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这一点凤铮索性也不去旅店了,直接朝“海角城”的城门而去,尽管自己不知道老者与小韩休的去处,可是青寒必然是知道的,只要没有走出太远自己还是能够找到他们的。想到这里凤铮马不停蹄地奔向城门,哪里知道到了城门口才发现高大的城门竟然被紧紧地关闭着。而且往日里空无一人的城墙上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站满了甲士,完全是一副禁止任何人进出的架势。看来自己是不能走出城了,看守这样森严,即使黑夜里恐怕也没有机会溜出去。
凤铮叹息一声只能走回了城中,不用询问也知道,这么大的阵仗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听说这个什么少城主自从坐镇“海角城”后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大事,凤铮几乎能够想到这个少城主此时大概正费尽心机想要抓获自己呢。苦笑了半天凤铮开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只能期盼城门的关闭只是暂时的了。这样下去难保不会有一天露出马脚,别人不说,光是那个赵梦雪就对自己是一个不小的威胁,凤铮总觉得她已经知道了一切。如果凤铮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推演之术”这一逆天法门,那他绝对会立刻回头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城门……
凤铮带着青寒慢慢走在街上,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红色余晖早就已经消失不见,靠海之处总是这样,太阳一落很快就会陷入黑暗。仿佛没有感觉到天色的变化一般凤铮依然茫然地行走着,一匹青狼紧紧跟随着他。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一家家店铺也关上了门。只有供人居住的旅店门前依然挂着微亮的灯笼,凤铮在这寂静无人之处深深地陷在了自己的内心之中。恐惧在一点点地包围着他,巨大的空虚使他甚至涌起一种愤怒的情感。可是当想起那场鲜血淋漓的杀戮时凤铮又仿佛被狠狠地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
青寒走路是没有任何声音的,街上只有凤铮的脚步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来一阵冷风竟然使凤铮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寒冷,不觉用手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原来本是晴明的天空上竟然出现了阴云,这阴云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此时竟然已经覆盖了整个天空,四周的空气也变得烦闷起来。要下雨了,看样子会是一场大雨。凤铮看着天空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云喃喃道,“就剩下我们了,走吧,老朋友,我请你去喝酒。”凤铮微笑着低头对青寒道,随即快步走上了另一条街。
青寒听到凤铮的话似乎一愣,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不过在凤铮走出很远后还是跟了上去。轻车熟路般地凤铮找到了与老者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就是那间名叫“十里尘香”的酒馆,不过显然,当凤铮远远看到酒馆中一片黑暗时就知道这家远近闻名的酒馆已经关门了。看来只有一个去处了,凤铮心中暗叹,脚步一顿走向了“凰栖阁”的方向。果然,当凤铮还没有走到门口时就远远看到“凰栖阁”楼阁上醒目的灯火。风扬起尘土,空气中已经有了些潮湿的气息。渐渐地一些细小的雨点打了下来,当凤铮走到门口时刚刚打湿了肩头。
侍者正要关闭木门凤铮立刻推开了,一阵大风吹来将一些雨点吹进大堂里,一声惊雷炸响,随即闪电降临,在一瞬间将整个“海角城”照亮。同时也令厅堂中寻欢作乐的人们看清楚了凤铮的容貌,不过人们只是看了一眼随即又沉浸在了酒色之中。就在凤铮踏入厅堂的时候大雨终于降临了,如同天河决堤一般,无尽的水从天而降,瓦檐上的雨汇聚成水帘倾洒在地。“公子,本店是不允许家宠进入的。”侍女的声音响起,尽管轻柔却显得不卑不亢。凤铮低头看了一眼青寒,由于遇上了一点小雨青寒的狼爪上沾了些湿润的泥巴,地上的红毯被青寒踩过留下一串脚印。
凤铮摸出一锭金子交给侍女吩咐道:“它不是家宠,帮我找一间单间,我们不会影响别人。”
侍女接过了金子立刻闭上了嘴带领着凤铮找了一间单间,“随便做几个菜,但是酒要好的。”凤铮淡淡地说着再次摸出了一锭黄金。这种东西凤铮在离开“东渊侯府”时拿了一堆,现在花起来自然毫不心疼。侍者认真地记下凤铮的要求,刚要转身离开凤铮似乎想起来什么一般又叫住了她。“我还要一只羊,一只活羊,直接牵过来这里就好,其余不用。”说完凤铮看了看青寒,却是想到了小韩休对青寒许诺的话。“这……”侍者不禁有些犹豫,这样的要求实在是罕见。“怎么?钱我不会少你的。”凤铮说道。侍者这才点了点头走出去。
须臾过后,酒菜都已经齐备,凤铮独自一人端坐饮酒,倒是那只活羊费了很长时间才牵进来,看来应该是经过了一番波折。不过,在这只羊刚刚进入单间青寒的眼睛就亮了起来,青寒毕竟只是一只狼,而狼又怎么能够抵挡羊的诱惑呢?其实凤铮对于青寒是有着极度复杂的感情的,从开始的提防,到后来因为被它救护而产生感激,再到愧疚。说实话在这个世界上凤铮亏欠它的倒是最多了,“玄乌雀”背上的那段时间凤铮吃掉了所有的食物才支撑下来,这其中就包括了青寒的那一份。“海角城”中自己因为怕生出事端而有意疏远它。
尽管青寒有着它无与伦比的高傲,但是凤铮知道这段时间对于它来说肯定也非常困难,凤铮本来以为青寒终究会有一天因为无法忍受人类的世界而回到它的山林中间去。令凤铮吃惊的是它居然安定了下来,看来它已经找到了在人类社会中生存的方法。青寒在侍者刚刚走出屋子就急不可耐地扑向了面前的肥羊,凤铮则赶紧落下了竹帘。下一刻青寒已经死死咬住了那头倒霉羊的喉咙,不到盏茶的功夫整只肥羊就在青寒的尖牙利齿下被开膛破肚了,看来当初与自己搏斗被打掉一颗獠牙根本没有对它的捕猎造成任何影响。
片刻之后羊骸上面已经出现了森森白骨,血迹斑斑点点地洒在地上,甚至因为撕咬迸溅在了竹帘上。看着眼前的场景凤铮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血腥的杀戮场,顿时对桌案上的各种肉食没有了任何兴趣,只以素菜下酒。酒至半酣大堂中忽然躁动起来,似乎走进来很多人。待堂中声音静寂后一个清悦的声音道:“今天各位来到‘凰栖阁’却是有福了!”堂中再次哗然,凤铮听这声音觉得有些耳熟,仔细回想才醒悟,这声音的主人正是上次接待自己三人的人,也就是“凰栖阁”的主人,那个被称为‘玉娘’的女子。
“老板娘,此话怎讲?”“是啊,此话怎讲?”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几个客人高声道。“今晚少城主驾临,就在本店的三楼上设宴,正恰逢家中长辈寿诞,今天各位的消费全部算在他老人家的身上,并且请各位赏乐!”玉娘笑吟吟地说出这样一段话来顿时又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原来是少城主大人!我等的确是有福了。”“难得少城主大人如此抬举,来,在下这一杯酒权当祝寿了!”一个声音高声道,显然是因为少城主势大想要巴结一番,不过有这种想法的又何止他一个人,众人同样纷纷举起酒杯称贺。就连单间中的客人都纷纷走了出来,在“海角城”中,城主就相当于土皇帝。况且即使是在整个东方,断氏一家也是一股强大的势力。
从城中百姓的只言片语中凤铮渐渐了解到,这个镇守“大汉天朝”东海的断氏一家中竟然不乏修炼者!这个发现使凤铮惊讶不已,没想到在距离中原首都如此遥远的地方竟然也有修炼者镇守!凤铮甚至怀疑恐怕每天有资格上朝与皇帝议政的满朝文武也全部都是修炼者。其实这一点的确没有错,只不过凤铮的思想依然受到认知的限制。听到这位在“海角城”中只手遮天的少城主就在楼上,凤铮有些坐立不安。不过随即想到,既然现在满城之人都怀疑是修炼者做下了滔天血案那自己也没有必要过于谨慎,否则同样会引起猜忌。
凤铮拉了拉竹帘将自己所在的房间完全遮掩起来,未几,一阵落座声音传来,看来是乐师到了。三三两两的声音也慢慢沉寂了下来,厅堂中一时间连杯盏交接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一声微不可查的弦音颤动随之珠玉滚动,继而“铮铮”传来,凤铮只听了几个音便判断出这弹奏的正是琵琶。琵琶乐有如流水“叮咚”齐鸣,婉转时又像恋人呢喃,高亢时如苍龙啸空。忽然另一弦音突起,却在转瞬之间完美地融入在了琵琶中。不过善于听乐的凤铮依然分辨出了刹那间的不同,厅堂中并非一人弹奏而是两人合奏。这和曲之人所弹奏的是琴曲,弹奏之人正是赵梦雪!凤铮将酒坛中所剩无几的酒一饮而尽,随后重新启开了一坛,整个人倚在藤椅上闭目静静地听着这两者的合奏。
赵梦雪的琴艺可以说是无比深厚,那天凤铮的话虽然有些夸大,但是却都是由衷之言。可是这弹奏琵琶的人则更加的了不起,先不说二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赵梦雪的琴音中意境深远,琴意绵长,只是在最深处总有些悲伤之音。凤铮猜测真正能显示出她的琴艺恐怕就只有那天晚上她为自己所弹奏的那首曲子了。此时琵琶声与琴声同时交汇竟然使得凤铮听不出了那股悲伤的琴意,不禁为这弹奏琵琶的人暗暗赞叹。一边欣赏着难得听到的乐曲一边痛饮着美酒,如果有人看到凤铮所在房间里的景象一定会感到骇然。同一间屋中,一头青色的凶狼正在狠狠地撕扯着羊骸,鲜血的味道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而凶狼的主人则是面露微笑抱着酒坛靠在藤椅上静静地欣赏着乐曲……这曲子似乎不比寻常,两人合奏有一顿饭的时间。
当最后一个音符渐渐消散的时候偌大的厅堂中落针可闻,所有的人似乎在瞬间忘记了思考依旧沉浸在乐曲中。唯独凤铮此时大醉,听完整首合奏之曲大是兴奋,把怀中早就已经空空如也的酒坛重重地往桌案上一放,这声音在寂静无比的厅堂中是如此地突兀与震撼。凤铮自己却浑然不觉,他也和众人一般沉浸在这乐曲中,再加上数坛烈酒。酒不醉人人自醉,抚掌大笑道:“好曲子,好技艺,琵琶甚好,琴音有悲,不过竟然能够这样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了不起!了不起!”凤铮的评价声响彻在整个厅堂中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这人是谁啊竟然这么大的胆子!”“是啊,他以为自己是谁?”显然,凤铮的话语引起了所有人的不满。他们被凤铮从美妙的境界中打落自然一个个都气愤不已,厅堂之前弹奏琵琶的女子同样站起身来看着凤铮所在的方向。赵梦雪更是在刚刚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就豁然起身双眼紧紧盯着竹帘不放,仿佛要看穿阻挡在那人之间的竹帘。默默地收拾了古琴,赵梦雪走向了凤铮所在的雅间。怀抱琵琶的女子眉头一皱连忙上前一步嘴唇刚刚动却看到赵梦雪的眼神又停了下来。女子大概是与赵梦雪交好的朋友,恐怕她遇到麻烦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众人看到事情似乎变得复杂了起来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凤铮所在的雅间,有好事者幸灾乐祸道:“这小子麻烦了,他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撒野?更何况今天少城主大人可是就在楼上。以为一个歌女就能随意欺辱了吗?‘凰栖阁’的背景可不是谁都能招惹的!”旁边之人听到这番话纷纷点头,看向凤铮方向的眼光也变得不善起来。凤铮依然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觉悟,竹帘被人轻轻掀开,一副极度具有冲击力的画面出现在两个女子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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