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两侧,摆满了兜售零碎物件的小摊,百货齐全,琳琅满目。
“柴记胭脂,上等的胭脂啊,客官,给家里人带点胭脂吧?”
“糖葫芦,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儿,来,夫人,您拿好喽……”
“走一走,瞧一瞧,俺老王家的酥点,保准您错过了后悔一整天……”
“……”
“……”
年轻人眼神恍惚,此情此景,如同刚刚跃出地平线的太阳,在凝视它的观客眼眸里,闪出一个带有光圈的黑暗,渐渐清晰的黑暗。
光线回归的刹那,一匹快马如疾风般迅速,由远处飞奔而来。
“闪开,闪开”,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马上传来,马鞭四下飞舞,官道上鸡飞狗跳,一片狼藉。有路人躲闪不及,被踏在马下,肋骨尽碎。也有人惨遭皮鞭抽打,背上血淋淋一片。
“找死吗?”骏马来势不缓,撞上了站在官道上的一位身披狐裘的年轻人。
胆小者急忙捂住双眼,不忍心看到血肉横飞的场景。
街道上飘落一片血雨,刺眼的红色将路人的衣襟打湿,浓重的血腥气息直通脾胃,搅起千层浪。
被劈成两半的骏马惨不忍睹,内脏流了一地,血染街头。
一位妙龄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倒在血泊中,持马鞭的右手齐肩而断,小姑娘当即昏死过去。
“那不是平忠候家的二小姐吗,竟然被人砍断了右手,谁干的啊,这么生猛?”路人心中震撼,没想到平日里骄横跋扈的二小姐也有这一天,这得多狠的心呐。
“别看了,赶紧走吧,一会儿侯爷来了,咱们想跑都跑不了”
“关咱们什么事,咱们又不是凶手?”
“嘘,你小点声,这一家什么时候讲过道理,走吧走吧……”
……
十米之外的院墙内,身披狐裘的年轻人闲庭信步的走过后花园,飞身越墙,返回官道上。
护卫队的人发现了平忠候家的二小姐,程鸾,立刻将二小姐和断臂送回侯府,但任凭平忠候用尽了方法,程鸾的断臂依旧无法续接上去。二小姐的断臂处有一抹锈迹,如同腐蚀的罪恶,明晃晃,**裸,难以消除。
世上从了多了一名独臂少女。
年轻人路过一个馄饨摊,被诱人的香气吸引,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老板,一碗馄饨”语气不急不缓,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感觉。
馄饨摊的老板是一对头发花白的老两口。老婆婆手脚麻利,一摊一攥,肉鼓鼓的混沌就成型了。
老爷爷也不含糊,馄饨在滚烫的开水里翻滚,加上几勺凉水,漏勺合拢,热气腾腾的混沌就摆上了案桌。浇点热汤,撒点葱花,端到客人面前。
“来来,快吃快吃,凉了就囊了,正好吃着呢。”老爷爷和蔼的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劝道。
年轻人端起大碗,凑到嘴边,昂头抬脖,将整碗馄饨一股脑儿倒入嘴里,抹了抹嘴,吐出一口热气,说“老板,给钱。”
老爷爷看的目瞪口呆,他还从未见过一口吃掉一整碗馄饨的人呢,但紧跟着,他胡子颤抖,生气的说:“年轻人,你怎么能这么吃馄饨,你……你这是糟蹋粮食啊,不行,你得再吃一碗。你等着,我给你再盛一碗,你一个个的吃”,说完,老爷爷转身对老婆婆说,“孩他娘,赶紧再下一碗,你瞅瞅,这娃儿饿成什么样了,哪有这么吃馄饨的……”
老婆婆只是笑了笑,并不回答。她从没有听到过老伴儿的话,因为她从小就失聪了。但她从来都知道老伴儿说的什么话,因为她从小就跟着他了。
年轻人接过老两口另煮的馄饨,一口一个,吃的极为认真,极为仔细。他将每一个馄饨都在嘴里咀嚼碎了,混着高汤吞入腹中,体会这一碗馄饨里的温暖。
碗里还剩最后一个馄饨时,年轻人被一阵吵闹声吸引了注意力。他抬眼看去,只见对面的酒楼上,有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脚下悬空,只凭双手拽着二楼的栏杆,颤颤发抖,随时有可能摔下来。
七八个公子哥模样的年轻人衣着华丽,凭栏而望,其中一人举着一壶开水,浇在栏杆上,落在双手上,滴在中年人脸上,笑在他们的嘴上。
双手被烫的皮开肉绽,但中年人死咬牙关,虽然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却依旧没有掉下来。
举着水壶的年轻人嘴角有一颗黑痣,黑痣上长有一搓黑毛,生的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他冲中年人喊道:“你这个狗奴才,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也不擦亮你的招子看清楚,这盟鸾城是你撒野的地吗。”
一口痰吐在中年人脸上,夹杂着一股恶臭。
中年人非但不惧,反而大声喊道:“燃修酒楼是李王府的产业,你们在这白吃白喝两年多,就不怕李王返城后找你家大人要帐?”
大街上一片骚乱,黑痣年轻人脸上挂不住,厉声喊道:“狗奴才,别说李王回不来,就是回来了,能把我们怎么地,有神风王在,你以为他敢替你出头?”说完,这人偷偷的看了一眼被众人拥簇在中心的一位紫袍年轻人,这人神采奕奕,器宇轩昂,眼神看向远方,似乎没听到二人的对话。
中年人闻言大怒:“李王为了人族,呕心沥血,五年不曾回城,没有李王,哪里能有你们的安稳日子,神风王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李王相提并论?”
紫袍年轻人听到这话,目光转向了中年人,如同神灵俯瞰凡间蝼蚁,“把舌头留下吧。”
“是”,一名身披重甲的随从领命而出,飞身跃过栏杆,跳了下去,一把抓住了中年人的脖颈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二人同时落地。
一道寒光闪过,重甲随从的佩刀直取中年人紧咬的牙关。
馄饨摊前,佩戴生锈铁刀的年轻人将最后一个馄饨送入嘴里,但任凭他如何品味,香味荡然无存。
付了账,告别老两口,他抹了抹嘴,走到燃修酒楼前。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现的,但他就在那儿,在寒光闪过之处。
刀砍在他的脖颈处,溅起几点火星,脖子没断,刀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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