。背对着房屋的袁天薄没有发觉身后砸向他烧毁的房檩,刹那间,严氏纵身一跃,推开了袁天薄,把生推向了自己的丈夫,把死牢牢紧握。袁天薄尚未清楚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迟疑了一会儿,默默的接受了亡妻之痛。夫妇二人最后一刻没有只言片语,没有的亲昵,只有那惊世的一推。袁天薄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淌着泪花,抱着婴儿等待那一刻逃脱的机会。听得马蹄声渐渐响起,才敢逃离这炼狱,疲惫虚弱的袁天薄步步如千钧,绕了几条路,蹒跚着走回了家,到家后,把这个男孩放在还在熟睡的天慈旁,连夜把能证明男孩身份的物品藏匿于墙壁内。随后的几个月中翻修院子,新建了小天赐的屋子,并将那块龙佩“请”入了他床下的石槽中。尘封了十三年的物品,封存了十三年的记忆,袁天薄独自承载着,至今,天慈只是了解母亲因一场火灾而不在这个世上,其他的一概不知道,袁天薄是后来在她刚刚记事的年龄时才敢说出,母亲因患了病,起身不慎打翻了灯油,而遭遇不幸。坚强的小天慈,那一年仅仅三岁而已。袁天薄和严氏为何此般衷心,只因西将军给了丈夫生的希望。
那还是战火纷争的时候,圣上为了推翻暴政,西将军各地招兵买马,募集有志有为之士,于南城边上一处叫做“双榆庄”之地起义。在一个严冬,看见一个和自己相仿年纪的小伙蜷缩在街头,西将军下马,把自己的披风给了他,经过一番交谈,发现这人来自南方逃难于此,不料被强盗夺了盘缠,还被打个半死,本想这样成为一个饿殍,在绝望时遇见了西将军,还给了吃食,入了起义大军。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一膀子力气,打造兵器好似无师自通。说来也是奇怪,他打造的兵器极其锋利,后来才知,每打一件兵器都是用自己的血液浇注在上,兵器沾了人血,有了血性,锋尖利刃。战争结束之后袁天薄辞去了皇家铸造匠,同西将军一同前往北城。
西府的大火袁天薄压根就没认为那是天灾,定是**,他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设计了这条地下生命之路,同丁氏兄弟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打通了一条贯通皇城南北(南起丁家庄途径西府遗址,北至袁家大院)的地道。这条地道是掩人耳目,方便传递信息,以备不时之需。知道这条地道全部秘密的人现在仅仅剩下袁天薄,以及董武而已了,虽说罗氏兄弟在地道内数年,内部构造没有地图是绝对搞不清楚的,毕竟机关重重。再说那丁氏和罗氏兄弟,结识于征讨途中,受了西将军的恩泽,虽受尽人间苦难却个个好本领,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皆是以一当百的悍将!
听完这些,天慈知道了自己的母亲原来是为了救“弟弟”而死,哭成了泪人。天赐惊叹原来命运如此坎坷,慨叹上苍给了再世父母和关爱备至的姐姐,他告诫自己要坚强的活下去,发誓定要找出杀害亲生父亲的凶手。
至于袁天薄为何在那扇石门之后出现,这也算做天意吧!他一早就怀疑那罗义是奸细,想不到他竟真如自己所担心的那样给孩子们指向了地狱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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