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已近,盟鸾皇城热闹非凡。暮色虽浓,人烟依旧。
归家的劳作者,坐轿的公子哥,或是溜出来买胭脂的小姐,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几家出名的铺子里飘出诱人的香气,勾走了人们的心弦,却扯不断刘三躁动不安的愁绪。
哒哒的马蹄声响彻街头,声未止,人已至。
铁甲摩擦,刘三听来却如此美妙。
“刘大人,找到世子殿下了。”黑甲官兵抱拳行礼,欣喜的说。
刘三突然闻到了一股香气,这才想起家里的娃儿惦记烤红薯已经有一阵子了。他走近,挑了十个大个儿的色泽诱人的烤红薯,说:“包起来!”
地摊老板的眼睛亮了,刘三的心也亮了。
位于柳心街头的李王府,只在门楼上挂了两盏大红灯笼,王府内如同被人用布遮盖了起来,漆黑一片。
刘三押着一辆马车,急匆匆的进了王府,数百名铁骑隐入夜色中,鸦雀无声。
正中的主殿葬身于大火之中,这才几天的功夫,平地起高楼,一座极为气派的宫殿矗立在夜色中,虽无灯火,光明如昼却又极尽低调。
宫殿名为寰宇,乃人皇所赐。
李府上上下下高兴极了,逢人便提起此事,仆人们眼神所看之处也平白高了几寸,言语间止不住的自豪。唯独王妃夫人不同,最近几天,她的身形日渐消瘦,如风中黄花,摇摇欲坠。
刘三忌惮的看了一眼主殿,远远的绕过去,来到了偏房。
王妃夫人正在偏房用膳,简简单单的四个小菜,没有大鱼大肉,只有一碗粥冒着腾腾热气。
王妃信佛,佛曰戒杀,忌荤。
刘三记得,佛有金刚,护法。
“世子殿下回来了?”仆人将桌子收拾干净,奉上一壶香茶。
“是,是,回来了,就是路上偶感风寒,前几天被九皇子伤的病还没根除,病上加病,怕是有些麻烦。”刘三点头哈腰的说。
王妃吹散了聚拢在一起的茶叶,茶渐澄清,“病了就治,明早去把那些御医请回来吧。”
刘三连忙应下来,面不变色的问“夫人,您不过去看看世子?”
王妃放下茶杯,说:“今日乏困了,明天一早再过去吧。”
刘三自然不敢有意见,躬身退出来。
街上行人少了许多,刘三拎着十个烤红薯,哼着曲儿回家了。
第二日,王妃夫人来到世子殿下的院落,一众太医塞满了整个屋子,嗡嗡作响。
有人眼尖,瞧见了王妃,连忙行礼:“参见王妃”。
王妃点了点头,走到床榻前,看着床上的年轻人说:“童儿的病怎么样了?”
“这……这……”,太医们吱吱呜呜,不知该怎么回答。
“嗯?”王妃面色不愉,说:“怎么,童儿病的很重?”
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走上前来,说:“启禀王妃,世子的病着实在奇怪,老朽行医至今,也从未见过这般奇怪之事。”
王妃侧身点头,算是行礼。这位老者名为黄中,是人皇御用太医,医术高明,颇受世人敬重。
“黄老先生此话怎讲?”王妃问。
黄中摸了摸胡须,说:“世子体魄强健,身体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并无大碍,但似乎撞到了头部,精神混乱……”
说到这儿,黄中犹犹豫豫,不再说下去。
王妃眉头紧皱,说:“老先生但说无妨”
黄中抱拳,说:“王妃赎罪,世子的心智怕是出了问题了……”
不到一日,盟鸾皇城便知道了这个消息,人族第一高手,李运王爷的儿子被九皇子打成了傻子。
听说黄老夫子亲自确认了这一件事,人皇为安抚李家,特封李童为安王,傻世子成为了盟鸾皇城年龄最小的傻王爷。
边关告急,人皇将九皇子派往军中待罪立功,众人心知肚明,李王要回城了。
这日,盟鸾城外,一骑绝尘而来。
守城的士兵眼神火热,自发跪拜,恭迎这位远道而来的英雄。
临近城门,这人勒住坐骑,众人才看清,此人胯下骑得哪里是马儿,豺首豹身,威风凛凛。
李王有一坐骑,名为睚眦。
来人黑甲覆身,看不清容颜,一把长刀随意的跨在腰间。
“恭迎李王!”
士兵统一单膝跪地,胯间宝刀高举过眉,神情激动,不敢抬头正视来人。
来人摘掉头盔,透出真容,看年纪三十左右,但生的眉清目秀,令人亲近。
“起来吧”,此人说完,将手中令牌扔给守门官,说:“法不可废,今日谁把关?”
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银甲士兵接过令牌,激动地说:“回王爷,小将孙颤,城防军二队队长,受命守城。”
令牌上只有一个“李”字,红底黑字,似血般艳丽。
来人拍了拍坐骑,说:“伙计,到家了,回家!”
“恭送李王!”
城门处寂静无声,热浪滔天。
柳心街李府门前来了两个人,一人一身黑甲,手拿头盔,眉宇间露出一抹疲惫,正是刚刚回城的李王。
另一人身形怪异,但见其面如豺,身如豹,身负银刀,烂袍金甲;威风凛凛,似有吞月之势,气宇轩昂,如有揽日之力,此人正是睚眦。
王妃率领李府众人迎在门前,仆人们眼神火热,却又躲躲闪闪,气氛诡异至极。
“回来了”,王妃眼圈红润,轻声说。
李王将头盔递给身旁那人,走上前来,牵着王妃的手,说:“嗯,回来了。”说完,他又问:“童儿呢,又去哪儿撒野了,怎么没看到他?”
一众仆人眼睛通红,沉默不语。
王妃叹了口气,说:“走,你先吃点东西,这几日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
李王王妃二人立在床前,看着床上那容颜极为相似之人,李王眼中有血海横流,若非刻意收敛,想必此地早已被夷为平地。
“欺人太甚!”李王咬紧牙关,悲愤地说。
一直以来,王妃始终镇静自若,但旁人哪里知道,若非这般柔弱的王妃强硬支撑,李府还是李府,人族还是现在的人族吗?
“运哥儿,你切莫意气行事啊”王妃掩面抽泣,无奈与悲愤涌入这哭声中,震惊了整座盟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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