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被积雪覆盖的树枝下,一位身穿着月白的长裙,头戴紫金冠玉,腰间环佩玲珑的绝世美丽的女子,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怀远。
精致的眉浓密恰到了好处,比淡烟秋水真实一些,却也远远没有一川烟草那般厚重;其一边绛红色的唇角,上拉了一个飞扬的弧度,而墨色缎发飘飞,更有衣袂翩翩,倒有着一种邪气凛然的魅力。
真真是人间绝美的景色,柔荑凝脂,天香国色,也未必能配得上她的容颜,她就好像是从画中走来,给人一种飘渺虚淡之感。
她看着怀远,如同看到一个极好的玩物。
怀远一时之间,也被这绝美的容颜所震惊,心想着,这位神仙般的姑娘怎么才只穿了这么一点点,会不会冻着,将那滑玉一般的肌肤给冻坏?
噗通!正当怀远惊愕间,七小姐忽然骇然地跪伏在地。
“贱奴拜见三公主!”
被七小姐这么一嚎,怀远终于从怔怔中醒转过来。
毫无疑问,之前的一幕怕是早已经看在了这位三公主的眼里。
怀远产生了一丝的慌乱,但是长期受到老爹的教育的他,却是完美的将这丝慌乱遮掩了过去。
微垂着头,微微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怀远恭敬道:“草民拜见公主殿下。”
“放肆,既然知道是本公主,你居然不跪,你可知该当何罪?”原本还抱着赏玩态度的三公主突然一怒,变得冷冰冰起来。
树丫上的飞雪洒落,簌簌声音,落地有如钟鸣玉奏。
一旁战栗的七小姐,见此状况,顿时心里狠狠地笑了起来,见到公主大人还不下跪,一定是被公主美貌给吓傻了吧。
“只是这么一傻,你可就死定了。”七小姐原本恨恨的心绪,被怀远这么一弄,心里别提有多畅快。
但是怀远又怎么可能无的放矢,自寻死路?
平日里听着何家奴婢们的闲言碎语,他可是早已经将这位三公主的脾气摸了个七七八八。
京城盛言,这位三公主韶姳虽然美貌无双,但是脾气却是喜怒无常,古怪刁钻,还更添十分的心狠手辣。但凡稍微惹到这位爷的,几乎不死也都伤残了。
但是正是这样的人,怀远对付起来,却是更有把握。
他心里很清楚,这位三公主不能一味的迎合,反而要彰显自己的主见,突出自己的价值。
“草民该当无罪。”怀远依然是微低着头,却又显得不卑不亢。
七小姐暗暗冷笑,你要是无罪,全天底下就没几个有罪的了。
三公主韶姳闻言,微抬着头,眉眼飞扬:“哦?怎么说?”
七小姐愣愣,这位传说中心狠手辣的韶姳公主,今儿个怎么转了性子,竟然还听一个罪大恶极的人解释起来?
怀远微笑,一板一眼地问道,“请问公主殿下,此番来左相府,是因公而来,还是因私而来?”
“若因公而来,公主殿下如此装扮,却是有些不妥;若因私而来,那么礼数却是不用太严谨。草民既然已经拜见了公主,敢问又有何罪之有?”
“狡辩!”七小姐心里忿忿地骂着。
怀远话可还没说完,继续道:“况且今日公主游玩畅快,心情大好,草民又怎敢以朝堂严肃拘谨的礼仪,来破坏殿下的大好兴致?”
七小姐张着嘴,简直惊呆了,照这么说,怀远没罪,她反而有罪了?真是巧舌如簧,颠倒黑白!
“哼!任凭你口若悬河,舌灿莲花,只要你冒犯了性情乖张的公主大人,你就绝对死定了!”
七小姐一边恶毒地想着,一边整个身体颤抖个不停,浑身湿透的她,这会儿可是罪受的不轻。
但是七小姐不敢乱动,甚至不敢多喘一口大气,因为一旦惹怒了这位殿下,那任谁也保不住她。
韶姳眼波流转,听着怀远的话,却是并没有说什么。既没有赞赏怀远的机智,也没有惩罚怀远的意思。
她立在雪中,昂首看着远方的皑皑雪景,似乎目光要穿透那府墙,穿透那迷茫雪雾。
怀远和七小姐两人心思莫名,但是谁也都没吭声。
最终,韶姳公主看了看怀远道:“刚才,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七小姐身躯剧抖,浑身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我看得出,你恨她,而既然恨她,又为什么不杀了她?像她这种人,自己跌落湖中,淹死也没人会追究你的责任吧?”
七小姐浑身一阵恶寒,她感觉到韶姳公主是真的想要杀她。
七小姐向后退了退,浑然不觉她身后就是一片湖,她根本无路可退。
韶姳公主无视了七小姐,只是盯着怀远看,似乎在等待着怀远的答案。
而怀远的答案则很简单:“草菅人命是不对的,任何人的生命都十分宝贵,我没有权利去剥夺他人的生命。”
在地球上,犯了多大的罪,就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没有太过伤天害理,是不会随意判一个人死刑的。
“伪圣人,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韶姳一拂袖,脚步只是轻踏,身形却似电芒一般朝着怀远射来。
怀远和七小姐同时大惊。
哧!电光火石之间,白若青葱的手指就已经掐在怀远的脖子上。
果然是喜怒无常!七小姐肝胆欲裂,前一刻她还以为自己要死了,下一瞬要死的却是怀远!
不过,看到怀远被死死掐住,七小姐还是感到十分舒畅,最好将这可恶的家伙杀掉!
“若是我要杀你呢,你又当如何?”韶姳公主不屑道。
“我生命也是同样宝贵,你要杀我,我就先杀了你!”怀远几乎条件反射般嘶哑着喉咙说道。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怀远竟然敢当着公主的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若是韶姳公主真要追究起来,整个左相府都要因为怀远这句话陪葬!
但是韶姳公主却是微怔,手反而放了下来。
脖子上一松,怀远这才发觉自己距离这位绝美的公主,竟然是如此之近。
淡淡的体香传入到怀远的鼻子里,怀远心中竟是感觉到有些贪恋。
不过,怀远的定力还不错,而且这女人想要杀他,也让他多了十分的机警。
韶姳公主轻笑:“若是大军对阵呢?”
“阵营不同,生死对立,杀!”怀远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若军中犯禁,按律当斩呢?”
“依律处置,杀!”
“若是女皇陛下犯了错呢?”韶姳公主目放精芒。
“小罪可免,大错罪己,昭告天下,另追究给事中进谏不力之责。”
怀远可不会傻乎乎地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般这种话只有愚蠢的腐儒才会这么说。
古代历代的君王,哪个真正做到与庶民同罪了?
韶姳公主点点头,不再多说,只是邪媚地一笑,然后扔给怀远一本薄薄的册子。
“可惜你的实力太低。”韶姳公主叹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去,忽然雪道上出现两行长长的脚印,一位锦帽貂裘,贵不可言的妇人施施然走了过来。
明明四五十岁,却偏偏生着二三十岁年轻的面庞,一张脸极少露出笑容,但却是更显得高深莫测,令人望而生畏。
她就是当朝左相,身兼文澜阁大学士,大名鼎鼎,权倾朝野的何文君!
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瑟缩发抖的七小姐,顿时皱起了高贵的眉头。
怀远忙忙将那本薄薄书册收起来,这若是被这位左相发现,他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好在何文君那一瞬的注意力都在七小姐身上,倒是没怎么在意怀远的小动作。
韶姳望着这位高深莫测的左相淡淡一笑。
“七小姐在湖里游泳,本殿正好路过,搅扰了七姑娘的雅兴。”韶姳十分随意地解释道。
大雪天在游泳?还雅兴?怀远惊呆了,这位公主真是牛气,在左相面前都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扯谎。
七小姐不敢吭声,这种场合说错了话,可就是一个死字。
何文君一笑:“哪里的话,小女冬游,能让三殿下亲自观赏,是她的福气。”
怀远翻了个白眼,这两人……
不过,韶姳倒是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意思,直接告辞道:“本殿还有些事情,就不多留了,左相大人慢赏雪,告辞。”
说着,她回眸一笑,对着怀远道:“你要记住,下次见了本殿,要自称贱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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