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尹太监爬起身来,跪在地上将手臂举起。
天元帝扶着尹太监臂膀站起身来,向身后一望,“都起来吧。”瞧那延老夫人站立不住,知道她为赶过来吃了好大一份苦头,“先将圣祖训抄誊下来,呈送给行宫太后皇后过目,令皇子王公们依着圣祖训行事,不可犯了骄奢二字;再择了一处,摆下宴席。延老夫人辛苦了,守护圣祖训不易,老夫人先回府歇着,随后,朕必有重赏。”
“是。”沈贵妃忙带着一群宫人退下。
“主上……”
“何事?”天元帝顺着声音望去,见是沈家少年,看他手足无措,不由地和蔼两分,“何事?”
沈幕局促不安地道:“那宴席……沈家只有一个厨娘,厨娘只会做些家常小菜……”
豫亲王忙道:“皇兄,不若回行宫用膳?”
“不,才听闻圣祖训,哪里见得了那边的金碧辉煌?咽得下那边的山珍海味?”天元帝只觉挨了当头一棒。
“……那,从行宫传膳?”豫亲王思量着。
“也不必,就弄了家常小菜来。”天元帝在心里回忆着太祖遗训,忽听宫人轻斥“快走”,抬头望去,便见一只锦鸡扑楞着翅膀拖着五彩斑斓的尾巴扑上香案去吃香案上的供品,那锦鸡似乎瞧见了人在盯它,忽然抖着胸脯张开翅膀 。
如斯屈膝道:“民女也不知道那冰倩纱是从哪里来的。”
沈贵妃嘴唇微启,眼里已尽是憎恶,“那冰倩纱,你自己个穿,尚可饶恕;偏你居心叵测,叫你三姐姐穿;你三姐姐又不识抬举,将此事揭穿。如今,今上认定是我寻了女子送给他固宠偏又办事不利,寻了两个不识抬举的来!”抚着胸口,冷眼瞅着如斯,“你老实说,那冰倩纱,是不是皇后给的?”
如斯屈膝道:“回娘娘,民女实在不知那冰倩纱是从哪里来的。家里父兄一心要仰仗娘娘度过眼前难关,民女岂会跟外人勾结,陷害娘娘?”
沈贵妃遥遥地听见一阵瀑布声,眼中的憎恶不改,面上已经是云淡风轻,“你知道个好歹才好,今次,本宫便当你年少无知被人利用。那边瀑布上的芷兰开得正好,去带着根子取来,待我呈上给皇后娘娘。”
如斯瞧着荒废了倍显阴森的园子,又因那瀑布只闻其声却不知究竟在哪,不禁望而生畏。
“放心,这园子里遍地都是百步穿杨的锦衣卫,没什么能伤着你的。”
“是。”如斯福了福身,退后几步才转身顺着石阶走,一面走,一面在心里喃喃地念叨着“亲不间疏”,只觉皇后懿旨中将她与如是并列为二婵娟;有人暗送贵妃衣裙给她,都是在想方设法,勾起沈贵妃对她的憎恶。不然,沈贵妃不会才见面,就先是言语敲打后是下马威。
念着皇权二字,如斯无奈地顺着蜿蜒曲折的石阶向那瀑布声走,走了一炷香功夫,听那瀑布声似乎近了,心下振奋,穿过芳草萋萋的梨花林,满心以为瀑布就在眼前,谁知那瀑布声又远了;只得调转方向,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听见潺潺水声,心道那水边定种了兰花,左右上等的定已经被姓黎的挖了去,剩下的品相定差不多,先取了交差,就向那水声走,谁知还没走近,忽地听见一声“要龙汤?这些都是龙汤!”随后便是哗哗的水声。
“大哥二哥?”如斯穿过高高的蓬草,看见沈著沈幕二人身影,拂开面前蓬草就向他们二人走去。
“妹妹留步。”沈著忙道。
如斯疑惑了一下,这才瞧见岸上傅韶璋虽背着身子,但袍子已经撩起来,猜着他干了什么好事,便背过身去,“四殿下,我大哥二哥……”
“男人的事,女人不要插手。快走!”傅韶璋放下袍子,转过身来,嘲讽道,“如今这溪水里,都是取自我这龙子身上人中白做的大补龙汤,你们喝不喝?”
沈著叹了一声,对如斯道:“妹妹来这边做什么?主上不是叫你随了娘娘去吗?”
“沈贵妃要取了瀑布那的芷兰送给皇后娘娘。”如斯担忧地望向沈著沈幕。
沈幕掰着手腕,对如斯笑道:“妹妹先走,我跟著儿才好跟四殿下算账。”
如斯见沈著给她眨眼睛,不放心地退后两步,瞧不见沈著沈幕的身影,忽地听傅韶璋说“有本事,咱们一对一”,沈幕笑嘻嘻地说“您是人中龙凤,我们二对一,都觉得对不住,太小瞧您了”,傅韶璋道“好,二对一就二对一”,沈著又说“等等,也叫我放了肚子里的人中白”沈幕道“我也是”。
“原来是躲在这里打架。”如斯脸上一红,料到不过是打上一场,便顺着溪水边的白沙小径,顺流向上,一路穿花度柳,见那翻着白浪的瀑布近在眼前,不由地心里一喜,眼尖地瞧见瀑布上的几本兰花仙姿摇曳,赞叹一声,忙顺着还没被藤蔓淹没的石阶上去,拿了枯枝做花锄,掘了一株品相上乘的兰花握在手上,居高临下一扫,望见几个穿着紫衣的锦衣卫敬忠职守地站着,于是虽听野兽山禽鸣叫,也不觉害怕。捧着兰花又顺着台阶下去,正四处张望寻找旧路,忽觉背后一冷后心一疼,不及回头,人便已经被推落下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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