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漫天飞舞的雪花悠悠扬扬,随意落在想落的地方,有些风,却不那么寒冷。街道上没了往日的热闹,来往的人群随着日头逐渐向西而稀少了,作坊大部分也关了,毕竟是年根了。
一个身着臃肿大袍子的少年仍然进进出出尚在开门的作坊,他手中的东西随着出出入入越发的多了起来,有酒有肉,有炮竹,有草纸,有衣服。不知情的人定以为这谁家孩子置办年货,年前不去准备,这时候抓了瞎。少年不以为然,红通通的小脸儿上挂着尽是满足,跑着跑着停在了一家首饰店,仔细的清理身上的雪花之后大摇大摆的好似个阔少爷一般踱着方步走了进去。
掌柜的见了少年连连作揖,一脸奸诈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说什么恭贺新年,还说什么来年还要令尊多多帮衬。少年可满不在乎,随手甩了个银元宝仍在了桌上,“当”的一声竟然把浮尘吓飞了。那掌柜这就不懂了,本是相识,又是一个男娃,来这里能有什么需求,边想着边贪婪的靠近那元宝。少年翻着白眼,站起身来径直走向了里面,取了一根精美的碧玉簪,小心的包裹起来揣进了怀里,走到掌柜面前拍拍胸脯,对着他傻傻的笑了笑,毕恭毕敬的作了个大揖,一言不发的从大门走了出去。掌柜目送着少年渐渐消失在视野中,还假惺惺的摆摆手。
得意的少年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拎着吃食,哼着曲,蹦蹦跳跳奔回家。
这一年最后的夕阳确实美丽,夕阳下站着的少女更加美丽,见她叉着腰,蹙着眉,嘟着嘴,充满怒火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西边。突然一条黑色的人影出现了,越发的长,越发的近,少女叹了口气,回身拿起早已恭候多时的木棍,戳在地上。
少年好眼力,更是好脚力,还未等那棍子抬起,找了个缝隙钻进了大门,女子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拎着棍子大喊:“你这傻弟弟一早就跑出去,现在才回来,家里的什么都不管,别跑,看我不收拾了你。”
院子虽不小,经不起折腾,这一闹,邻里都跑来看热闹了,把大门堵的严丝合缝,在大家印象中,这等事又不是一次两次,还有那生事儿的人叫喊着,“别打坏了弟弟”。有的长者嬉笑着,无奈的摇摇头。打未必是真,那情必然是真。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人群中传来低沉的男子声。
追打停止了,众人安静了。一中年男子艰难的从人群中挤了进来,说散了街坊之后带上了大门,万般无奈的苦笑着。
两个孩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左一右的把中年男子扶回了屋,之后好不忙活的帮着清理衣服,递毛巾,左一句“爹爹辛苦了”,右一句“爹爹辛苦了”,弄得他好不自在了。一家人,毕竟是一家人。
少年这才想起刚才得来的吃食还放在外面,一个激灵跑出去拿回了东西,顺手找了块抹布仔细擦着桌子,把那什么烧鹅烧鸡烤肉饼子酒的一一摊在桌上。少女不甘落后,去了厨房把菜一盘一盘的往屋内端。爹爹本想斥责,渐渐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喝着小酒,回想起方才的打闹也不是失了童趣。如若说刚才的摇头是无奈,现在的摇头是无奈的肯定,还有些许的欣慰,孩子懂事了,也许真的长大了吧。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吃完了年夜饭,温馨的过着属于普通百姓家的小日子,惬意的很。
饭后收拾好了一切,姐姐方才发现傻弟弟还穿着那大袍子,挑动了几下那秀美的黛眉,眯着眼睛逐渐靠近坐在屋外看夜景的傻弟弟,他可不傻,好似背后有只洞察一切的慧眼,知道姐姐要做什么。他抓了一团雪攥在手里,突然扔向了即将近身的姐姐。
只听得“啪”的一声,姐姐不知道从何处变出一根巴掌宽的板子,挡在脸前,截住了雪球。再一次挑动眉毛的姐姐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茫然的弟弟,随即抬起了板子准备拍下去...
眼前一道银光闪过,还有些许碧色,刚好屋外的灯笼跳了火,显得更加闪亮。
“姐,新年快乐!”弟弟低着头跪在地上,双手托着那根碧玉簪子。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爱金银器,怎奈这根精美的银镶玉的发簪呢?
“你哪里来的钱财去买的?还有那些东西?还有,从你回来到现在,你这件袍子就一直没脱下过,还有什么玄机?”
“都是人送的。”
“送的,怎么没人送我?偏偏送你?你不说实话,看见这板子了么?”
经过一番逼供,姐姐了解到了弟弟的另一面。
向来不喜欢舞枪弄棒的傻弟弟,也没有习得爹爹的好手艺,偏爱那诗词歌赋。空闲之余去街上帮着那掌柜的们记个账目,做个短工,挣点散碎银两;帮着那目不识丁的老叟老妪们代笔写个书信,赚几个铜板。平日里来也不乱花钱买东西,好几次把买衣服的钱用作改衣服,这样省来省去,一年到头来攒下了一小笔钱财给姐姐买了礼物。那些什么酒啊肉啊的,也并不白拿,来年还要继续帮着做工。至于为什么穿着个大袍子,就是怕人家送了的新衣弄脏了,过年后穿起来不漂亮了。
真相大白于天下,沉冤得雪。姐姐欣慰,爹爹更加的欣慰。
“来来来,天慈天赐啊,咱们一起放炮竹吧。”老爹的一席话把感动中的姐姐和羞赧中的弟弟拉回到了现实,随着噼噼啪啪的炮竹声响,年,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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