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寒别了聂筠,又惦念起龙怡双来,不知这丫头现在何处,始终放心不下。心中暗想:“待我回到长安,将秘籍交给师父,还是去寻她为好。”
大约走了一里路光景,半空中忽地飘来一股血腥气味,迎面扑至,令人作呕。风萧寒心下一惊,不知前方发生何事,便放缓了脚步,左右查看。
风萧寒看了半晌,却不见异状。正惊疑间,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跄一步,差点跌倒。
风萧寒低头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草丛里横着半条断腿,想是刚被砍下,刃口的鲜血还未完全凝固,浸染得草地一片殷红,腥味扑鼻,端的可怖。
风萧寒知道前方定发生了血案,心中惊疑不定。这时间,猛觉眼前一花,一个黑影飞扑过来,风萧寒还未来得及躲闪,便被那黑影一下抓住脖颈,仿佛有什么尖利物体刺入肉里。
风萧寒吃痛,伸手一抓,将黑影狠狠地甩了出去,慌忙后退。那黑影“呜嗷”一声,被抛落在地。
风萧寒定了心神,低头一瞧,扑来的却是一只黑猫,通体如墨,甚有光泽,一双眼睛凄冷阴森,隐有煞气。
黑猫一动不动,半弓着身子,利爪紧紧抓着地面。风萧寒见它神色狰狞,目光阴骘,没的心底一寒。那黑猫与他对视一阵,突地鸣叫一声,继而山坡间黑影交错,竟有数十只黑猫相继奔来,停在它身后。
风萧寒一惊,心中暗想:“这黑猫莫非是只猫王?我又没惹它,怎地招了一群来对付我?”他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不留神正踩在那只断腿上,湿粘的鲜血染红了鞋面,大为恶心。
那猫王突然嘶鸣一声,恶狠狠地向他扑来。身后的黑猫见状,一个接一个跟了上去。风萧寒大骇,慌忙闪避,不料这黑猫身法奇快,嗤地一声,已在他脖颈上抓了数条血痕。
风萧寒心里有气,暗骂道:“好畜生!”转身一挥,向黑猫连击数掌。猫王四爪尖利,绕着他上窜下跳,只被他打掉了几缕毛发。
余下的黑猫较它远远不及,被风萧寒掌风拍中,一声哀鸣,摔出数米。这一下猫王更动了怒,复又扑上,对着风萧寒的小腿狠狠撕咬,风萧寒一个不妨,竟被它咬掉了一块皮肉。
他见猫王武勇,使了七层劲力,将它甩开,继而飞起一掌,向黑猫头顶劈落。余下的黑猫见此情景,左右夹攻,分向他两臂咬去,风萧寒唯有收手,斜挥两掌,将两侧的野猫震飞。
黑猫摔在地上,只打了一个滚,复又站起身来。听了猫王号令,不慌不乱地将风萧寒围在核心。这群黑猫身子灵活,
动作矫健,兼之纪律严明,训练有素,风萧寒一时竟冲不出去。
风萧寒无法,只好先退后两步。这一下又踩到了脚下的断腿,黑猫突地嚎叫一声,四脚并用,恶狠狠地抓向他踝骨。风萧寒微微一愣,暗道:“莫非这黑猫是在护着这条断腿?”
只是这想法实在不可思议,他自己也不相信。右腿一抬,躲开黑猫,又踢了踢那染血的断腿,猫王果然又是一声嚎叫,如疯似狂地跳过来,黝黑的眼眸阴狠之极,对着他连抓带挠。
跟随的黑猫仿佛得到了号令,前赴后继地扑将过来。风萧寒见猫数众多,连忙横扫一掌,在身旁铺了一道风圈。掌风到处,黑猫尽被甩出,呜嗷乱叫。
那猫王却异常机警,觑着掌风袭来,轻身跳开,前爪刚一着地,猛又跳起,迅疾地跃到风萧寒右肩,利爪对着皮肉狠狠抓下。风萧寒向左闪避,不料又有一只黑猫顺势跃上他左肩,一个不妨,肩膀又被抓下了一片皮肉。
几个回合间,风萧寒连猫王的皮也没碰到,身上已被抓出了数条伤口。心知惹不起这群野猫,当下向后疾退,跳开数米。猫王竟也停下了攻击,带着黑猫戒备地守在断腿周围。
风萧寒知道黑猫与他并无仇怨,不过是为了这条断腿。便悄悄退了几步,打算绕路而行。刚一抬脚,忽然吹来一阵山风,吹倒了一片杂草,隐隐约约地露出一个人来。
风萧寒大惊,心道:“这草丛里有人?怎地一点声息也没有?”他摸索着靠近一步,猫王立时警觉起来,黑毛倒竖,利爪紧绷,随时准备发难。
风萧寒微一踌躇,停下了脚步,不知如何引开这群野猫。突然间,他灵机一动,随手捡了一根树枝,蓦地向地上的断腿挑去。
猫王发疯一般,抬起前爪向树枝拨来,一面啃咬,一面嚎叫。风萧寒微一运力,狠狠地将断腿挑飞,猫王猝不及防,慌忙追赶,身后的黑猫也跟着蜂拥而至。
风萧寒引开了猫群,心中甚喜,急忙拨开草丛查看。这一看当真是惊得无以复加,草丛里竟躺着一个蛇首人身的怪物!
他如同触电,倏然收手。那怪物躺在地上,无声无息,似已死去多时。风萧寒心头怦怦乱跳,想起幼时听过的传说,这黑猫最为阴邪,只怕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呆了一阵,又壮起胆子,将草丛拨开。伸手碰了碰那怪物的腿,突觉一股热浪顺着指尖扑来,劲力极强,身子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撞上一颗大树。
霎时间,他脑中如有蚊虫扑翅,嗡嗡乱响,好半晌,才咳出一口鲜血,这怪物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东西?
风萧寒爬起身,又走上一步。突然间,那怪物猛地坐起身来,发出一声震天彻地的嚎叫!
叫声直入云霄,震耳欲聋。听得他心脏也要蹦出,好一阵头晕目眩。他强压了一口真气,调停内息。抬眼一瞧,却又是一惊,只见那怪物盘膝而坐,双手托天,手中竟举着一个壮硕的男子。
风萧寒呆呆地看着这一人一怪,身如灌铅,一时竟动弹不得。不一会儿,那怪物突然抬头,目光如炬,冷冷地向风萧寒看来。
风萧寒与他双目对视,吓了一跳。仔细一瞧,但见那怪物罩了一件灰袍,却是并非蛇首,不过皮肤长满鳞斑,密密麻麻,活脱脱像一条蟒蛇。他手中举着的是一个蓬发老者,一条腿被人从中砍断,鲜血淋漓。他双目紧闭,对身外的一切恍如不见。
风萧寒大觉骇异,突听得不远处一阵脚步声响,不及细思,便躲在一株大树后观望。
只见山隘间走来一个锦衣男子,身量极高,面色阴寒,唇边带着一丝狞笑。
风萧寒凝睛细看,识得此人正是苏长影。他监守自盗,偷盗《乾宇华经》,风萧寒对他大为厌恶。
只见苏长影上前一步,袍袖挥动,一掌向猫王拍去。众猫目眦俱裂,蜂拥而上,对着他连撕带咬。苏长影冷笑一声,道:“孽畜,还不受死么!”话音落处,黑猫纷纷弹开,僵死在地。
风萧寒惊愕莫名,这群野猫如此乖戾,竟被他轻而易举歼灭,这苏长影竟有此等功夫?
猫王却不肯服软,嚎叫一声,复又扑了上来,前爪似利刃一般,对着苏长影面庞抓挠。身法之迅捷,已不逊于武林高手。
苏长影只微微侧了侧身,手臂突然抬起,一道金色光芒自他肘间飞出,不偏不倚地刺入猫王的额头,猫王惨叫一声,跳开了数米。
风萧寒极目远望,仍看不清他手里拿着何物。猫王跳到灰袍怪人身旁,毛茸茸的爪子轻轻蹭了蹭他,神色极为痛苦。
怪人始终不曾放开与老者相对的手,只是脸色忽青忽白。苏长影逼近一步,冷笑道:“老鬼,再不动手,这畜生也要给你陪葬了!”说完,手肘一抬,手心已多了一只金光闪烁的黄金杵。
风萧寒知道正是这东西逼退了猫王,不禁多看了两眼。猫王果对它十分畏惧,慌忙后退两步,收了适才的凶神恶煞,可怜兮兮地蹭着怪人的衣角。
怪人一动不动,状若死人。苏长影神色变厉,又逼前了两步。正此时,那怪人突然睁开了双目,冷冷地道:“孽子,竟敢偷我的金狮杵!”说完,突然伸出双手,在身前划了一个半圆,手指如拨弦抚瑟,萦绕了两道金光。
半空中,金光盘旋而去,绕向苏长影手中的黄金杵,金杵仿佛生了腿一般,顺着金光钻进了怪人的手心。
黑猫见此情景,精神大震,怪人将金杵指向半空,朗声道:“去!”声音甫落,黑猫猱身而上,狠狠向苏长影抓去。
这黑猫仅是惧怕金杵,苏长影失了利器,也是神色大变,忙不迭地后退,脖颈仍被黑猫挠出了两道血痕。
风萧寒知道他不是好人,见他被黑猫抓伤,心中大乐。怪人又挥动了一下金杵,猫王如有神助,前爪一点,又向他飞扑而去。
苏长影慌忙闪躲,冷声道:“你叫这孽畜杀我,不要你师弟的命了么?”
这一句话仿佛晴天霹雳,震得那怪人面色大变。他慌忙撇了金杵,又与身后的老者四手相对。厉声道:“逆贼,只恨我不该收你为徒,造成今日之祸!”
他身后的断腿老者也缓缓睁开双眼,道:“师兄,你我二人共领金狮教,也算得上威震江湖,不想今日祸起萧墙,竟被自己的徒弟陷害,当真可笑!”说完,又看了看地上的猫王,苦笑道:“这畜生我养了三年,尚且与我二人生死与共,这逆贼可算是**不如了!”
苏长影勃然大怒,厉声道:“老匹夫,快将金狮令牌交出来,否则我要你们求死不能!”
短腿老者收回双手,道:“师兄,我大限将到,你不必管我,自去收拾了那恶贼!”
苏长影脸上闪过一丝惊恐,灰袍怪人却执拗的将他的手抓回,道:“你我兄弟,同生共死!”这八个字说得声如洪钟,正气凛然。风萧寒也不禁心生折服。
怪人手掌与老者相对,便无法对苏长影出手。猫王纵然骁勇,到底是牲畜,如何是他对手?
苏长影有了底气,冷笑道:“死到临头,装什么大仁大义?金狮令牌在哪里,交还是不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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