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上江市,阳光明媚,炎热辛辣。因地处祖国南方,又靠青山,临绿水,炎热之中未免带有山岚水雾,湿热的感觉比干热更令人不舒服,全身没有一刻是不黏腻腻的。清晨,一天中最凉爽舒适的时段。上江离海不远,天亮得也早。清晨六点天色已大明,银白的阳光斜斜的透过树荫,被树叶打散成一瓣瓣绿色,斑驳的照在树下十数栋白色五层宿舍楼墙上。又透过木质老式玻璃窗,映得宿舍内满堂绿光。这样的宿舍在这一共有两群,隔路而立,矮墙小门相望,从大门沿路进来,左手边,是江南省医科大学男生宿舍,右手边是江南省医科大学女生宿舍。江南省医科大学,是省内医科最高学府,也是省内最权威的医学院校。在寸土寸金的今天,仍在离市中心不远处占了上千亩的土地。学院背靠东江,院中又有一湖,湖水清澈,中有荷花满池,六七月正是荷香甚时,清风吹过,满园飘香,湖上有拱桥和平桥各一座,拱桥供人行走游湖,平桥走车。拱桥前有一过人高奇石,上有红字雕刻湖名,荷池湖。荷池湖将学院一分为二,湖北面有学生宿舍,食堂,图书馆,运动场。南面是教室以及各实验教学场馆。湖边有学院卫生所以及留学生宿舍。在众多实验教学场馆中,最令人好奇,又避之不及,不愿提起,又最多传说的,正是幺幺零馆,解剖及病理馆。学院中以数字命名的场馆共有十二个,均是解放前就留下的古老建筑,外观厚重结实,水泥砖混结构,墙厚半米以上,褪色朱红瓦顶,均高三层,但由于层高的关系,看上去有五层楼的高度。楼下有地下室,有扁长气窗正贴地面。学院每天八点正式打铃上课,喧嚣的早晨就此安静下来,只有树上的知了声此起彼伏。这天却注定不会那么平静,上课铃响了不到十分钟,一声尖叫从幺幺零馆中传出,接着便是慌乱的脚步声和各种带着哭腔和惊恐的喊叫声。整个幺幺零馆沸腾了,学生和老师不断的从馆中涌出,站在馆前的大树下,惊魂未定,引得在其他教室上课的学生,好奇的透过窗子,不断的往这边张望。五分钟以后,学院派出所的警车,闪着警灯到了现场,很快在幺幺零馆前拉起了警戒线,禁止任何人进入。又不大一会,市刑侦支队的车子也到了。王与从车子上走了下来,满脸倦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他带着刑侦一科的组员,今天凌晨刚刚结束了六顺金行抢劫案嫌犯的审讯工作,通宵做好了各种报告,归档,正打算今天全组休息,好好的睡一天,谁知道人还没走出刑侦支队的大门,就又被一个电话全组拖来了这里。王与用双掌拍了拍脸,奋力的甩了甩头,阳光刺得他本来就睁不开来的眼睛闭得更小。带着李利,赵明和付洋洋,穿过树下不愿离开的或兴奋或恐惧讨论着刚才馆里事情的学生,走到警戒线前,和守着现场的学院派出所刘所长打了声招呼。刘所长热情的和王与握了握手,把现场大致的情况和王与说了一遍。这时,刑侦队的法医也到了,刘所长交代好旁边的其他民警继续守好现场,不能放一个人进去,便陪着王与一行进了幺幺零馆。幺幺零馆的门洞很长,刚刚进的馆内,王与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精神不由得一震。外面虽还是早晨,但气温已经达三十度以上了,馆内的温度,至少要比外面低三到五度。王与回头看了看跟在他后面的队员,大家的眼神都有些吃惊,这地不是地下室没有中央空调,竟然能有这种冬暖夏凉的效果,付洋洋更是夸张,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说不出的委屈,双手抱肩保暖,一副欲打喷嚏的样子。刘所长笑了笑,说,小付冷了吧,你们年轻姑娘少有机会接触,老建筑都这样,受外部气温影响比较小,也比较慢,也许是因为墙体比较厚,或者是与建筑结构也有关系,总之玩的就是现在所谓的节能建筑这一套。市局大楼前段时间不是弄了一个什么节能低碳改造嘛,我看啊,根本不必去学什么国外的先进技术,像市局大楼这样,还德国的技术改造,又贴隔热膜又涂啥隔热墙漆的,前前后后弄了几百万还到处脚手架阻得大家回局里都不方便,最后还不是白搭,数字上说节能了多少多少,实际上该热还不是照热,该开空调的还不是照开。还不如来这看看我们祖宗留下的老建筑,按这样的改一组,效果绝对比洋人的膜好。王与瞟了一眼刘所长,没说话。心里想,刘所长人不错,又热情,做起事来干劲也足,和他合作过几次都不留余力的配合工作,就是嘴太碎,看见啥都能扯出个子丑寅午来,经常扯着扯着就不知道自己干啥来了。付洋洋说,不见得吧,我家原来在城南也住老屋里,我就没觉着能有这效果。刘所长说,那是因为啥,那是因为你家原来那地屋不够老,解放后的货,要不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解放前的大宅和解放后的小院能同日而语嘛,结构不同,设计理念不同,用料也不同嘛。人这不惜工本,你那勤俭节约,指定不能一样。再说了,说句不该说的话,这幺幺零馆是干啥的,解剖馆,成百的尸体泡在馆里,那温度不稍显阴森些,能体现它的身份吗。付洋洋闻言赶紧紧闭双嘴,似乎连这里的空气都不想多呼吸,手上抱得更紧了。王与听着刘所长越说越不像话,都要扯到神神鬼鬼上去了,赶紧打断了他,说,好了,老刘你仗着老我们几岁就专管吓唬我们不是,赶紧的说说案情,别净扯些不靠谱的。刘所长嘿嘿一笑,说,谁说的大你几岁,长你十几二十岁,你怎么都该叫我一声叔。看见前面那院没,现场过了那院就到了。王与进馆内就开始留意了这栋建筑的构造。前面是一栋三层建筑,进门后走廊连着前门和后院,走廊一边是四间容纳百人以上的教室,一边是教师办公室。后院其他三面,由两层高的平顶水泥楼围成,看是后期加盖的,像似**十年代的风格。院中有四棵高大的相思树。一行人穿过后院,刘所长指着一楼中间的教室,说,就是那,第五解剖室。王与看了看现场周围的环境,又进到现场粗略的扫了一眼,不禁摇了摇头。现场已经破坏殆尽,桌上地上散落着书本,文具,白大褂,甚至还有吃了一半的菜肉包子包在塑料袋里。第五解剖室不大,看座椅大概能容纳三十几个学生,进门前面是黑板,后面是一水泥大池,加了两个不锈钢盖,其中一个不锈钢盖已经跌落在一旁地上。水泥池旁有一副人体骨架,看上去是真货。黑板前有一个大概一米二宽,两米长的水泥解剖台,铺着红毯,上面整整齐齐,空空如也。窗是八十年代流行的金属玻璃窗,带有波浪形的防盗网,老式内扣的金属窗栓,绝对不能过人。门是木门,门锁也是老式牛头牌的,带有一个简单的反锁扣。老刘指着后面的水泥池,说,尸体就在那里面。王与示意李利和付洋洋勘查现场以及周围环境,带着赵明来到了水泥池前。水泥池往外散发着一股巨大的甲醛味,似乎能从打开的口上看见福尔马林往外挥发的蒸汽。王与不得不捂着口鼻,靠近打开不锈钢盖的一头,往里张望。福尔马林冲得王与几乎睁不开眼来。水泥池里注满了淡黄色的福尔马林液体,里面有三具尸体,其中一具特别显眼,因为她竟然穿着衣服。这是一具女尸,面目朝下,穿着淡紫色碎花连衣裙,身材不高,披肩长发和裙摆飘在福尔马林液体里,显出一种诡异的美丽。赵明和王与都受不了福尔马林液体对眼鼻的刺激,匆匆确认了池子里大致没有其他异常,招呼法医一起,用原来就摆在池子旁的不锈钢钩子把女尸勾了上来。法医指挥他们一起把女尸放暂时放在黑板前的解剖台上。尸体被翻了过来,可见其杏目圆瞪,嘴角半开,是一种恐惧和吃惊的表情。皮肤由于长期泡在福尔马林液体里,有些泛黄。身材姣好,长发湿哒哒的挂在脸上,还能看出,死者生前应该长得比较养眼,就是现在这情形,竟然也不吓人,还不免显出一种另类的妩媚。付洋洋和李利也凑过解剖台看了一眼,李利感叹了一声红颜薄命,付洋洋什么也没说,就又各自忙各自的工作去了。赵明从不同角度对尸体和现场分别拍照取证,法医也有条不紊的对死者进行着初步的检查。王与拉了刘所长,仔细的询问了谁发现的死者,报的案和当时的情况。很快,纪法医就做出了初步判断,和王与说,王科,尸体无明显外伤,由于泡在防腐液里,也不好判断死亡时间,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死者为女性,大概二十岁上下,无性侵的痕迹,具体死因不明,怀疑是窒息死亡,其他的还要留待解剖后才能知道。王与点了点头,说,其他人还有没有什么发现。李利说,我和付洋洋大概检查了一遍,现场门窗完好,没有被暴力破坏过的痕迹,门锁也没发现有被撬过的可能。不过这种老式门锁,对于某些人来说倒不会太难开。王与又看了一遍周围,现场已经被早晨上课的学生破坏得差不多了,估计也找不到什么明显的痕迹,交代好付洋洋和李利继续留下收集指纹,便让刘所长领着,到前面找了间阶梯教室,着刘所长把案发现场的学生和老师找来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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