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屋内，在装满水的大木桶旁，秦正态将金钟秀提起来，又按下去，提起来，又按下去……如此往复，数十回。
不知过了多久，金钟秀狼狈无比的靠在木桶边，大口大口的喘息，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在被折磨期间，金钟秀悟出了一个道理，某些看似平常的东西，一旦失去了才显的弥足珍贵。
而空气这样的东西，一旦失去了，下场会更糟。
“让我看看。”秦正态眯着眼，看着手中的计时器，在昏暗灯光的映衬下，活像一个邪恶的中世纪巫师。
“你这次憋气的时间是三分十五秒，比上次长多了，真是大有长进啊。”秦正态说道，“说实话，我的耐心被你耗尽了，下次，你要在水里呆上五分钟，我不认为你能撑过去，关于你的好哥们闻应龙，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金钟秀早被磨去了锐气，听到秦正态的话，还是气的想骂人。
他张开口，话还没说出来，却先呕出一滩清水。
金钟秀虽然没说什么，秦正态却从他固执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你还真是硬气，那么……永别吧。”秦正态伸出手，将金钟秀再次按入水中。
水桶里一片死寂，然后泛起大量带着白沫的泡泡，接着，又恢复死寂。
金钟秀泡在水里，像一具浮尸，大量的冷水顺着他的口鼻灌入肺部。金钟秀的胸膛里像烧着一团火，无比灼痛。
他的知觉开始麻木，躯体上的痛苦满满远去。恍惚间，金钟秀似乎看到一道白光，从天而降。
是天使吗？金钟秀混沌的大脑缓慢的运转着，想不到我金钟秀做了那么多亏心事，还有上天堂的机会。
金钟秀仿佛感觉到，自己的灵魂离体而出，就像圣经故事里响应主的号召似的，向着那道光明飘去，一个浑身笼罩在光明中的天使，向他张开了怀抱。
他忽然觉得，死亡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直到那道神圣的光芒变成一盏电灯泡，直到那位淋浴在圣光中的天使变成秦正态。
“****仙人板板！”金钟秀憋出最后一丝力气，使劲的骂了出来，他宁愿下地狱去见大魔鬼撒旦，也不愿再见到秦正态这个猥琐家伙的脸。
“哟，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没死透嘛。”秦正态拔下金钟秀的皮鞋，用鞋底拍了拍他的脸颊，“我就不明白，闻应龙又不是你老婆，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去为他死。”
“闻大哥……他是我生死与共的兄弟。”金钟秀喘息了一会儿，说道。
一提起闻应龙，这货苍白的脸上就泛起幸福的光芒，让秦正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不是看过金钟秀的记忆，秦正态准会认为，金钟秀与闻应龙之间发生过一场超越性别的爱情。
“你把闻应龙当成生死兄弟，你的闻大哥好像不是这样的想的。”秦正态说道。
“不可能。”金钟秀说道，“我了解闻大哥的为人，他的心狠手辣，只对外人绽放。”
“哎呀呀，还玩起诗意来啦？”秦正态把金钟秀从水桶里捞出来，丢进运酒的推车，说道：“实际上是，你的闻大哥对你有所隐瞒。”
“不可能！”金钟秀脱口而出，然后又自我安慰道：“这有什么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那种的秘密，瞒着不说，摆明了就是居心不良。”秦正态冷笑道。
“什么样的秘密？”金钟秀问道，他有些害怕，害怕秦正态说的都是真的，他要亲耳听着秦正态说出来，然后揭穿秦正态的谎言。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到底是怎样的秘密，你亲眼去确认吧。”秦正态推着手推车，带金钟秀走向深处。
走了一阵子，秦正态推开一扇门，指着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影道：“金大少，这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金钟秀摇了摇头。
“你的手下没跟你说，这家伙就是在公园出手的那两个杀手之一？”秦正态奇怪的问道，“他们既然在现场，至少也该拍张照片吧？”他怀疑照片被闻应龙收走了。
“他们怎么做，我管不了。你抓到一个杀手，又能说明什么？”金钟秀用嘲笑的眼神，看着秦正态，“这出挑拨离间的戏，实在太失败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事发之后，闻应龙肯定将污水泼到另外两个家族身上吧？”秦正态胸有成竹的说道。
“本来就该这样，他们两家，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金钟秀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件事是闻应龙做的呢？胡凯歌南下，只是一个意外，他并没有将手伸到宁海的意思，而你的闻大哥，却利用这个意外，将宁海四大家族全部拖下水……闻应龙想要的是什么，你熟悉你大哥，应该不用我多说什么吧？”秦正态说道。
“无毒不丈夫，这才是我熟悉的闻大哥。”金钟秀说这话时，竟带着小小的骄傲。
“你要是个女的，干脆嫁给你家的闻大哥好了。”秦正态忍不住骂道。
“如果我是女的，我会做的。”金钟秀竟然一本正经的回答。
“可惜，你的闻大哥在搞阴谋诡计的时候，却没有跟你这个兄弟通知一声，他真的信赖你，像你信赖他一眼吗？”秦正态用上了激将法。
“闻大哥，他……他有自己考量！”金钟秀硬着脖子回答，“再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可是秦正态已经看出了他的动摇，指着角落里的人影道：“人证就在这，爱信不信。”
那个人拖着镣铐，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主动说道：“金大少，的确是闻公子派我们去行刺的。”
“这不可能！”连溺水的痛苦都熬了过去，金钟秀此刻却受不了别人的一句话，他大叫道：“你们两个是一伙的，联合起来骗我，你们以为这样就有用吗？”
“金大少，睁开眼睛看一看，如果我和他是一伙的，我会被关在这里吗？”那个杀手拖着锒铛作响的镣铐，灰心丧气的说道。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苦肉计？”金钟秀彻底陷入了臆想，“或许是屈打成招也说不定！”
“你还不相信？”秦正态盯着自欺欺人的金钟秀，说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金钟秀说道，“你是我们的敌人。”
“好，那我带你出去，去见一个人。”秦正态说道。金钟秀越是相信闻应龙，他越是想要撕掉闻应龙的伪装。
直接策反闻应龙的左膀右臂，可比砍掉他的左膀右臂，有意思多了。
“见谁？”金钟秀冷笑道，“你别白费心思了，杀了我吧，除了闻大哥之外，谁的话我也不相信。”
秦正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好，那就去见你的闻大哥，当面对质！”
深夜，忙碌了一天的闻应龙回到自己的住所，他没有感到疲惫，反而感到无比的充实，还有一股油然而生的成就感。
任谁将宁海四大家族的实力，全部握在手里，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大权在握，是心理上的海洛音，千百年来，伴随着人类文明的起源和发展，不知诱惑了多少野心家，闻应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来到房间，打开灯，正准备进浴室里泡个澡，突然看见一个人影像电影里的吸血鬼一样，突兀的站在窗前。
“秦正态？”闻应龙认出了他的面孔，咬牙切齿的叫出这个名字。
“你还没死？”闻应龙本要这么说，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擅闯民居是违法的。”他想起来秦正态的恐怖身手，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小命就玩完了，毕竟在白天的时候，自己刚派人去刺杀他。
“杀人也是违法的。”秦正态脚尖一点，从窗台上轻飘飘的跳下来，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漫步到桌边坐下。
“你要杀我？”闻应龙瞳孔一缩，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我死了，你将面临我们家族无止境的追杀。”
“谁要杀你？”秦正态冷笑出声，“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安分守己的三好公民。”
闻应龙装作没听到这句话，哪有安分守己的公民会擅闯民宅？
“闻应龙。”秦正态忽然正色道，“那天在公园的刺客，是你派来的吧？”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闻应龙谨慎起来，他不信秦正态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为了几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难道有录音笔？闻应龙的目光锁定在秦正态的身上，淡然一笑，太小瞧我了吧？
“我希望你如实回答。”秦正态合拢十指，说道。
“我怎么感觉，你在恐吓我？”闻应龙眯着眼睛说，“通过非法手段拿到的材料证据，一般会自动作废，即使你把我告上法庭，法官也会站在我这边。”
“你以为我带了录音笔，今晚是来取证的？”秦正态的目光幽幽，仿佛能洞穿人心底最深处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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