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晌午吃饭的时间都过了,苏寒撑着身体始终坐在床边,看着眼前的人影晃来晃去变了又变,觉得自己一点小毛病都快要被这群人弄成大毛病了,脑子昏昏沉沉地,很想就这样睡一觉。
好不容易熬到了皇家一群人全来看了人走后,朝廷里有头有脸的肱骨大臣也带着补品过来絮叨一番,先帝的亲王弟兄也过来看看侄子。一时间王府越来越闹腾。
国尉叹着气,看了他几眼,也坐在塌上同他说了好些话。不多久后下人又来传长公主来了,只见一个穿戴尊华的女人在众人的拥簇之中进来,国尉向她下礼,便一起磕唠了起来。后来少辰公主也听着消息过来了,刚巧看到长姐舅舅都在,问了苏寒几声好便同他们说开了。
“确认他真的死了。”苏寒轻描淡写道。
“你别说话,你从小就倔,流了一半的血还硬撑着把对方头目的首及削下来,最后还奄奄一息在战场上差点给马匹踩死了!还有中了毒也不说话,又撑着拿到头颅才回营…每一次都死里逃生,说起来你那么喜欢夺人首及作甚!”国尉一听见苏寒说话就想骂他。
“风寒而已。”苏寒叹了口气。
“活着就行。让人把这灵芝煮了喝,府里头有什么矜贵药也不要藏着,你每次一病都很要命。”国尉吩咐人把灵芝拿下去。
“还活着。”苏寒毫不介意地回答道。
刚想回答他的顾大管家一连串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了。国尉不比他人,从小骂着苏寒长大的,所以每次关于他的事情,国尉都忍不住说得很难听。
“如何?如何?死了没有?”大国尉一进门就问道。
皇帝走后,王府并没有因此而安静下来,刚送走了九五至尊,国尉就匆匆忙忙从外头提着灵芝进来看三王爷了,别人不知道苏寒,他可是从小把苏寒养大的,亦师亦父,苏寒在北疆那样恶苦的地方都没生过几次病,每次都病得危机重重,他自然不会和别人一样怠慢。
即使朝代更替,身份变化,他们之间,依然有许多东西都没有变。
苏寒刚想闭眼的睡意都没有了,外头听到这一怒吼的人都战战兢兢起来,似乎还有人吓得打破了什么瓷器。他无声地笑了起来,虽然看不到那两人的神情,也能从记忆里找到他们一个面红耳赤一个清风如面的回忆。
“……”
“你惶恐个屁!”
“臣惶恐。”
“谁喜欢同你吵!谁乐意同你吵!你以后少跟朕说话!有什么事书笔写着就算了,说得好像朕巴不得同你吵架一样!和你说话比谁都累,朕每天被你气得饭都吃不下觉都睡不好,你想谋国啊谋国啊!”
不多时,歇在自己屋里头正看着炉鼎烟气升腾的苏寒便听到皇帝隔着大老远的传来了暴跳如雷的吼叫。
“……”
“臣当以为,您一直都是真心同臣吵架来的。”宰辅冷不防道。
“朕何尝不想与你们做好兄弟,不带着这些迂回的虚礼,痛喝几壶烈酒,你以为朕喜欢天天跟你吵架啊。”皇帝见宰辅不出声,便自顾自地说着。“宿命多舛罢了。”
难得听他惆怅,宰辅很好心地不出声打扰,两人慢慢地走上栈桥,离苏寒的屋子越来越远。
“你什么时候不找朕麻烦,朕吃饭都能香几分。”皇帝哼哼地收起落地蓝,瞪了瞪宰辅一眼,“朕不过是留个纪念罢了,以后大概也不常来他府里看他,若朕要保护他,让他少点麻烦,就该离他远远的才好……”
走到院子里头时,皇帝看着满园花圃开着落地蓝,停住了脚步,俯身下来摘了一朵,凑在鼻尖闻了闻。身后的宰辅看见了,无声地笑了笑,“皇上御花园里的花何其多,何故要来摘小弟院里的花?”
三人又说了会话,晌午便到了,宫里头来了人把皇帝请了回去,宰辅也跟在皇帝后头走了,苏寒坐在床头,朝两人摆了摆手,就看着他们转身的背影不说话。
“嗯。”苏寒不否认,淡淡地点了点头。
“好样的,自己的媳妇自己出手,小弟果然是个有魄力的。”皇帝也不多说,笑吟吟地拍着桌子赞叹道。
“不用了,我自己来。”苏寒摇了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皇帝一句话自然胜过他费心费力地叨扰,不过他就喜欢自己去叨扰那只猫,再慢慢看她跳脚。
“好好好,你喜欢就好。”皇帝抚着额间的汗连忙点头应道。“既然你喜欢,皇兄就给你做好主了,你若想同她见面,皇兄就让人把她请来,你们多相处相处就好了。”
“没有不满。”苏寒冷了脸色,定定地说道,“我就娶她,别的不要!”给他换个天天把他当杀人魔头一样怕的女人?他绝对会变成真正的“杀人魔头”给她看!
“小弟的王妃啊,朕好像找的是步卿家的女儿,京上老有人说她这儿不好哪儿不好,清贵人也跟朕提过她,朕还想着什么时候寻个由头娶个别的步家女呢。”皇帝回想了一下,记起自己给弟弟找了个不靠谱的女子,便小心问他,“小弟你可有不满?”
“大莫是,皇上提起小弟的王妃,让他高兴了吧。”宰辅这时才出声拆苏寒的台,惹来苏寒一阵微寒的目光。
见他坚持这么说,皇帝简直哭笑不得。
“宰辅同皇兄说话一样多,估计也累了。”苏寒继续说道。他脸上表情不多,即使撒谎,也撒得好像“我就是在说事实”的表情。
“宰辅也看到了,是吧宰辅。”皇帝连忙把一向宿敌的宰辅拉到同一阵营来。
“那是皇兄说话累了,看错了。”苏寒诚实道。
“你明明笑了,不可欺君,朕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呢。”皇帝追问不舍。
“没笑。”只是一瞬,苏寒又收起笑颜,清冷了起来。
皇帝和宰辅一脸见鬼表情看着他,“小弟……你,你笑甚么?”
突然提起王妃一词,苏寒就不由地想起小胖墩来,想起她轻描淡写地杀了那只鸟,想起她炸毛跳脚地吼叫,想起她一塌糊涂的睡相,真是不管哪个都让他觉得好笑。不由地,苏寒就这么笑了出来,身体好像都有了点力气了。
说了好一会的话,帝王把嘴皮子都要磨干了,觉得苏寒只是冷冷淡淡地应着他,顿时觉得很是无力,“小弟从来都是这样的,和你说话相当累人,也不知以后你的王妃怎么受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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