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内弟子的待遇就是跟佣人不一样,宿舍又宽敞又明亮,床垫软软的,被褥都是新的。这时已是深夜,卜秦柯躺在床上想道。
这是他加入飞虎帮的第一天,钱云才给他安排了宿舍,并嘱托了他一些飞虎帮的规矩,告诉他每天清晨要早起集合练功,千万不可以偷懒睡觉。
与他同在一个房间住宿的还有一人,此人名叫游青,十八岁入帮的他如今已是三十二岁的年纪,整整十四年的光阴,方始从一个“丁等”的弟子做到了“乙等”弟子,期间经历的酸甜苦辣人情世故,不可谓之不多不苦。
飞虎帮弟子分为甲乙丙丁四类,丁类级别最低,整天只是做一些跑步,蛙跳挑水扎马步站桩等训练体能和基本功的动作,可以说是与武功招式轻功内力毫无关系。一般来说丁类弟子一年之内都可以晋升到丙类弟子,但也总是有一些丁类弟子到了一年以上,却总是晋升不到丙类弟子,倒也不是他们资质太差体能太弱,原因很是蹊跷。
晋升到丙类弟子之后,就开始练习武功招式,这时晋升到乙类弟子的时间就因人而异了,有的弟子看师傅打一套剑法,闭上眼睛,刚刚那一套剑法的画面就会非常清晰流畅地浮现在脑海中,只要勤加练习,师傅在一旁再作一下指导,纠正一下动作的不规范之处,一套剑法就练成了!如此用个一年半载,就可以晋升到乙类弟子。而有的弟子看完师傅演练的一套剑法后,脑海中一片混乱,似是而非,毫无头绪,师傅教了一遍又一遍,总是很难学会。好不容易学会了,过了个三五天,又忘记了!一般这样的弟子,需要努力练习个十余年方能晋升到乙类弟子。到了乙类弟子之后,开始练习身法御敌之术,这时天赋的作用就更加重要了,有的人的认识可能就会一直停留在某个点上止步不前,永远没有可能晋升到甲类弟子。有的人可能仅需数月,便可得道升天,领悟剑术精髓,攻防御敌之术。因此能真正晋升到甲等弟子的只有少数寥寥几人,这时方可勉强称之为高手。
晋升到甲等弟子之后,才开始练习内功,孜孜不倦勤加练习之下,快者练个一年半载就可配合剑招使出无形剑气,不过此时的剑气不过一步之内,很是微弱,练个十年八载后,可将剑气练至三步,这已经是极限了,因为对于飞虎帮这种帮派来说,所研习的内功心法只能达到这种境界。不像听雪无影这种大的剑派,可将剑气练至五步之外!当然正如剑痴西门寒窗所言:剑之精髓,在于招式的变化,而非剑气的激荡!所以真正的绝顶高手,将剑气练至五步之时,都会停息止戈,转而精修招式身法。
对于游青来说,从丁等弟子做到丙等弟子用了半年,从丙等弟子做到乙等弟子用了八年,做了近四年的乙等弟子,对于身形步法攻防之术的理解仍然很是浅陋,可能此生永远无法晋升到甲等弟子了,可见天分一般!当然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第二日清晨,卜秦柯早早的起床,在飞虎帮内转悠了一圈,这时听到号角声响起了,便匆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飞虎帮每日清晨,以号角为讯,集合弟子帮众,作为一天习练的开始。
队伍总共分为三类,分别是乙等弟子丙等弟子丁等弟子,甲等弟子都被安排在了帮外十里处的飞虎山山洞内,因为修习内力者,需要心如止水,必须在一个安静的环境内,不能被旁人叨扰,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卜秦柯早已站在了丁等弟子的队伍中,作为刚刚入帮的他,必须从最底层的丁等弟子做起!这时钱云才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说道:各位,我们虽然是丁等弟子,但只要我们努力,很快就会晋升的。你们可不要小看了站桩蛙跳扎马步这些训练体能的动作,这可是练武的基本功,这些你们做好了,对于以后武功的飞升,自是大有裨益的!好了,今天的训练正式开始!
随着号角的再一次响起,帮众弟子们各就各位,站桩的站桩,扎马步的扎马步,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很快一天就这样悄悄地过去了!
卜秦柯自幼体格健壮,像站桩扎马步这种动作自然是难不倒他,虽然有些累,但休息一晚,到了第二日清晨,又是精神抖擞,浑身仿似充满了无限的力量!
如此循规蹈矩地练了半年,眼见身边同为丁等弟子的师兄弟们一个个都晋升到了丙等弟子,哪怕是有一些比自己来的晚的丁等弟子,也有许多晋升到丙等弟子的。
怎么回事,我每天都踏踏实实的站桩扎马步,从不偷懒耍滑,成绩可以说是遥遥领先,为什么钱云才对我不闻不问,始终无法晋升呢!卜秦柯禁不住疑问道。
这日晚间卜秦柯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便到了钱云才的住处,敲门进去后,钱云才依旧是笑意盈盈的表情,望着卜秦柯问道:什么事啊,小柯?
师傅,我感觉我的体能已经训练的不错了,站桩扎马步什么的都非常稳当,什么时候才能晋升丙等弟子啊?卜秦柯问道。
呵呵,训练的不错了?小柯,我看你也是个老实孩子,怎么说出这么轻狂的话,你扎一个马步我看看?钱云才道。
卜秦柯便依照钱云才的话扎了一个马步。
扎好了吗?钱云才问道。
嗯,扎好了!卜秦柯说道。
只听得“啪”的一声,卜秦柯跌倒在了地上,屁股痛得欲裂!却是被钱云才猛地一脚踢倒在了地上。
我只是轻轻地踢了一脚,你就招架不住了,我若是用尽全力,你的腿岂不是会被我踢断!钱云才嘴上鄙视的说道,心下却道:好小子,老子用了九分力才方始将你踢倒!
其实卜秦柯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体纵然健壮,毕竟还是没有长大成人,又无内力根基,自然是招架不住钱云才刚刚那来势凶猛的一脚。
卜秦柯撞了一鼻子灰,回到宿舍后倒在床上竟然委屈的流下泪来,一想到父母亲人的音容笑貌,他就痛恨自己的武功太弱,不能杀了包星同为他们报仇!
这一切自然是看到了游青眼里!
怎么了,小柯,何事如此沮丧?竟然都流泪了!这时游青走到卜秦柯床前,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问道。
哦,没事!卜秦柯见状赶紧擦了擦眼泪,起身坐在了床边上。
呵呵,就跟当哥哥的我说说吧,别看你哥哥我练武的资质平平,但这帮内大大小小的事情,人物关系脉络,我可是清楚地狠哩!游青极尽柔缓地同卜秦柯说道。
卜秦柯听罢,心中禁不住激起了阵阵暖流,于是便敞开心扉同游青说道:游大哥,为什么我每天刻苦地站桩蛙跳扎马步,都半年多了,却始终没有晋升丙等弟子的机会呢?
游青听罢,忍不住痴笑了起来,边笑边道:我还以为你为什么事情委屈呢,原来就为了这么点小事情啊!
这事还小吗?没有晋升丙等弟子的机会,就意味着我要一直做丁等弟子,那么我就学不到武功,卜秦柯一股脑地说道。
呵呵,游青又是一笑,说道:全帮上下的弟子没有一个人不知道,钱云才是个敛物贪财之徒,你定是平时没有给他一些好处,打点一下他,他才对你不闻不问的!
给他好处,他就会给我晋升丙等弟子的机会,这不是走后门吗?这样不光彩吧!卜秦柯疑惑而又惊奇地说道。
什么光彩不光彩的,飞虎帮上上下下就是这么个大环境,你如果不变通,恪守道德死理,不学会打点,学会圆滑处事,你势必会一直呆在飞虎帮的最底层,哀怨受气,得不到公平的待遇!游青慷慨激昂地说道。
卜秦柯听罢,不禁泛起了困惑,似懂非懂,陷入了沉思之中,让他想不到的是,一向不善言辞的游青,居然懂得这么多道理。
那一夜,卜秦柯彻夜未眠,脑海中反复闪耀着游青说过的话,也就是在那一夜,卜秦柯才真正地感受到了一个道理:江湖中最可怕的不是武功,而是人心!
第二日卜秦柯像往常一样站桩蛙跳扎马步,到了晚上,带了这半年多来在飞虎帮攒的五十两银子悄悄地来到了钱云才的房间,敲门进去后,钱云才依旧是笑意盈盈地说道:怎么样,小柯,现在马步扎的稳了吗?
卜秦柯没有吱声,只是将袋中的五十两银子一下递到了钱云才的面前,战战兢兢地说道:师傅,我就这五十两积蓄了,您能不能让我晋升丙等弟子呢?
钱云才本想故作清高一番,但一看卜秦柯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懂得潜规则中的人情世故,怕他误以为真,将银子又收了回去,便笑着一下将银子接了过来,却依旧是故作难为的说道:说实话,名额有限,我努力为你争取一下吧,不过今晚这事,你可不能告诉第三个人了,好不好?
卜秦柯答应了一声,离开钱云才房间后,心情很是复杂,一方面斥责自己走了后门,另一方面却又担心五十两银子打了水漂,钱云才收礼不办事!
又是过了数日,一个清晨,号角声响起后,乙等弟子丙等弟子丁等弟子三列队伍站的整齐划一,这时但听得丁等弟子队伍那边,钱云才说道:乔西风陆大明卜秦柯三人出列!
这时三人应声出列,站到了队伍前方。
你们三个勤奋上进,基本功扎实,已经具备了丙等弟子的素质,所以你们三个成功晋升丙等弟子了!钱云才说道。
这时队伍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但卜秦柯并没有多么高兴,毕竟他始终认为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光彩!
其实像钱云才这种小人掌权,不送给他礼,晋升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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