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不安的灵魂小翠的娘在小翠生孩子那天摔倒崴伤了脚，身体原来就虚弱的她在雪地里受了风寒，心想忍一忍过一阵子就好的，哪知道一天比一天严重。小翠每天有个小孩带着，忙里忙外的有时候抽不开身，没有按时看病服药，耽误了医治的时间。她娘越发咳嗽得厉害，已经有几次痰里带血。她把母亲的病情给大夫说了，大夫说如果转成痨病就不容易医治。她娘的身体虚弱消瘦得变了形，小翠心里非常着急。自从小翠的爸出门找寻她哥哥的下落，小翠的娘每天都在期盼和焦虑中度过，夜里睡眠不好，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折腾到深夜方能入睡。后来又听说小翠的爸当了汉奸，受乡亲们的冷眼，看到小翠孤儿寡母的，担心她母子俩以后的日子难过，这些也是她病情加重的原因。小翠每天照顾年幼的儿子，服侍生病的娘，事事她要亲自过问，人也憔悴了。母女俩的日子在艰难中度过。“他大伯，”杨老师来看小翠的娘，小翠的娘问杨老师道；“你相信小翠她爸会不会去给日本鬼子当狗腿子？”“我不相信老王是那种人，一定是个误会。”杨老师道。“如果他真是那样，他对不起打日本鬼子光荣了的儿子。”小翠的娘道。“我相信老王的人格，你放心，他回来后会给你个交待。”杨老师安慰她道；“老王说你家良涛不一定光荣了，不是没有道理。没有看到他本人（尸体），这兵荒马乱的什么事都有可能。”“你们也不要安慰我了，如果良涛还活着，这么长时间也该有个信了。”小翠的娘道。“妹子，你不要过于焦虑，要安心养病。等赶走了日本鬼子，一切都会弄明白的。”杨老师道。他拿出两枚大洋放在桌上对小翠道；“这钱给你娘看病。”“他大伯，我们怎么好要你钱，你们家也不富裕。”小翠娘道。“你们不要客气。这钱算我借给你们的，等老王回来再还。”杨老师对小翠道；“应该送你娘到省城医院去。”“我早就给娘说了，娘就是不同意去省城。”小翠无奈道。“妹子，身体要紧啊。”杨老师道。“大老远的家里没有个人，小翠带着雪松不方便。”小翠的娘道；“我这病一时半会治不好，买药回来吃慢慢会好的。”“你不要再坚持，那里去看好得快些。”杨老师劝小翠的娘道。小翠的娘不愿去省城看病的原因，除了家里没有人照看，雪松小离不开小翠外，小翠她爸在家时积攒下来的钱已快花光了，这才是她不去省城看病的真正原因。她原以为在县城的药铺买药吃就会好，不曾想会越来越严重。她同小翠到县城的周记药铺看病抓药，服了一段时间也不见好。这周记药铺在县城里是比较有名气的，据说周大夫是子承父业。她平时有个感冒头痛的，在他这里服过两三付药就有好转。她想大概是拖的时间长，长服用药一段时间就好了。服用周记药铺的药不见效，又服用另外两家药铺的药也没有效果，就这样时间过去了，药也没有少吃，病情却严重了。现在她周身乏力面容枯槁，剧烈的咳嗽。或许是心灵的感应，她感到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她对小翠道；“翠，娘这个病怕治不好了。”“娘，你要听杨大伯的劝。这里看不好，我们到省城去看。”小翠道。“娘不是不想去省城。你想过没有，娘这病不是一时半会能治好的，我们哪有这么多钱。”她娘道。“娘，再难我也要把你的病看好。”小翠道。“你一人带雪松就不容易，”她娘摇着头道；“还要照顾我这个病人。不知道你爸啥时候回来。”“爸也是，出去这么久也该回来了。”小翠道。眼看着娘的病越来越重，她爸没有回来，小翠心里对她爸产生了不满和怨恨。“货郎张宝说你爸身边有别的女人，翠，你相不相信你爸是这样的人？”她娘问道。“我看他是胡说，我爸不会是那样的人。”小翠道。“我相信你爸不是那种在外面乱来的人。”她娘道；“只是他为啥和日本人那样亲热？弄得我俩在这里抬不起头。”娘提出的问题小翠心里也存在同样的疑问，她无法给她娘圆满的解释。小翠对她娘道；“娘，你不要啥子都想，爸回来了啥都清楚了。”这时她娘又咳嗽起来，小翠忙用痰盂为她娘接痰，痰带有血。“娘恐怕活不到你爸回来的那一天。”她娘道。“娘竟说让人伤心的话。”小翠埋怨道。“娘不是吓你，人老了终是要走的。我的病我心里清楚，说不定那天你出去了，我一口气接不上来······”她娘道。“娘，你不要说这些好不好。”小翠打断她娘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也不要伤心，好好把雪松带大，合适的话找个疼你的男人，娘也就放心了。”她娘道。“娘，你不要再说了。”小翠哭道。“娘有一件事要你记住。”她娘道。“娘，啥事？”小翠问道。“你爸请货郎张宝带来的那五块大洋我放在柜子里，如果这钱是日本鬼子给你爸的，咱用了对不起你哥，这事你爸回来后一定要问清楚。”她娘道；“你哥有了消息，不要忘了告诉我。”“娘，你不要想那么多，你的病会好起来的。”小翠安慰她娘道。“我也希望看到你爸和你哥回来。”她娘道。小翠的娘没有活到丈夫儿子回来的那一天，在一个雪花飞扬的午后，她带着期盼忧伤怨恨和不安，一个人悄然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小翠去县城为娘买药回来，看到娘已经走了，扑在娘冰冷的身体上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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