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难地睁开了眼睛。终于。
真奇怪，也许是时间，也许是他们对我的毒打，我的气力现在正慢慢地，一点点地，恢复。
我的牙齿已经松动，口腔里全是是血。我也能从剧烈地疼痛中感知出，我的腿我的腰我的胸口……或者说是，我的全身上下，任何地方，都在疼。那是剧烈地疼痛。疼痛的，我简直要背过气去。但这却恰恰说明了，我终于开始正式恢复神智，我的身体正在属于我自己。
为什么……他们这么仇视我？
没有我，他们早就被处决。
是我，带他们出来的。
呵。出来混，总会还的。
现在，就是还。
我带他们出来了，然后他们还我以，仇恨。
但不管怎么说，没有我，他们现在甚至早就成了尸体，早就被丢进了，焚化炉。
我的眼睛困难地转动，在几乎视线之外，我能隐约中看出，这是个坡地。
而黑暗的空间里，坡地被几棵树木挡着的地方，是个已经赤果的人体。
天哪。
是楚灵。
我眼睛中的急切，暴露出我和楚灵的关系。
秃老二狞笑起来：“哈！原来这是我们老大的女人！哈！”
牛三也狞笑起来：“哈！原来是我们老大的女人！”
瘦子兴奋的笑起来：“哈！竟然是咱们老大的女人！”
秃老二伏下头，观察着我眼睛中的震惊与急切，以及我不可抑制地惊惶，他暴笑起来：“老三！”
牛三嘿嘿一笑，就宛如拎小鸡一样把我拎起来。
瘦子兴奋的大笑着：“郭宏。你是叫郭宏对吧。艾对了，你就是我们可敬的老大，把我们从狱里弄出来的老大，郭宏老大。哈哈哈哈……”
我被牛三拖着，拖到楚灵面前。牛三有力的大手扭着我脖子，压着我的头，让我低头看地上躺着的，皮肤已经青白色的楚灵。
瘦子继续兴奋地嚷嚷：“我还以为是谁装神弄鬼，原来是郭宏！咱们的老大，郭宏！哈！是郭宏！”
我被垃圾一样丢在地上，而后是重重一脚踩在我脸上。
牛三的身躯又伏下来，接着就一拳。
“噗！”我的牙齿飞出去两颗。疼。剧烈的疼。我满嘴的牙齿都像不再属于我自己。
我又被拎起来，扔在楚灵身上。
他们开始剥我衣服。我被剥了所有衣服。
他们把我和楚灵并排放在一起，让我压在楚灵身上，让我已是满嘴血迹的嘴，去亲吻楚灵。
接着，他们又折下一根树枝，用树枝抽打我。他们折磨累了，这才把毫无任何反抗力气的我重新拎起来，让我跪坐着，抱着树，依靠在树上，让我软软垂下的头，看着在树干另一边，毫无反应的楚灵。
“郭宏。”
在秃老二示意下，瘦子兴奋地脱了衣服。
他们好像不怕冷了。这么冷的天。我能感觉我的身体正像楚灵一样在彻底的冰冷。我嘴里的血，一滴滴的滴下，有的滴在楚灵脖子上，有的滴到楚灵唇边，渗进去。
我困难地想转转脖子，不让我的血迹弄脏楚灵的尸体。可我没半点气力。瘦子胯下的东西又黑又长向我挺立，秃老二揪起我的头——哦，这些日子，我甚至连头发都长了出来，能让人揪着揪起来了。
秃老二阴森森看我。
“郭宏。你是叫郭宏对吧。”
这他嘛真是句废话。为什么好像每个人都要说这样一句废话？我当然就是郭宏。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再确定地问上一问。
“让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秃老二的眼睛逼在我的眼睛前面，鼻子贴着我鼻子，酸臭的口气直钻进我鼻孔，让我直想作呕。我头一次发觉，他的眼睛甚至比我的眼睛还可怕。“这是个很动听的故事。你一定要仔细地体会。”他说。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我动弹不得，我没有半分力气。即使有，现在也被他们的毒打和折磨弄得全无气力。
“有一天一群人乘着船，遇到海浪。”秃老二冲着我乐，“我要告诉你，是一群男人和一个女人。然后，他们的船沉了，他们逃到一个小岛上。”
秃老二继续冲我呲着牙笑，“这样过去了一个月，那个女人自杀了。因为她觉得过去的这一个月里，实在是，过得，太恶心了！”
他冲我笑着，呲牙笑着。然后一甩头。
牛三乐呵呵冲瘦子说，“瘦子，你喜欢，就随便。看看我们的郭老大，会有什么反应。”
“不……！”我叫。
但一拳。又一拳。我又失去了几颗牙齿。
秃老二揪着我的头，压迫着我的头，让我的头低下去，迫使我看，他把我的眼皮掰开，让我看瘦子扑到楚灵身上。
“这样又过去了一个月，这群男人把那个女人的尸体埋了。”秃老二继续在我耳边狞笑，“因为男人们觉得，在这过去的一个月里，他们过的实在是，太恶心了！”
“不不不！！！！！”我想喊。可是喊叫不出。我想挣扎着不看，可是我的眼皮被掰得，动也动不了。
瘦子在用力。在动。
“然后又过了一个月，”秃老二解着他自己的衣服。牛三在旁边笑，“哈哈，二哥对咱老大有兴趣了？难得。但咱们老大说啥都是老大，不能小看。我估计，你得先把他牙齿全给弄出来。”
秃老二点点头，“有道理。有道理。”他的手松了松，牛三的手伸进我嘴里，使劲拔我已经松动的牙齿。
秃老二继续狞笑，“这样又过去一个月，这群男人，把那个女人又从坟里挖出来了。”
瘦子从地上爬起来，“妈的进不去！”他开始摆动尸体僵硬的腿。
“因为他们觉得这过去的一个月里，过的实在是，太恶心了！”牛三接着说。接着笑。秃老二松开我，牛三一拳挥出，“妈的你牙齿也太坚强了！老子烦！”我的血液，噗的喷出。
我的血液溅了楚灵尸体一脸。
在血液的喷溅中，我清晰知道，我又有一颗牙齿没了。
瘦子把楚灵的尸体的腿，来回活动，然后弯了过来。
“又过一个月，”牛三恶毒地笑，“上帝让那女人又复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牛三秃老二一起叫起来，“因为上帝觉得，过去的这一个月里实在是：过的！太！恶！心！了！”
“妈的还是进不去！”瘦子流着汗喘着气。他在叫骂：“老子从来不知道做尸这么困难！”
秃老二已经脱了他自己的衣服。
他揪起我的头，“郭宏！我最后问一句——从哪里能出去？！”
他阴森森看我，“你是郭宏吧。别他妈再和老子玩儿，再和老子玩儿，老子一定先玩儿光你所有牙齿再玩儿出你的屎！你的女人，——？”
他转过头去，看了楚灵的尸体一眼。“……”他的眼神变了。很奇怪的变。仿佛突然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的眼神一般，是一种根本就无法形容也根本就无暇思索的变。有恐惧。无比的恐惧。但恐惧和无比的恐惧，迅速就被另一种仿佛是发现，仿佛是兴奋的眼神所改变。只此一变，那就像……
像什么呢？
就像一个大大的人偶玩具，人钻进玩具里只露两只眼，别人不知道这人偶里是谁，因此，只能通过这双眼来判断人偶里的人是否变成了另一个人。我觉得，就是这一变，秃老二不再是秃老二……
一切都在瞬间，并且还是在同时发生。
牛三阴阴的说，“郭宏，你最好老实点。快让我们出去！不然，别怪我们做最恶心的事。”
“我进去了！”瘦子兴奋地叫。
但瘦子突然就歇斯底里叫起来。他的身体急剧颤动。眼睛已经变成另一个人的眼睛的秃老二说：“瘦子你兴奋个鸟……”牛三说：“第一次做这事儿难道比活人还……”血。漫天的血污。啪！瘦子的身体飞起来，秃老二陡然就没了影，牛三的脸突然就出现在我面前，然后突然就没了，接着是，血。
血喷了我一脸一眼，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响，有什么东西在异常地动。
似乎有许多凄厉的惨叫声，接着是，我眼睛里被溅了进来的血，又流了出去，滴了下去，我本能的闭上眼睛的刹那之后，又能睁开了。
我失去了力量支持的身体，开始倒。
在倒的过程中，我看到一把刀在闪烁着光芒，然后是，肉，血，骨头，接着有一个满面狰狞的面容，在我眼前掠过，而后就是黑暗。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试图逃走，接着就是，突然出现的月亮。
在突然出现的月亮的光泽下，我最终瘫软到地上。我看到什么东西在快速地动，接着是一只脚，哦，现在是腿，现在是耳朵，现在是手。
另一只手。
那只手里有一把刀。刀在动。那是一把——剖鱼用的，一面是鱼鳞锯齿一面是利刃的刀。刀在飞快地动。而后是脚在动。
但在这同时，到处都是血。真的，到处都是血。
静寂。
静寂的黑暗中突然传出一个哭泣的声音：“杀人！杀人了！有人杀人了！”那无疑是个，疯子在哭叫。
我最后才看到的是，月光映照下，面目扭曲的形象。
那是一张扭曲的面容，那个扭曲的面容的手，正在不停地颤抖，他在不停号哭：“杀人！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可是他不停颤动的手，却在不停地砍着刺着什么东西。哦。是尸体。已经不能叫尸体了，那都已经是就是连头颅四肢都失去了的肉堆。是一摊肉。一堆骨头。是刚才还在要杀了我的秃老二牛三瘦子他们三个的——碎肉。
那个扭曲的面容我认识。
陶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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