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寒这才看到,苏长影身后还跟着一人,面色苍白,眼神落寞。正是上官木龙。只是狐裘被风萧寒扔了,只穿了件兔毛夹袄。
风萧寒暗啐了一口,“混小子,什么时候都不忘了排场!”
上官木龙走到座椅前,面色颇有些难看。风萧寒一瞧,差点笑出声来,原来这埋了火药的座椅,是为了留给上官木龙。
上官木龙僵硬地坐在椅上,转回身,变了一副笑脸,道:“苏教主客气了!”
风萧寒顾着观看,不料聂筠在房梁另一侧,听到声音,向他望来。见房梁上竟还躲着一人,吃了一惊,窜上两步,手中的金镯向风萧寒腰肋打去。
风萧寒慌忙闪躲,双腿夹着房梁,身子倒悬,躲过金镯。聂筠一击不中,将金镯收回手中,低斥道:“你是何人?”
风萧寒冲她微微一笑,将食指放在唇边,失意她不要出声。
聂筠大是惊愕,此人虽不认得,动作神态却又如此熟悉。只是二人一同藏身在房梁上,怕人发现,不敢动作。
苏长影转身道:“这位是上官先生,掌管这一带的漕运海盐走镖生意,今儿特请来,做个鉴证!”
众人都听过上官木龙的大名,只是继任大典未请任何江湖人物,却请了个商人,均是暗觉惊诧。
罗万成白了他一眼,神态颇为不屑。苏长影走到台上,众弟子慌忙就位,列成四排,有身份的首席弟子也各个正襟危坐,便听一弟子手执法器,朗声道:“典礼开始!”
众弟子又跟着嚷道:“恭请教主!”
苏长影抬起手臂,示意众人息声。悲声道:“上月十二,金狮教遭逢剧变,两位教主不幸遇难,临终前,将教主之位托付于我。苏长影幸不辱命,查到风萧寒这恶贼,今日在此承天起命,继任教主,率众弟子,誓为两位老帮主报仇!”
说完,绿柔已为他端上一碗水酒,苏长影悲愤地捧在手中,一饮而尽。
几个小弟子为众人斟满酒水,百余弟子纷纷举杯,大厅两侧响起号角,悠悠传出,山外弟子吹号相和,霎时间,整个太白山都发出嗡嗡鸣响,惊得鸟兽飞散,山河动摇。
正此时,忽听得“嘭”的一声,罗万成并未喝酒,而是将酒碗狠狠地砸在桌上,厉声道:“两位恩师将教主之位传给你,有什么证据?”
众弟子大惊,酒碗僵在半空,说不出话来。忽见周长安上前一步,道:“苏师兄被就是老教主的得意弟子,况武功之高,非我辈所能及,继任教主,乃是众望所归!”他拍了马屁,又对苏长影谄媚一笑。
苏长影面色不变,道:“罗兄这话,是不服在下么?当日老教主身边只有我一人,他已将金狮令牌交给我,还有假么?”
说完,从手中掏出金狮令牌,高举头顶,道:“顿悟之时,不假外援。金狮令牌在此,见令如见教主,哪个不服?”
金狮令牌乃是教中圣物,众弟子连忙起身跪地,齐呼道:“参见教主!”
唯有罗万成凝身不动,他身材矮小,索性竦身一跃,跳上桌面,道:“苏长影,当日你为救老帮主身受重伤,我罗万成佩服得很。可你敢不敢说一句,你与这上官木龙,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长影面不改色,冷笑道:“上官先生是本地第一富商,在下是金狮教主,罗兄认为,该是什么关系?”
罗万成冷哼道:“何不空,你出来!”
话音一落,便见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拱手道:“弟子在!”
风萧寒一看,此人正是自己遇到的“坤宙堂”弟子,不空。
苏长影神色一厉,何不空吓得打了一个哆嗦。罗万成冷声道:“不用怕,当日你瞧见了什么,尽管说出来!”
何不空壮了胆子,道:“苏……苏长影,当日我瞧见他跟这个上官木龙鬼鬼祟地谈论什么,还……还提到了凌霄洞……”
苏长影心中一紧,暗道:“好小子,什么时候竟被他看去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哈哈大笑道:“罗兄,你要栽赃陷害,也要找个合适的人来。我若要与凌霄洞勾结,岂会被何不空发现?”
这何不空武功心智均是平常,众弟子听着,也暗自嘀咕起来。何不空大是焦急,道:“当日……当日宁师兄也瞧见了……”
苏长影微微莞尔,插言道:“哦?那便请不群师弟出来做个鉴证!”宁不群已被上官木龙掳走,苏长影心知肚明,自然不以为意。
何不空嗫嚅起来,愤愤地道:“宁师兄……宁师兄那天去给你送炮仗,后来……后来就不见了……”
众弟子左顾右盼,又嘀咕了起来。宁不群在“坤宙堂”有些地位,今日继任大典,却没有见到人影。
苏长影冷笑道:“宁不群是不见了,还是不敢来见我?苏某的清白,全靠你一面之词么?”
何不空慑于他淫威,吓得不敢说话,罗万成面色铁青,道:“你怕个什么?”
苏长影冷笑一声,道:“罗万成!可是你指使他栽赃嫁祸?莫非你觊觎这教主之位?”
罗万成勃然大怒,双手按住刀柄,厉声道:“此事乃是宁不群亲口告知罗某,苏长影,今日你必须要给个交代!”
苏长影哈哈大笑道:“宁不群?人在哪里?”
“在这里!”苏长影笑声未停,猛地凝住,只见大厅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银衣书生,正是乔妆之后的风萧寒。
风萧寒冲上官木龙眨了眨眼,笑道:“苏长影,别来无恙?”
苏长影面色如土,脸泛杀气。当日知道风萧寒被捉的只有他与上官木龙二人,七星绝狱插翅难飞,这小贼在此,定是上官木龙所为。心中暗道:“上官小贼果然靠不住,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他活口!”
苏长影冷笑道:“是你瞧见我与凌霄洞勾结?”
风萧寒道:“你不仅勾结凌霄洞,还求上官木龙为你挖一条地道……”
“地道?”众人闻言,均是一惊。罗万成抢先道:“宁师弟,什么地道?”
风萧寒道:“这地道东起太白山,循秦岭支脉,东至凤翔府……”
“凤翔府?”众弟子面面相觑,道:“这是何意?”
罗万成冷哼道:“这还不知道么?凤翔府直通凌霄洞,苏教主这是要将我金狮教送为鱼肉么?”
群弟子惊讶莫名,交头接耳,大厅涌起一阵骚动。
苏长影心惊肉跳,蓦地一阵狂笑,以掩饰内心不安,笑了一阵,道:“宁师弟乃是秋教主之子,他的话当然可信,可惜你并不是……”
风萧寒一惊,心道:“宁不群是秋悬老前辈的儿子?怎地不姓秋?”口中冷笑道:“笑话,金狮教上下,谁不认得我,苏师兄开玩笑么?”
苏不群锐声道:“诸位弟兄,这小贼是乔妆改扮的风萧寒,正是杀了两位教主的凶手,大伙一起上,拿下他!”
此言一出,万众哗然,罗万成也颇有不信,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风萧寒索性一装到底,道:“我若是风萧寒,金狮教的死活与我何干?这么荒谬的话,你们当真肯信?”
苏长影冷声道:“你若心里无鬼,就让我摘下你的人皮面具来!”
群弟子大觉有理,几个乾宇堂弟子叫嚷道:“对,若当真是宁师兄,就摘下来看看!”
风萧寒冷笑道:“苏长影,若我当真是风萧寒,你又如何知道我乔妆改扮?”
苏长影一窒,却是无言以对。总不能说他早捉了风萧寒,隐瞒此事,留他性命是为了雷火阴阳。
罗万成心觉有理,也追问道:“不错,你是如何知道?你若早知风萧寒混进金狮教,为何不告诉大伙?”
苏长影面色铁青,道:“继任大典在即,苏某只是不想打草惊蛇。你若是宁不群,可敢让众弟子验看么?”
风萧寒哈哈一笑,道:“苏长影,你当真是苏长影么?”
苏长影被问得一愣,众弟子更是惊愕莫名,莫非教主也是别人乔妆改扮?
上官木龙见他反咬一口,心觉好笑。风萧寒道:“苏长影,你过来,让我扯扯你的脸蛋,验看验看?”
“放肆!”苏长影大怒,他身为一派之长,被人扯着脸皮验看,实在太没面子。再者他心知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风萧寒,离他一米之内,自己的小命恐怕不保。
罗万成见两方闹得不可开交,跳下桌来,绕着风萧寒走了一圈,道:“你当真不是风萧寒?”
福伯的易容术天下无双,饶是罗万成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风萧寒怕他真来验看,自己立时就会穿帮,胡说道:“风萧寒早就死了,这苏长影才是个大奸大恶之徒,大伙别听他胡说,不过是要拖延时间,寻找脱身之计!”
罗万成这几日暗中观察苏长影,觉得他行踪鬼祟,早生怀疑,听风萧寒一说,也生戒备,冲灰黑白三人使了一个眼色,三人上前一步,将苏长影去路拦住。
哪知风萧寒说出“风萧寒早就死了”六个字,大厅中突地传来两声娇呼,一个道:“他死了?”另一个道:“他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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