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依依,风翻衣袖。
正是桃花烂漫的好时节,触目皆是杂花丛树群莺乱飞的大好春光。
夕阳渐渐西下,整座城市恍若涂上了一层艳艳的丹蔻。
明媚,而鲜亮。
宽阔的青石大街向前疏朗的铺展,街道两侧栉次邻比尽是商铺。
人潮簇簇,酒旆招展,叫卖声此起彼伏。
楚云无奈地走在熙攘大街上,脑中在思考着今后的人生规划。
半个月的时间修养,他的身子已经逐渐没了大碍。不过让他遗憾的是,这幅身板仍旧还是太弱,远没有他后世那般健硕有力的体魄。
虽然为了搪塞成亲之事,而答应了母亲主攻读书科考,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却是相当地不情愿。
讨厌读书,尤其是应试教育的模板读书,给楚云这种被模式荼毒之后,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后遗症。
再说了,读书又不能当饭吃,他可做不到那些清苦文人以读书为由,让身边的人受尽辛劳养着自己。
现如今他偿还赌坊的赌债,怀里也有五十两的交子票据,但是这些钱他不敢正大光明的拿出来。
因为有了第一个谎言,需要有无数的谎言去圆它。
今日出门,他跟母亲柳氏说是出来买几本书籍,实则是想如何将手里的钱‘洗白’,能坦然地在母亲前面使用这些钱。
除此之外,就是想着能不能找一些正当的工作贴补家用,分担母亲身上的担子。
“酿高纯酒?不会,爷只会喝酒,当年应酬交际,倒是喝了不少名酒……”
“玻璃?不会,听说是沙石原料,就算老子是玻璃厂工人,也不可能掌握每一道工序,掌控全局做个厂长,老子倒是可以一试……”
“火药?不会,基本配方爷倒是知道,但是各种比例仍旧是个难题,更何况这种高科技没有权贵支持与认可,那可是谋逆掉脑袋的活计……”
“造纸,有些麻烦……”
“制糖……开矿……显然没有条件!”
“造飞机……唉,这都什么是乱七八糟的,真是越来越离谱,打飞机我倒是可以,而且还会周伯通的双手互搏术……”
“……”
啪!楚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把掌。
这一举动,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众人的眼神中除了写满了疑惑之外,了流露了共同心声:如此年轻俊俏的少年郎,竟然是个疯癫之人,真是太可惜了……
楚云丝毫不在意众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心中已然泛起了阵阵苦涩,因为他觉得他这个智慧型的穿越者,到了古代竟然什么事请都做不了。
自己如今简直是个废物,网文历史穿越者随身携带的‘万能模式’,他如今却一个也开启不了!
难道,就只会赌博?
这……绝对不行!
热闹的街道上,楚云满怀心事,漫无无目的走着。周围的喧闹他充耳不闻,双手环抱低着头,沿着街道向城南走去。
因为赌友鲍冲就住在城南,关于垫付三十贯赌债的事情,他需要与鲍冲彼此通通气,以便将来在母亲柳氏的面前说岔了嘴。
而且城南有一处拂尘书肆,他此行也正好可以顺捎选两本书籍。
突然一股劲风刮过,吹得楚云感到一凛,就在这时,他猛然察觉到了什么,一侧脸正看到一枝竹幡向他斜歪而来。
眼疾手快的他,急忙扶住将要倒下的竹幡。
“有劳小兄弟了!”这时一名身着道袍的六旬老人,一脸歉意的忙着向楚云道谢。
楚云将竹幡扶正,才发现眼前是一个术士算命的卦摊,自己方才扶起的竹幡,赫然写着‘神机’二字。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告辞!”楚云向来对这些江湖术士没有好感,因此虚作一礼便不作停留,转身就要离去。
“小兄弟还请留步!”
楚云回转身来,看了老道士一眼:“何事?”
“能与小兄弟在此处相遇,也算是一场缘分,不如老朽为小兄弟……”
“不必,在下向来不信神灵之说!”楚云抢在话前,断然拒绝了老道士。
老道士见状,轻捋花白胡须一笑:“小兄弟切不可如此断然,所谓世事无常,你未曾经历,又岂会知晓有与无?”
“经历!?”
楚云听到这两个字,心头不由一震,自己真的没有经历吗?
若是没有,那他两世为人又作何解释?
“铁嘴林,你来给本少爷算一算,今日的桃花运……”就在这时,卦摊边来了一个锦衣公子,一脸肥膘足以捏出油水来。
“喂,铁嘴林,你个老小子听到了没有?”
“喂!你聋了?”
可无论锦衣胖公子如何唤喊,这个名叫铁嘴林的老道士,双目却没有一刻离开楚云。
这一下,楚云可就真的不爽了,心说老子又不是女人,你这么不厌其烦的看个球啊。
心中虽然有万千草泥马奔腾而过,但是楚云一再安慰自己,自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于是他暂压心头的不悦,挤出一丝笑容道:“这位道长,您的生意来了,您……”
“呃呵呵,小兄弟所言不错,生意的确来了,不过不是此人……”
老道士深意的笑了笑,随后转身与那位胖公子说了几句歉意的话,引得胖公子满心不悦拂袖而去。
“小兄弟,老朽在这南平府摆卦摊,每日三客,今日这最后一客,老朽免费奉送于小兄弟,不知小兄弟可有兴趣?”
老道士纠缠到了这个份上,楚云也不好拂了人家的一番盛情,更重要的是免费不花钱,任这老忽悠天南海北胡侃,自己就当图个乐呵也没什么。
于是瞥了一眼竹幡,随即饶有兴致道:“既然如此,那楚某倒要领教道长如何妙算!”
神机者,妙算天成!他倒要看看这个铁嘴林,能有几斤几两!
“那小兄弟测字卜卦还是看相?”老道士依旧挂着笑意,只是在端详楚云相貌良久之后,眼中的笑意里却多了几分惊异。
“看相倒也省事,那就先看相吧!”
“面相老朽已经观完,小兄弟,可否伸出手掌……”
“真是麻烦!”楚云有些不耐烦,直接伸出了双手,并且摊开放在了老道士的面前。
嘶!
老道士不垂目观瞧不要紧,当他眼睛落到楚云的手掌上时,顿时那浑浊的双目露出一抹惊诧。
“这……”
“看完了?但不知道长可有什么要说的?”
楚云见老道士铁嘴林沉默不语,以为是对方又在组织语言故弄玄虚,因此语气之中带有几分调侃的味道。
“小……咳咳,公子这一生坎坷多难,五灾九难加于一身,将来身边之人……恐……”
铁嘴林支支吾吾的说着,听得楚云是眉头直皱,随即冷哼道:“道长之意,莫不是要让楚某花钱破灾?”
“不必,所谓物极必反,命运也正是如此,公子福寿绵长贵不可言,定然可以化险为夷。而且公子这一生,与‘十二’这个数字有缘,还请公子谨记之!”
听着铁嘴林侃侃而谈,说的跟真的一样,楚云顿时笑了起来:“道长,您如此神算,楚某不才,还请道长测一字如何?”
铁嘴林一脸郑重,颇有兴趣道:“哦?公子若有兴致,老道自是求之不得!”
楚云也不多言,便顺手拿起卦摊上的镇纸木条,起身退后两步,在街边松软土地上随意划了一笔。
随后楚云指向地面上的一横,饶有兴趣的看向铁嘴林:“道长,还请指点迷津!”
楚云本以为对方会面露尴尬之色,可是铁嘴林的神情却出乎他的意料。只见铁嘴林怔怔的望着地上的一横,宽厚的嘴唇有了微微的颤动。
“呵呵,道长这是测不出了?”楚云见对方测不出,便有意出口调侃起来。
铁嘴林却是摆了摆手,有些怅然摇头道:“非也,实乃不可说,不可说也……”
楚云闻听此言,则是颇为无语。江湖术士故弄玄虚,无法说出的时候,都会归咎于天机,用一些玄乎其玄的箴言为自己开脱。
“既然如此,那楚某告辞!”
楚云晒然一笑,随后便转身离去,只留下挂摊边神情复杂的铁嘴林,仍旧口中不停地自言自语。
“纹带金龙印立身,此生富贵不忧贫,左右掌中天官印,五灾九难逆风行……”
“双掌竟然都有天官印,可谓是万中无一也!”
“……”
就在铁嘴林语无伦次之际,忽然一阵微风吹过,远处传来一名女子的惊呼声:“嗳,我的绣帕!”
声音由远及近,铁嘴林循声望去,却见一名女子正在追赶自己的白色香帕。
那香帕因风吹动,最后落在了卦摊街边的空地上。
“嗯?这是……”
铁嘴林见那白色绣帕,正落于楚云刚才写字的地方,先是为之一怔,随后却抚掌大笑起来:“果然如此,天意也……”
“真是个疯子!”
女子弯身捡了手帕,轻声啐了铁嘴林一句,扭着风情的娇肢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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