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魔头?”步衾云一愣,随即苦着脸叹道,“真是孽缘啊。”
听到答案,玄衣人明显一笑,也不留在这里让她堵心了,只一瞬,他的身影就消失了。窗外大片阳光顿时落在塌子的矮桌上。步衾云一阵无力,趴回矮桌上话都不想说,云夕过来扶她,脸上还是有点白,“小姐您如何识得这杀人魔头?”
步衾云气结,可是对着一个危险人物发作不得,只能黑着脸瞪着他。半响,才在自己的得闲和云夕的性命中选择了后者,“随你!”
“我还人情从来只有为别人杀人,其他的不干。”
“你就是这样还人情的?”
“不逼你当杀手,但我用上你时你要为我所用。”
“我不当杀手。”步衾云被他甩了手,手心有许些冷汗,但还是坚持着说。
这时,玄衣人突然想到什么,冷冷地甩开了步衾云的手道,“想我不伤她,可以。以后我说什么你就照做,不许偷懒!”
三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玄衣人目光深冷,屋里的气氛顿时直坠而下,云夕藏在袖里的手发抖,但表面上还是很镇定的,步衾云拽着玄衣人的袖子,看着那一团褶皱,直觉自己在老虎嘴里拔牙。这个人是个杀手,取人首及都不眨眼,若是惹怒了他,只怕一会这屋里就是两具无头女尸了。
一听她反对,他就不耐地又抬起手,步衾云眼明手快地拽住他的袖子,知道这人挣脱自己也就那么一瞬,但还是不撒手。
“不行!”云夕梗着脖子不答应。上次逼不得已走开了一下,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走了,把自家主子丢下还不如让他给自己一刀算了。
“那你叫她走开。”玄衣人冷淡地说道。
玄衣人不想同规矩多的婢女多费话,抬起手就想用小石头点住她的睡穴,步衾云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见他抬手连忙呵斥,“不许伤了阿西!否则以后别靠近我的院子!”
步衾云迎着自家婢女的怒目讪讪道,“总不能让他一直蹲着,一会后林的人来修花扫地,总会看见的。”
此话一出,玄衣人还没来得及反驳她说自己挡光,就听见一直很安静地防范着他的婢女提声低斥道,“小姐!他是个男子!”
“我觉得我处理地已经很干脆了。”步衾云不为所动,淡定自若地喝茶吃东西,未了想抬眼看看窗外,又觉得这个人挡着很碍事,“进来说话,挡光了。”
“好像最近有人惹你了,若是学了武功,处理这种事就干脆利落多了。”他一点也不介意她口中的拒绝,自顾自地和她说着当杀手的好处。
“我那天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步衾云喝了口茶,皱着眉看着他,他依旧是这一套行装,依旧是那双不能让人忘怀的眉眼,还有直长顺尾的黑发,整个人蹲在窗口边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但是又莫名协和。他身上带着步衾云有点不爱闻的血气,想来果真是杀手,煞气还是很重的,但衣角还有皂角淡淡的香味。
一旁的云夕抓着衣角正随时注意着这个危险人物的举动,咋一听他这话,就惊讶不已,心想步衾云这是什么时候和这个人有交易不成?
“你考虑好了吗?”他定了定神,便问道。
玄衣人觉得有理,而且他的确从来没起过杀她的心思。第一次是误闯,第二次是还情,第三次是为了解脱自己两个身份的嫌疑顺便把自己对她的目的说一说,这一次……纯粹是太闲了来逗她玩的。
“怕与不怕,你若要杀,还顾我这个的吗?”步衾云动动眼皮子,淡定道。
“嗯?”玄衣人歪了歪头,看着她风轻云淡地在一旁拿着糍薯沾着酱,丝毫没有前两次看到他就跳脚的慌张。“不怕了?”
“无事。”步衾云懒得动,挥手示意云夕稍安勿躁。
“小,小姐……”云夕经上次的事后不再慌张,但是还是有点余惊,她几乎都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和前兆,这个人就莫名出现在窗前了,这武功得多高啊。她怕他伤着步衾云。
看着窗台边的一双暗黑色长靴,还有随即落下的绣着罗刹图腾的长袍,步衾云都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由于闷了几天气,她一点也不想提力气来招待人,心知这个人没理由伤害自己,也就不躲了,懒懒抬眼看他。
就在这样的高气压里,偏生有个好久不见的人还屁颠屁颠来招惹她了。
因着簪花宴的事,步衾云这几天脸色全是黑的,下头服侍她的人都以为她还在为上次步昔玉惹她的事生气,心想主子这么关怀她们,便暗暗决定更好地服侍了。而步安宁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多招惹她,带了几次点心就借口忙事回去了。
“知道了!”步衾云赌气地往茶杯里倒茶,毫无形象地喝了一口,重重地把茶杯叩下,矮桌因着她的力道都跳了一下。云夕抬眼瞧她,看样子真的是烦气得不轻了。
“小姐,那是当朝长公主……”云夕提醒道,不过却不拦着她说,反正在自己的院子里,下头也没人听见。
“啧,你说一个大国公主不关心国家大事,整天开宴会干什么。我来了天京才几天,天天都是宴会宴会的,那么多人,故意给我这个人群恐惧症的人添堵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步衾云整个人都不好了。
“三王爷刚打着旗号让你去泡温泉调身体,现下才几天呢您就这样驳他面子,奴婢觉得长公主可不信。”云夕摇头道。
“要不你再去回她们我身体不好吧,就说我生了大病。”步衾云想用老办法。
云夕忍不住笑了一下,也惯了她这样看自己顺眼的样子。
“都这么多年了,我闷哪坏了?”步衾云打量了一下自己,不仅没坏还身体“健壮”了呢。
云夕听了讪讪直笑,虽然心里很同意她这番话,还是要安慰安慰她受伤的小心灵,“老夫人这也是变着法关心小姐,您以前不爱出门,她三天两头都在念叨你闷坏了可怎么办。”
“祖母?”步衾云想起老人家在她被人逼出阁子之后的反应,就觉得自己前途渺茫,“这些年里老人家总逮着机会看我笑话,往日在江南她喊不动我,如今旁人替她闹我,她看热闹正欢,才不帮我呢。”
“若是不去的主意,您去寻老夫人为好。”云夕摇摇头道,“簪花宴是长公主办的,奴婢没本事驳长公主的意思。”
“你逗我玩呢?”步衾云扁扁嘴,睨着她。她要是愿意去赴宴,还会用这种嘴脸来说话吗?云夕跟了她十几年,又不是不知道她什么德行。
云夕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她有多不耐烦了,无奈地笑了笑,“是为你不去赴宴出主意,还是为你去赴宴出主意?”
听了步安宁一提醒,步衾云整个人就一头大,她的手指一圈一圈的绕着茶杯口转,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硬生生推出一堆肉来,眉梢眼底全是烦躁,“阿西,出个主意。”
如今又来了个劳什子簪花宴,这个名字好听,但到底是个什么由头?听名字好像是着重考验插花的,她不是不会插花,可她更喜欢辣手摧花!
为此云夕不知道斥了她多少回没出息。
步衾云个人最烦这个了,来到京上的头几天她一拿到这些什么帖啊,什么函啊的,都忍住没把它们丢火坑里烧了。按她的说法她就是生错了时代,若是早出生个几十年,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宅在屋里不用出门了。
于是被世俗禁锢着的贵女们就想着法子出门见见世面,这些方法,自然就是摆宴,寻着各种名头摆宴。什么茶香会,什么诗赋展,不过就是贵女们约出来摆弄茶道和才学的伎俩,有时候也会参合几个名家公子,有点变相相亲的感觉。
而那段混乱的日子里,朝廷里什么禁铁今,禁宵今,禁宫今全出来了,搞得百姓们人心惶惶,晚上都不敢出门,如今虽然开明了点,但世俗规矩还在,男子夜夜笙歌倒没人管,女子若是随意抛头露面那就是大不雅的事了。
但是能保持表面上的盛世,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事情了,这件事盛唐做的最佳,在历史上无可厚非。而南朝就差了许多,南朝兵变至今,朝纲始终不稳,前几代先人都竭尽全力护住朝脉,便分不出心思来管理百姓世道,于是南朝前期曾乱了好一阵子,直到“南朝三少”出现,才把天下弄出了个样子来。
南朝不比盛唐,太平昌盛,富丽堂皇,百姓夜不闭户,也显少有出什么大事。当然这些繁荣隆盛都是表面上的,任何朝代任何王朝,要保持表面上的繁华,就必须在背地里铺上一层层的鲜血,盛唐的世道正是用黑暗中的人的血铺成的路。比如暗卫,比如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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