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沉寂一秒钟，那人已立正，敬礼，稍息，负手。
“报数！”他喝令。
我的眼角余光立刻扫了楚灵一眼。
楚灵清脆地报：“一！”
我道：“二！”
然后向旁边跨一步，立正，稍息，又迅速变立正，敬礼，稍息。退回。“恒温箱监控小组剪刀工厂监控小组集合完毕，全部人员，”我硬着头皮：“……均缺。”
沉寂。
锐利的目光简直锥子般刺来。
我一动不动和其对视。
虽然我也受到过训练，可时间那么久了，我他妈早就忘光。刚才一直叮嘱自己是立正，敬礼，然后才是稍息，差点就弄成立正稍息敬礼。晕。真晕。
光线突然大亮。
电子屏幕在幻化。
那家伙停止注视我，立正，敬礼，稍息，喝：“全部都有——立正！”
我们一起立正。
那家伙一个标准的转身，面对电子屏幕，一个标准的敬礼：“中心控制区全部人员集合完毕！两人未能归队，外围防护区剪刀工厂塑性皮肤研制厂两名监控人员暂并队列。”敬礼，稍息，“汇报完毕。”负手。叉腿而立。
电子屏幕开始幻化。
上千个屏幕，汇聚出一个人头。
是个面目刻板严肃的中年人。
锐利而深邃目光，简直让人看一眼就觉两腿发软，只想滩倒。
冰冷沉静的声音开始回荡，“全部都有——稍息！”
我们稍息。
威严的目光注视着我们，扫视着我们，然后雷霆般怒吼突然响起：“你们都是白痴！”
队形混乱。
尽管头戴白色防化盔，声音的传入已经减小，这突然吼起来的声音依然震得耳膜几乎要破。那个中年人刻板严肃的样子，在吼叫声中，化为暴怒的神色，我的腿肚子一软，几乎要吓滩。身边的楚灵，更差点就惊叫出来，但立刻用手捂向自己嘴——也仅仅只是个下意识动作，就立刻重新恢复为原姿势。
队形立刻就恢复。
天那，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怕的声音，这么可怕的表情。
妈的。这才像军队里高级长官。我还记得在当保镖期间，有次和老板与一位曾经的师长打保龄球，某个小混混挤过来看中了我老板的钱包，我还来得及反应，那曾经的师长仅只瞪了小混混一眼，小混混立刻就瘫软如泥。现在想，好像这样的威慑力，也只有军队的人才会有。
难道，这真是军队？
不过……军队里的头头脑脑，居然训斥下属是白痴？
回音消失了。那个头像威严的眼神扫视着我们。
“夕点，精确制导系统，太空防御天网模式，已经进入试验阶段！红场，海底研究，水下生存技能，已在作出表面文章的同时，产生飞跃！雾都，音障技术速效能源，已进入实质性应用阶段！松树林，病菌利用生化防御，得到全面发展！斧刃，集体控制系统，群体命运理论，正在全面调试！华莱士，记忆塑材已经应用到武器方面！——你们都是白痴！一群白痴！”
又是一声，巨大的吼叫。
队形混乱。
但是队形立刻又整齐。
有了第一次冲击，第二次这样的吼叫再没有第一次的震撼。
可我依然直想腿发软，身子瘫。
虽然，那些前缀的名词究竟代表了公司？势力？联盟？我一无所知。
但我依然能感到，那种怒其不争的，以什么什么为家的，责任和荣誉感所带来的对于落后的无比愤怒。
那个威严的头像再度扫视着我们，冷静而沉稳，但却具备着异常威慑力量的声音，继续平静地出现。
“……终极的武器，核装备，正在黑夜里悄然长大，用它那毁灭的力量维持着世界和平。越来越多的掌握以及正在掌握，以彼此的同灭形成着共同的震慑！”
“经济封锁小范围恐怖活动人文主义大旗下为所欲为霸权世界时间并行课题空间压缩空间释放理论动能武器神经武器化防武器克隆线性变异网络幻真大面积地震波人体改造……”
声音突然又变成大吼：
“世界的和平！维持在崩溃边缘！——你们都是群白痴！这么长时间里都做了什么？研究了什么？！事故！接连不断的事故！除了会创造事故你们还会做什么？！连最重要的外控部件都会丢失！在森严防护下都会落到外人——普通人手里！白痴！你们都是白痴！”
队形混乱。
但这次却没立刻整齐。
大多数人都低下头去。
激动。
我真想也大喊：“你们这群白痴！”
但我陡然意会了，那个人在说什么。
老天。
这是军事机密。
这是军事机密研究地。
且不论表象上有没有国家有没有军队，就算我是白痴，我也明白，作为上层架构，军事研究从未停止过。
科学家说，星内文明只相当于刚能离开妈妈怀抱的幼儿园水平。
然而一旦进入星际文明，首先就是暗黑的丛林法则，落后，第一个可能就是整体的灭亡。
在此情况下，刚才所谓核装备算得了什么终极武器？
怎么一击必杀消灭一个星球一个星系，才是军事研究的重点所在。
没有这种水平，根本就不要离开星系探索宇宙，哪怕无人舰艇被捕获，随之而来也会是，整个文明的被销毁。
当今的去国度化，都市大联盟文明构型，实则都是为星际舰队远航模式做社会规则上的提前预备。有些科幻影片里甚至明确指出，每座城市，都是随时起航星际飞船。都市大联盟，每个联盟，都是起航后一支舰队。
什么是科幻？科幻就是，依据现有的科技基础做出吻合文明衍化和发展进化的合理推论！
只要根据这些推论，想想就该明白，无论什么样的制度什么样的文明模式，没有军事研究？
扯！
那也就能骗骗小孩子。
我他妈跑到这种地方，还洋洋得意成了其中一员？
但是……老天。接连不断的事故。（什么是最重要的外控部件？）（难道就是陶涛拿到的，那个什么我一定要找到的……望远镜？）
“24小时。”
那个头像的眼角处，渗出了巨大的泪珠。
他的声音是沉痛的，他的眼光更为沉痛地扫视着我们。
“只有24个小时。”
他的头像迅速缩小，迅速缩小成了四分之一，处于左上角。
而在右上角，则出现了一个，处于冰柜里的果体形象。
白雾模糊着整个形体，但是仍能让人一眼就能出那是个女人的果体。
在左下角，则出现了一个趴在电脑桌前好像是睡觉了的骷髅形象。
那显然是一个人，死在了电脑屏幕前，就连坐着的电脑椅子，都像成了骷髅一样。
那个骷髅侧面趴着，光光的头上，还能隐约看到一从头发，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可怕，甚至有点滑稽。
在右下角，则出现一个无有定形东西。
那东西在不断地变换形体，仿佛是虚幻的，也像真实的，可是无论变换成什么无法形容的形状，都只能给人以恐惧的感觉，似乎，这东西随时会成为覆灭一切的，可怕玩意儿。
“24小时。”
那个威严的却正在流泪的人在沉痛地说话，“只剩下24个小时。你们，我们每一个人，都该明白，如果24小时内还找不到外控部件，无法抑制的事故，就会成为毁灭！”
所有人都垂下头去。
我也赶紧垂下头。
“全部都有——”那威严的声音突然长喝。
我们所有的人立刻都笔直地挺立。
“稍息！”
我们稍息。
“20分钟内全体出发！”那声音大喝一声，“从现在起，20个小时内必须找到！届时还没找到的话……”
那个声音停顿。
我们紧张地屏蔽了呼吸。
那个头像的面部在哆嗦。
哆嗦的表情里，始终在眼角上的泪珠终于滚落。
他的声音也充满沉痛与伤感。
他的话声甚至低微的，就像在，自言自语。“——就，全部销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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