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松,松松,要勒死了人了!”辛尾连续大声呼喊。
换来的是一根手指点在颈后的昏睡穴。
再次醒来的时候,辛尾发现自己落在一个女人的怀里,女人皮肤嫩白,只能看到她坚毅固执的下颌。眼上的布条竟已被拿掉了。
然后就听到了滔天的战马嘶鸣,一声连一声,声声不断从身下传来,辛尾赶忙扭头。
“天!”
辛尾吓得没再昏厥过去。
一处广阔的平原之上,阵列着无数披甲军士,枪戟林立,军威凛凛,如朵朵乌云伏下天空,下一刻就要狂风骤雨,闪电雷鸣。
一座城墙的女墙之上,搭了个木架子,辛尾则被个女人抱在怀里坐在木架之巅。
令辛尾昏厥的倒不是城前那些兵。而是身下那成片的死尸,八丈高的城墙虽然很高,但是却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些战死之人死后的情形。身上插满箭矢的占据多数,其他多数是脖子和脑袋被刺入利器,血只在地上洇开,尸体上并不多见。
辛尾触目所及,至少有上百尸体。
“这些人是不是傻了,这个高墙爬都爬不上,还要杀上来?”辛尾看着夹杂在尸体中折断的旗帜,梯子,兵刃。心情感觉很凝重,难怪那些打过仗的老兵身上有所谓阴沉杀气。天天看这场面,能有愉快的时候么?
生死都是大事。成百上千人一起死,不知该是要嘲笑还是要流泪悲悯。辛尾迷茫了,虽说辛尾不久还发誓要制造恐怖爆炸,但是如果出现这样的结果,无论如何也不会心安的。至少辛尾做不到!
城墙上也是军甲森森,这几万人的对持,无一人喧嚣,似乎落针可闻。马斯风鸣,凭空给这安静中添加了一份死寂。这就是冷兵器战争么?果然很冷。
不过辛尾倒现在还没弄清,是谁在和谁打?
对面似乎没有什么帅旗大营,只有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令旗。几个十多丈高的活动塔台上分别有两个人在指挥。辛尾所在守城这边,站着几个首领一般的陌生面孔也都是神色戒备。
“年才刚过完,就迫不及待打仗,也不知道图得什么。天气这么冷,外头站一会都要冻僵...”辛尾继续腹诽鞭笞这些穷兵黩武的掌权者。
不过鞭笞了一会儿,又实在受不了这气氛。
辛尾挣扎:“美女,快放我下来,我要小便!”
这么尴尬又现实的问题在此情此景下提出来,抱着他的女子嘴角身子明显有些抽搐。不过她并不准备采取什么措施,眼睛依旧望着前方,一动不动。这次她得到命令,对方围城兵未退之前,她不能擅自下台。此刻双方使者正在交涉,而眼前的小孩会成为关键人质,必须要让对方看到。
辛尾确有便意,被绑了那么久,都未曾排泄一下。只是如果他们不放自己,自己也不好意思尿身上,只能憋着。希望这个女人有点人性。
可是他却想错了,能站在这里把持人质的人怎么会是常人。
求了几次无效果之后,辛尾确实有点憋不住了,只是如果尿裤子的话,会成为穿越史上的最大笑话。辛尾脑袋急切地转着,一看这女人面相,估计是一辈子没笑过的,有典型的童年阴影的类型。虽然面容姣好,可是左右上下仔细看,竟找不出一丝暖意。
“年纪也不大啊!也不知道什么环境养成的如此气质?”辛尾眉头紧皱,脸有点憋红,思绪却在分析此女生平。
辛尾不得已,继续喊:“再不让我上茅房,我就要尿身上了!”这次声音大了一些,让那几个将领也听听。说不定有个别温情的人给自己求个情。
“这个世界是不是小孩没人权啊!”辛尾见无人有动于衷,心里的话都喊了出来。
这些将领眼里只有命令,哪会理会他一个小孩要撒尿,他们的士兵如果要小便都是就地解决。
辛尾眼里都要憋出泪来了,看着这个不属于他的时代,真有种想哭的冲动。不由得想起了薛长桑,一对比,才知道她对自己太好了。
“渡过此劫,一定好好补偿。”辛尾想起平日自己对薛长桑大多是冷着脸的,不由大为后悔。
辛尾实在憋不住的时候,挺起腰来,小嘴一下亲在了抱着她的女子嘴上。
“不让老子尿,先占你便宜。”辛尾心里别无想法,只想让这个女子采取点行动。即使把自己扔下城楼也比尿身上好。
冰脸女子表面上依旧没动,心底却起了滔天巨澜,她从八岁开始就进入一个叫汝坟的组织中学习柔术,习练各种一击毙命杀人的功夫。汝坟专门收身世凄苦人家的小孩,有男有女,女孩居多。这个组织把人训练成冷血暴力,具有高效刺杀技巧的死士,然后雇给出钱的买主。能在这个组织中走到最后活下来的不多,她就是其中一个,代号叫燕,对外称蕉燕。
蕉燕对怀里的小孩只是把他当物品一样看,别说小便,就算大便在裤裆,她也不介意,当生死都不算大事的时候,别的还提得起神去顾及么。
所以她对辛尾的喊闹充耳不闻,只等雇主的吩咐。
但是她没想到这个小孩敢亲她,亲得还是她的嘴,这不算,还久久不移开,甚至还伸出舌头舔她的唇试图撬开。台下有数十士兵相距不远,她虽然表面上淡定,可是脖子还是刷得一下红了。她才十九岁,还没有为哪个男子动过心,也没有哪个男子接近过她,她接触的只有命令,只有兵刃,只有血。
尽管亲她的只是个十来岁小孩,可是她还是有了感觉,她的心悸动了。万年寒冰有了一丝的融化。
但她不可能如其他女人一样,娇嗔着推开,掩面遮羞,或者撒泼发怒甩手一个耳刮子。她只是在短暂的流连之后把嘴移开,冷言道:“要小便就在这里吧!”说完伸手就要来解辛尾衣裤。
辛尾脸色苍白,手脚被缚,身子被抱着无法借力,挣扎都不能,眼看着这比尿裤子还要悲惨的穿越史第一囧就要发生,毫无办法。
如果此事发生并传出去,辛尾对这个世界恐怕再无留恋了。
幸好城楼上及时地传来一声吩咐:“蕉燕姑娘,可以下来了。”声音和马车中那个中年男子一样,如蒙大赦的辛尾挤身望去,一个带着子瞻纱帽,身穿对襟黑领袍的儒雅文士正在朝这边招手。
“原来都是这个狗头出的主意。”辛尾深深记下此人。
在墙角解决完生理问题之后,辛尾被关了起来。不过终究留下了心理阴影,竟是被那个叫蕉燕的女人恬不知耻地替他扒的裤子。
“解一下绑会死么?”辛尾暗恨。
只是他却不知道蕉燕其实是怕解了绑不忍心再绑他一次了。
翌日,被辛尾暗呼为狗头的中年文士给他换了个上房,并解开了他手脚的束缚,只是依旧被蕉燕寸步不离看守着。
“蕉燕姑娘,总是冷着脸累不累啊,笑一下会死么?”辛尾实在无法忍受一个木头一样的人和自己待一个房间,而且无事可做只能大眼相对,于是想找点话题。蕉燕眼里波恬浪静无丝毫情感表露,即便辛尾做个鬼脸猛地跳到她眼前也一样。
辛尾不信邪,暗想办法要碎了这冰谷冻川,至少弄清楚自己现在所处什么状况再说:
“蕉燕姑娘,红颜易老,年轻时不笑笑,老得头发白的时候就要悲伤后悔了。”
“蕉燕姑娘,世事如浮云,放下执念,才能感受快乐。”
“蕉燕姑娘,你既然生死都看破了,还有什么让你纠结的?”
“蕉燕姑娘,一切有相,皆是虚妄。”
“蕉燕姑娘,你长得这般好看,有意中人没有?”
......,
辛尾使出浑身解数,奈何蕉燕古井不波。
十天,整整十天,辛尾时而吟几句“凉风有幸,秋月无边”,时而唱一首山路十八弯,时而给她说一段笑话。蕉燕就好瘫痪了脸部神经一样,不为所动。只是在他要迈步走出房门时,才伸手拦住。
最后辛尾只得自己趴地上做俯卧撑。
辛尾把自己弄得疲乏之后,歪在凳子上盯着房顶缓吟慢咏:“眉淡谁为画?杯干自来添,照水怜只影,心伤孤枕眠。”
“蕉燕姑娘,你知道不知道有这么句话: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一次擦肩而过。你看我俩都呆一屋子十天了。你一句话都不说。说不定这辈子以后再没见面机会了,那不是很可惜我们这段前世把脖子都扭断才换来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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