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光五十七年,丰州。
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面带笑容,却双眉微蹙,遥望远处,也不知道在看哪儿,半晌,他笑道:“就赌那个方向了!”也不知是对何人说道。
前行数步,是一处小村庄,村口坐着一个老人,青年先哈哈一笑,然后上前问道:“这位老丈,请问往天水县怎走?”
老人显已饱受岁月摧残,此刻看着青年,脸上有羡慕,待得听清了青年的问话,又有惊恐,道:“少侠,原你尚不知天下已无天水县。”
青年却似意料之中,笑道:“老丈可是言这天水县如今被恶人占据,已成天水寨了?”
老人此刻惊讶甚于恐惧,却仍点点头道:“既少侠已知,何苦以身涉险?”
青年正色道:“大丈夫顶天立地,既闻得山有害人之虎,自当前往除之,还请老丈指路。”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自天水由县改寨,已有无数侠士前往,但无一生还,少侠何苦再多搭上这正当天日的性命呢?”
青年笑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不妨赌上一把,老丈何故如此不信小辈?”
老人看着眼前年少气盛的青年,叹息道:“这赌注未免太大了,老朽已年迈,实不想因我之故再害了年轻人,恕老朽不能相告了。”
青年皱了皱眉,又笑道:“老丈何苦如此固执,晚辈十年磨一剑,正适此事试试剑锋,望老丈千万告之,也全晚辈为民除害之心。”
老人摇摇头,再不理会青年。
忽地从村中行出一人,于老人看不见之处朝青年招了招手。
青年自是看到了,又瞅了瞅眼前的老人,苦笑了一声,就往那人处行去。
老人正自低头神伤,却未发现青年已经与他错过,待得抬头之时,那个青年已经不知所踪。
青年进得前,已看到那招手之人却是个十九二十岁正处于少青之间年龄的人,此刻他已说道:“大侠可是要去那天水寨?”
青年点点头,有丝玩味的笑容,看着眼前这人,却是奇怪此人又怎知自己此刻欲往天水寨去。
那人面目忽地变得愤怒无比,道:“我便是从天水县中逃出来的遗孤,家父家母都已死于恶人之手,却是早早盼得如大侠一般的人能替我报这不共戴天之仇。”
紧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眼睛看着村口的老人道:“他也是天水县遗民,原也是一直想要报仇,只是历年来的无数江湖人士经他指点,寻到那天水寨,却不见回来,而天水寨逼迫更甚,因此万念俱灰,连血海深仇也置之心底,只求少有些人丧命于那些恶人之手。”此番言语倒是有条有理,青年不觉间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那人声音又急转变高,恨恨道:“但我不一样,我还年轻,天水寨还要压在我头上好多年,而且我父母亲的血还在我身上窜动着,发着热,我不能放弃这仇恨,所以大侠若是想去那天水寨,我可以给你指路。”
青年点点头道:“如此倒也不错。”
青年又行了几日,他已遥遥看见那一面大旗,上书三字“天水寨”,却似游龙戏凤,螃蟹爬沙,不想天水寨中竟有这“文采斐然”之人,青年不禁露出一丝嘲笑之色。
也不知这小小山寨哪来的人力物力,竟然将一个县城用木质栅栏围了起来,只留一个大门,此刻大门张开,两边各站一人,手握鬼头刀,正嬉戏调笑。
忽而见一人来,两人都戒备起来,但仍不放多少心思,这天水寨立寨也已有了数年,来此嚷嚷着“为民除害”“替天行道”的所谓侠士自也有不少,只是尽是些垃圾也不值的人。也难怪,毕竟丰州地境东临南东岳,南东岳者,乃是东岳叛军,自来与朝廷不合,丰州虽时有大军压境,但多半都是为了对付南东岳。而江湖中,自丰州合欢教被王之齐破了之后,已有多年无人注目此处了,毕竟丰州乃是兵家重地,一来大军所过,大点的江湖势力不敢涉足,以免招来朝廷的视线,二来边境所在,自来混乱,小势力本就不少,若是一一处理,难免麻烦,三来这些小小势力本来对整个江湖的影响就不算大,四来纵然有想扬名立万的人,也多半参军,其余也看不上这些小势力。偏生天水寨的寨主是个心思缜密之人,看重丰州却是最适发展之处,又限制发展,因此占下这天水县却是正好。
“来者何人,莫是不知天水寨威名吗?”左首那个人先冷笑了一声,之后高声道。
青年淡淡一笑,已经拱手道:“在下封天柳,想要拜见贵寨主。”
右首那人尖声怪笑一声,又吐了口口水,道:“呸,哪来的无名小辈,也想见我们寨主。”
封天柳笑而不语,只是脚下却是不停,慢慢往大门走去。
“停步!”左首那人皱眉大喝道。
封天柳却兀自不理,仍是缓缓前行。
左首那人见封天柳这般模样,登时大怒道:“他奶奶的,老子说话你听不懂,这柄刀你他娘的看不看得懂?”边说便扬了扬手里的鬼头刀。
“不走近,又怎么看的懂呢?”封天柳淡淡一笑,突然一步跨大,铿锵一声,剑也已从身后拔出。
“老皮,并肩子上,这人要闯寨。”左首那人喊得快,却没有封天柳出招快,只因他还没说完这句话,已不得不用手中的鬼头刀接了一记。
封天柳脸上带着笑容,方才一步之快,比不上他出剑快,左首那人刚喊出右首那人的名字,他已与左首那人只有三尺,而刚喊到“并”这个字的时候,剑尖已只离左首那人只剩六寸。
慌忙中,左首那人只来得及将鬼头刀横摆,剑尖却没有刺到鬼头刀身上,而是已绕过刀,直刺他的喉咙。
“老条子!”右首被唤作老皮的人一声大吼,已经快步冲了过来。
那叫做老条子的想来武功也不错,方才两招下风也只是因为事出突然,而此刻性命之危就在眼前,他反而镇定了下来,已经用肩顶向剑尖。
剑虽是普通的剑,但肩也不是什么坚硬之物,已经被剑尖撕开一道口子,血液喷射出来,老条子却没有发出声音,而是借这剑力往后退去。
此时老皮的刀也已到了,正横劈向封天柳的喉咙。
封天柳又是一笑,脚步轻盈间,瞬间竟已走了三四步,已闪开刀锋,同时一肘肘去,正中老皮持刀的右手大臂,咔嚓,这一肘何其巨力,竟就将老皮的大臂臂骨击折了,紧接着腿也已出,一脚蹬在老皮的膝盖骨上,又是咔嚓一声。
骨头断折的剧痛让老皮不自禁一声大吼,膝盖骨断裂,人已向前扑倒,手上也已使不上劲,刀铿地已落在地上,兀自颤动不停。
老条子大吼一声,已经合身撞了过来,此时封天柳剑不在那个方向,而老条子眼见伙伴已然重伤,这一撞之力道何等巨大,速度也是飞快,只怕封天柳已无神反应。
但封天柳脸色仍是不变,一抹淡淡笑容似在嘲笑,右手不动,左手五指并拢已经成掌,似轻似重,缓缓推出,正打在侧身撞来的左肩上,砰的一声巨响,老条子竟然整个飞了出去,而他眼中的烟尘弥漫间,封天柳又飞掠出来,右手剑出,却似青龙出渊,带起风却不烈,若一阵清风拂过。
剑从左肩入,右肩出,竟将老条子串了起来,此刻他脊椎已被穿过,纵是仍有命残留,下半生也是不得不瘫痪了。
封天柳先一声轻笑,又一声轻吒,将嵌在他身体里的青锋拔了出来。
说来长久,其实从封天柳出招到两人倒地也一会儿,而寨中闲时游荡和例行巡查的贼寇此时方才赶到大门口。
眼见老条子躺在血泊之中兀自**,老皮伏在地上已然昏厥,而封天柳脸上含笑,身上白衣也仍旧似雪,似是并非生于天地尘土之中,只手中剑上滴滴鲜血缓缓滴落,却似天使死神,一众喽啰心中直打鼓,更有甚者已至寨口又缓缓退后。
众喽啰正不敢上前,忽然人群里有人在大喊道:“三寨主来了,三寨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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