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笑痴儿刚到村口的时候,心里便打起了退堂鼓。
昨天那些村民兴师动众的追赶他,最后被他逃进山里,无功而返。不知今天是否余怒未消。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种情况下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硬要瞎嘚瑟信誓旦旦说“老子要吃肉”。谁不知道,在这个贫瘠的小山村,“要吃肉,找屠夫!”朱屠夫那家伙可记仇得很,打碎了他的“涧里香”,非记恨你一辈子不可。
但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岂能收回?
笑痴儿一阵苦恼,硬着头皮进了村。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往常这个时候正是热闹的时候,大家吃着早饭,街坊间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淡。如今的街上空无一人,没有一家燃起炊烟,连声狗吠都听不见。
这是遭了贼还是见了鬼?笑痴儿疑虑不安,悄悄摸到朱屠夫家门口,壮起胆子,敲着朱红大门喊道:“朱屠夫在家吗?笑痴儿来偷猪肉了哟!”
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回声在荡漾。
什么情况?不详的预感愈发的强烈了。他伸出手掌,凌空画圆,“逆转乾坤道通术!”
太极图显现,他钻进去,直接穿过了高墙,瞬移到院子里。
“朱屠夫?猪大肠。。”他呼喊着这些名字,却无人应答,就连院角的大狼狗也不知所踪,空留一条锁链软哒哒趴在地上像条死蛇。
“不管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笑痴儿摸进了厨房,居然找到了一大碗剩下的红烧肉。他拈起一块肉搁进嘴里,肥而不腻,满口浓香。已经好几个月没尝过肉味了,仿佛突然间升上了天堂,那滋味,别提有多美了。
很快,碗中一大半红烧肉进了腹藏,剩下的不忘打包揣进怀里。家里还有个人咧!
出了门,他愈发的觉得不对劲。院墙外,几块黄灿灿的熏肉躺在街旁。
这不是我昨天扔出来的么?笑痴儿大胆推测:昨天朱屠夫一家追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他沿着街挨家挨户的敲门,一无所获。不仅是当时追逐他的人,连女人和孩子都失踪了——全村人,在一夜之间集体人间蒸发了?
诡异,太诡异了!
笑痴儿在村子里转悠了半个时辰,始终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直到走出村口,离奇的事件依旧像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胸口。
“失踪就失踪呗,反正他们平时对我又打又骂的,哼!死了最好!”他这般安慰自己,但心头怅然若失的情绪难以弥散。
“汪汪。。”前方传来熟悉的狗吠,一条血迹斑斑的狗一瘸一拐的出现在视野里。
这是。。朱屠夫家的大狼狗?笑痴儿大吃一惊。这条狗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气,毛发暗淡,双目无光,身体也摇摇欲坠,后腿也折了一条,有气无力的拖拽着前行。
它低吼着走来,咬住笑痴儿的裤腿,不停的拉扯。
“你要我跟你走?”笑痴儿尝试着问道。
大狼狗求助似的盯着它,朝山林的方向跑开,又回头看他。笑痴儿知道自己猜对了,快步跟了上去。
。。
。。
在大狼狗的带领下,笑痴儿终于找到了村民的踪迹。
就在苍莽的山脚下,近百号人或蹲或坐,紧紧围成一团,朱屠夫与朱大昌赫然在列。在他们身上,层层铁索缠绕,捆绑住手脚身躯,一个个面如土色,痛苦惊恐。
原来所有的村民都被人抓到这里来了!笑痴儿不禁生疑,这里的村民民风淳朴,虽然不是很待见他,却也不会得罪什么大人物,何故引来无妄之灾?
见到主人遭难,大狼狗恶狠狠的低吼着,就要冲出去。笑痴儿一把捂住它的嘴,拉着它到一块巨石后隐蔽起来。“别急,先看看情况。”
他定睛望去,发现场上还有两名陌生男子。也只有他俩,没有被绑起来。
一个高高瘦瘦,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袍,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脸上也蒙了块黑布,只露出一双阴鸷凌厉的细长眼,在他的袖口里,露出十来根锁链,绑住村民的便是他了;另一个,却是个魁梧精壮的汉子,光着上身,浑身肌肉纠结,像山上坚硬的磐石。
壮汉脸上带着爽朗笑意,冲村民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对你们不感兴趣,只要你们把我感兴趣的人交出来。。不!只要告诉我他的藏身之所,你们就能平安回家了。为了帮助大家回忆,我再给提个醒,那人二十来岁,是个瞎子.想起来没有?有谁见过没有?”
村民一阵沉默,朱屠夫声音疲惫道:“两位好汉,你们说的那个人俺们确实没见过。放了大家伙吧!”
“真的没见过?”壮汉也有些疑惑,转头与那黑袍商量,“这就有些奇怪了,我们追杀了唐瞎子半个多月了,他元炁消耗那么大,应该走不远啊。这一片能藏人的,除了山里就只有只一个村子了。也不知卯风在山上找到没有?一整晚都没消息了。”
他突然眉头紧锁,担忧道:“卯风那小子不会遇害了吧?”
“不会。”一直沉默的黑袍吐出简短的两个字。
“也对。”壮汉瞬间明白了黑袍的意思,“要是平时,那两人旗鼓相当,而现在唐瞎子疲惫不堪,断然不是卯风对手,要知道那小子最喜欢的便是将对手当做猎物来追捕了。”
“得快!”黑袍抬头看了看天色,预感道一丝不妙。急道:“援军!”
他似乎有种特殊的癖好,每次说话只说两个字。
“确实,再不快点找出唐瞎子,万象行院的援军可就要赶到了。”壮汉也有些捉急了,一把揪住朱屠夫的领子,厉声喝道:“说,附近还有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笑痴儿心头巨震。原来这两人跟卯风是一伙的,他们分头追捕唐元清,卯风在山上搜寻,这俩人则绑了村民,看看是否有人窝藏唐元清。想法很严谨,不料卯风被他搅了局,杀人不成反被杀。要是朱屠夫暴露出他的话,他和唐元清都危险了——要知道,除了山上和村子里,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只有他那简陋的草棚了。
但愿朱屠夫的脑子没那么好使,一时半会想不起老子来。笑痴儿暗暗想着,不料却看见思索的朱屠夫习惯性的左顾右盼,正好瞧见了藏在巨石后的他。
两人四目相对,笑痴儿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冲他连连摇头,示意其不要提到他。可心里却没底得很,那朱屠夫可是个记仇的人啊,难免不会为了保命就把他给供出来。
转瞬间,朱屠夫便别过头,正视着壮汉,掷地有声道:“没有了!你杀了俺吧,只求放过俺儿子和乡亲们!”
好样的!朱屠夫!笑痴儿暗喜,盘算着得赶紧回去告诉唐元清这边的情况。
“咦?居然还是个硬骨头,我们看上去很好说话是吗?必须得杀鸡儆猴啊,你说是不,祁连?”壮汉若有所思的询问黑袍。
“不错!”一条漆黑的铁索钻出黑袍的袖口,像毒蛇昂起头颅,狠狠的抽打在朱屠夫身上,打出一条猩红的印子来。朱屠夫忍着痛,一声不吭。
“还硬?”又一条铁链高高扬起。
“别打俺爹了!”朱大昌心痛的大哭着,“爹,你咋不说实话呢?你说啊,说了他们就不打你了。”
“俺说的就是实话,你打死俺吧!”朱屠夫依旧挺着胸膛,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祁连,先别急着打。”壮汉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新的突破口,换上一张笑脸,对朱大昌问道。“来,你来说说,你爹隐瞒了什么?说了,我就放过你们。”
朱大昌急忙道:“俺知道还有能藏人的地,村子外有个草棚,是笑痴儿。。”
“混账!”朱屠夫不知哪来的力气,肥胖的身体,朝着自己儿子撞了上去。“不争气的直娘贼!俺朱家没你这样的软蛋!”
“那小瘪三平日没少祸害俺们家,为啥要维护他?”朱大昌委屈道。
“你懂个鸟蛋!”朱屠夫骂道,“平日太惯着你了,那小瘪三虽然浑,毕竟是一个村子里的。俺们山里人要又骨气,怎能胳膊肘往外拐?”
“滚一边去。”壮汉猛地抓住朱屠夫,那两百多斤的身躯居然被轻易提了起来,随手扔出了好几丈远。
“小鬼,你继续说!笑痴儿是什么?是一个人名吗?”他蹲下身,连连逼问朱大昌。
朱大昌看了倒在地上的老爹一眼,强行忍住眼泪,道:“俺不知道!”
“好!你们都是好样的!”壮汉怒不可遏,冲着村民大吼道:“你们有谁知道笑痴儿的,告诉我他的藏身之处,否则,死!”
祁连闻言,袖中的铁索滑出,急速伸长,像活物一般自行环绕成一个圈,围住所有村民。下一刻,从锁链上伸出一根根细长的尖刺,抵住村民们的咽喉。
“我数三声,不想死的,立刻说出笑痴儿在哪儿!”壮汉仿佛失去了耐性,下了最后通牒。
“三!”
村民们面如死灰,紧紧靠在一起,身体不住的哆嗦着,却没一个人说出一个字来。
“二!”
笑痴儿攥紧着拳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内心分外煎熬:怎么办?这俩人应该和卯风的实力差不多,自己只是个刚入门的形境行者,出去必然凶多吉少;不出去,这些村民们可就遭难了。这选择,实在太难了!
死鬼老爹,唐大哥,要是你们面临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一!”壮汉面色一沉,“时间到了,动手!”
那锁链渐渐收拢。。
“住手!”一声呼喊从远处传来,壮汉循声望去,只看见一条瘸腿的大狼狗,空无一人。
“头顶!”祁连急忙提醒道。一面逆转的太极图凭空出现,阴阳脸的短发少年举着拳头,从天而降。。
“笑——痴——儿——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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