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苗家少女在儒生那里讨了个尴尬,目光望向辛尾。
辛尾刚熄下去的怒火,瞬间又被点燃,被弃如当成小孩也罢了,反正感情这么好了,但是别人也当他小孩,委实郁闷,何况是长得这么好看的妹子。
辛尾有太监逛青楼的感觉。
回头怒视苗女,苗家少女依然巧笑嫣然,可是在辛尾眼里似变成了无边讽刺。虽然也知道目前自己确实是小孩的躯壳。但是还是怒,怒,怒!
怒极反笑:“我姓郝名相公,字夫君,小名死鬼,外号丈夫,别号情郎。”
辛尾这么说,心里却没有丝毫调戏之意,只是想让这个苗女出出丑,满足一下辛尾的报复心理。
“好相公,好夫君,死鬼,好丈夫,好情郎...”苗家少女低低把所有称呼都念了一遍,慧心运开,早解其意,痴痴一笑,手只在腰间一抹,扯出一条细链,玉腕扬起,辛尾的手臂已被链子缠住,一股暗劲传来,身体不由自主飞向苗女。
“啊!”
辛尾声音未落,人已跌入苗女怀里。
弃如,儒生神色立变,手皆按住腰间兵刃,蓄势待发。
却见那苗家少女长睫拂过水眸,眼睛弯成个月牙。一把辛尾抱住,香唇即狠狠印下,在辛尾小脸蛋上亲了好几口:“好相公,好夫君,死鬼,情郎。说了可不许反悔哟!”
四周一片大笑。
隔壁那座的几个黑脸汉子笑得更是大声放肆,屋子都颤动起来。和苗女同座的那个魁梧持剑汉脸上紧绷的肌肉也被咧开的嘴挤松开了,虎目盯住辛尾:“索儿要是喜欢,就把他抓回寨,我们回南疆,我敢保证老爹肯定喜欢。我们也不用再在外面飘泊了!”
中年苗女面露欣喜附和:“你阿叔说得对,都好些年没回去,阿爹肯定很想我们。”
辛尾一阵眩晕。
虽苗女体香身软,但此时他生理未成熟,再美的女人他也没感觉。
完全是被气的。
奋力挣开索儿怀抱,四下打量,都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连弃如和那个‘玄歌’也眉开眼笑。
完全是把他当小孩嘲笑啊,瞬间觉得这个世界根本不属于自己。还是做回那个二十岁的雾霾地沟人类好。无地自容的感觉在胸臆间渐渐盈溢。辛尾掷下短剑,转身朝着门口奔了出去。他记得外城有一条护城河,或许只有那里才能浇灭此时胸中块垒。
“弃如师妹,他没事吧!”儒生望着辛尾远去的背影,对弃如道。
“小孩脾气!建风师兄,改天我们再聚,我在将军府落脚。”弃如心下也有点慌,拉了白衣公子就走。
辛尾沿来路奔向城外。路上行人影影绰绰,他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么大火,但是灵魂憋在个不属于自己的小孩躯体里,那感觉只有穿越过的才明白。
直到护城河畔飘来的柳絮迷住眼角,憋了一路的郁气才随泪水滚滚而出。
哎!穿越到个小孩身上,连泪水都控制不住。辛尾无奈,好在开阔的视野让他的大脑降压不少。
时秋意已深,蒿草衰折下垂,随着水流缓缓蠕动。虽日当中午,河岸仍然有些许凉意。沿岸徐徐而行,辛尾想:人人都想逃避眼前的世界,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可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却有了另外一种烦恼。根本无处可逃。
行至一处浅堤,举足入水,鞋裤俱湿,微微凉意缓缓蔓延全身,闭目须臾,水静波止,水面倒影出一个极好看的人儿来,面如满月,眉目如画,张合间秋波暗递,鼻似坠玉,呼吸间隐散香雾。憋气发怒的样子更是能萌倒一片...
这便是鼎弁儿么?辛尾倒吸一口气。
果然一副好皮囊!
难怪那么漂亮的苗家小妹肯狠狠地亲,难怪弃如能让他依偎怀里十来天。
辛尾瞬间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自己只是人家生命的延续而已。开始还觉得有点对不住鼎弁儿,可是现在...
辛尾狠狠一脚跺碎水面的倒影,一脚不够,再一脚...直到衣服全湿,直到听到一个弱弱的呼喊:“哥哥,哥哥,哥哥...”
辛尾转头,一个消瘦的小女孩可怜兮兮地呆立在一处衰蓬之下,泛白的碎花衣已经被辛尾溅湿大半,不过七八岁模样,手里紧攥着一把洗得白白的野菜。
显然是正在清洗,只是她太瘦了,仿佛,不是仿佛,而是肯定一阵风就能把她卷下这冰凉的河水。瘦得辛尾刚才都忽视了她的存在。
满腔的不满,顿时化作心疼。辛尾走了过去柔声道:“小妹妹,对不起!”
小女孩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有点神采:“没事,哥哥。”说完就要继续蹲下洗菜,辛尾一把拉过她手:“我帮你洗!”只是触手所及,一双小手皮包骨头。辛尾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强忍眼眶又要泛起的酸意问:“小妹妹叫什么名字,你家在哪?怎么在这里洗野菜!你家人呢?”
小女孩摇摇头低声回:“我叫双双,谢谢哥哥。”然后倔强地扭身走离。只是步子沉沉。走得极慢。
辛尾穿越十来天赖有弃如照顾衣食,只觉得这个世界除了无有趣的娱乐活动外,一切都非常美好。没想到才一离开弃如,便遇到如此残酷的现实。这个世界的灾难不比科技世界更轻。
一阵不忍,辛尾朝双双追了过去。
“我背你!”辛尾解下湿透的上衣,缠在腰间,赤着上身对双双道。
双双怔住,眼里一阵波澜闪烁,只是已没泪可流。
辛尾干脆反着手把他拉上背。“轻如无物”辛尾脑袋里浮现这四个字。
按着双双的指引来到一件小破草屋,屋子一角垒土为床,锅碗数只散于一张石块支起来的木板上。其他衣物俱无。看样子不似常住人家。床上一个病势深重,奄奄一息的女人,比双双更消瘦,眼眶深陷,脸色发黑。辛尾一探脉息,举按皆无,摸上脖子上动脉,稍有蠕动温热,还没死。
双双走近,也不言语,只是紧紧地握着女子的手,目光里连绝望都没有了,她知道床上的人已经不行了。
良久,双双才带着一丝期翼小声问:“哥哥,娘还能活吗?”
辛尾怎能回答,只是看着双双问:“双双你吃饭了没?”虽然知道没有,可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希望她回答吃了,至少吃了一点点也好。
双双低下头,手里依旧抓着那把野菜。
牛吃草可活,人吃草能维持几天?
辛尾的金叶子全放在弃如的马袋里,此刻身上一点银子都没。谁想到竟然会这么快离开弃如。无暇去打听双双母女怎么会出现在护城河边,当务之急是要弄到吃的,自己才半天没吃,现在肚子都叽叽咕咕了。
已经不想回到弃如身边去充当那个不是自己的鼎弁儿了。
怎么办?
估计双双手里野菜都是生吃的,整个屋子火折子都没,即使有火石也没柴禾。
“哥哥,你把衣服解下来,我拿去晒晒吧!”双双走到辛尾身边。
没帮上忙,反而让人倒关心了,辛尾尴尬笑笑,自己解了衣服出去晾。脑子里却在想如何是好,不去向弃如求救,只能去数里外的村庄。正在犹豫时,里头传来一声:“哥哥,哥哥...”辛尾走进一瞧,双双娘眼睛已经睁开,眼珠转向辛尾,想说什么,可是竟无力启动嘴唇,只能把眼珠在双双和辛尾之间来回转,辛尾当然知道她什么意思。
“大姐放心!双双以后就是我妹妹,只要我在一天,我不会让她比我过得更差。”辛尾坚定地许诺,只是这个诺言需要一辈子来履行。
双双娘听辛尾说完,眼睛缓缓合上。一滴晶莹凝在眼角。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的女儿,这个少年言语实诚,举止不似常人,自己终于可以离开了。
辛尾说完走了出去,趁着天色还早,还可以去数里外的村落里讨点粥汤来,鼎弁儿这么好的皮相,相信可以受到一点怜悯。
把头发弄乱,在身上抹上点脏泥遮去肤色,脱去裤鞋,把双双的旧布裙一套,拿了只碗摔成两半取其一,捡了根破棍子,地上再打几个滚。就留一张娃娃脸蛋干干净净。临水一照,辛尾颇为满意。好像糟蹋的不是自己而是鼎弁儿一样。
“大叔,大娘,四季发财,多福多寿。”对稍微富裕的人家,辛尾敲门时这么喊;而对普通耕农佃户,就颤着小手捧着碎碗往那里一站,什么也不说。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网路上学到的烂招可算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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