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剑雨飞泻,无可躲避,李孝贞剑悬身前,提魂凝气,铺开先天罡罩,强行一挡浑天九剑之招!
“弟子辈中,能将此招发挥到这种程度,你也算其中翘楚了。”李孝贞全力以挡。
贾羽看得目瞪口呆,忘了危险,但见先天罡气罩金光灿然,可李孝贞的魂体却已是忽明忽暗,出现了力量不支的征兆。
上清逍邪声狂笑:“师伯,你这点灵识还有多少修为可以消耗?”
说话间,先天罡气罩已被剑雨刺穿,数道‘道正无奇’的剑影穿透李孝贞的魂体,插在台阶之上消失,却留下了一道道剑影摧残的剑痕。贾羽赶紧逃到了庄外,刚跑出去,那座他藏身的石鼓也被剑雨摧毁。
李孝贞须袍鼓动,奋力咬牙,忽然惊雷般的一声暴喝:“浑天九剑·灭剑式·紫雷破寒风!”先天罡气消失,‘道镇’破空飞出,剑身紫雷凝聚,迎着剑雨袭上,李孝贞也紧随其后。
上清逍横剑以挡,剑诀再起:“浑天九剑·御剑式·重影深丘壑!”
‘古镇’携紫雷破寒风之威,威力惊人。然而上清逍手中的‘道正无奇’却如雄山镇岳,难以撼动!李孝贞这一剑只是虚招,随后一掌才是实招,正中上清逍胸膛。上清逍痛叫一声,身子倒飞出去,撞塌了影墙,落入了后边的鱼影池中。
李孝贞立在空中,真气浮动,冷对池中的上清逍道:“能将浑天九剑诀练到这种程度,将来你本可一议掌派之位,可惜你和你师父堕魔已深,已无可救药。可惜了!”说完纵身飞去,再向上清逍逼杀!
贾羽从围墙后出来,看不到影壁后的情况,只听到上清逍不时发出来的狂笑,和激烈战斗的声音。忽然影壁后面邪气炽盛,褐色邪氛将月光和青气结界都遮蔽,李孝贞突然痛吼一声,一股强大的风浪冲破剩余的影壁,将李孝贞打魂体打了回来。
“呃啊……啊……”李孝贞虽是魂体,仍然受伤,连退数步,每一步都将地面踩出一个深陷的大坑。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身上层层真气浮动,魂体更显不稳了。
这时上清逍浮空飘来,褐雾映着冷月,下面的人邪发冲天,一身白色云袍已被染上邪色,裙带翻飞!手中剑花一甩,背后鱼影池里水柱迸射炸开,上清逍俯视着李孝贞,眼中亮着猩光笑道:“师伯,现在的你可大不如前了啊,连师侄我都敌不过了。”
李孝贞紧锁眉头心中担忧,慢慢将涣散的一点灵识稳住,怒道:“你居然练成了这种邪功!”他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贾羽:“小子,我恐怕保不了你多久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上清逍一阵疯笑,对李孝贞说道:“师伯啊师伯,你连自己都保不了了,还想保住别人吗?这封青克邪阵以邪制邪,他迟早得死在这里,你又何必再想他人?干脆做师侄的奉上一片孝心,送你早些上路吧,免得让你再看到眼前不堪入目的景像心里受苦。”
银黑色的‘道正无奇’在空中挽动,上清逍左手指诀速拈,‘砰’的空气中气环在他身上绽开:“浑天九剑·灭剑式·潜骇摧神风!”剑锋扫荡,剑气如风,剑意裹着骇然邪气狂啸而至!
如此紧急之下,李孝贞心知硬挡已是不能,赶紧挥剑狂舞,脚下踏出无极步,混合自身罡气与剑气于一体,‘古镇’之剑赫然插入地中:“古镇剑壁,开阵!”
一声‘开阵’,剑气罡气浑如一体冲地而起,恰如一面巨大的‘古镇’剑影,将上清逍的剑招生生挡下。
李孝贞身形晃了两晃松了一口气,连退数步,倒坐在地下。
上清逍飘浮空中,衣发如魅:“哈哈哈哈哈,师伯,你连最后的保命绝招都用上了,但是又能支撑多久呢?一天还是两天,还是三天五天?你已无法自生气力,待你力量耗尽之时,还是得一死!”
贾羽从庄门后面跑出来去扶这位虬髯大汉:“没事吧?”他手扶到李孝贞的魂体时若虚若实,没有着力之处。
李孝贞将他的手推开,虽然看上去虚弱得很,却仍然朗声硬气道:“小子我没事儿,还用不着你来替我操心。”
贾羽擦了擦额上沁出的汗,看着剑壁外的上清逍盘浮在空中,虚空打坐,心里焦急该如何是好?
李孝贞打量了一下贾羽,说道:“你这小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这里好久没有来像你这样弱的弟子。你是我雾空天海的弟子吗?我怎么看你没穿弟子服啊,你是哪个师兄弟座下的弟子?”
雾空天海的入室弟子并没有强制要求需要穿弟子服,只有普通弟子和入门弟子才需要穿。
贾羽抱拳说道:“我是雾空天海的弟子,我的师父是霁风白影·雪凝踪前辈。”
李孝贞一愣,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家师正是雪凝踪前辈。”
李孝贞怒而不信:“哼,你少给我开玩笑在这里胡说八道。小小弟子乱说话,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巴。”
贾羽道:“我没有骗你李师侄,我的师父就是雪凝踪。”
“你!”李孝贞被他叫了一声‘师侄’气得胡子都发抖,一把将他揪过来对着他面吼道:“你要再敢乱说话,小心我把你扔出去,让那小子拿你练功。老子可是说得到做得到的!”
贾羽知道他很难相信这一点,平心静气的对他说:“信不信由你吧,反正你当我是雾空天海的弟子就行了。我说李……李先生,李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雾空天海里面怎么会有这么一个邪祟的地方?”
李孝贞对这种胡说八道随意骗人的家伙很不喜欢,翻起白眼道:“谁是你李大哥,我跟你这小屁孩说得着吗?”挥挥手道:“一边去一边去,老子为了救你一命,从墙缝里被逼现身。你他娘的倒好,一句实话都没给老子。滚你娘的蛋!”
贾羽恼了,跳起脚道:“滚你娘的蛋,我又没求你救我,是你自己出来的。”
“嘿!”李孝贞正要休息,听他还敢反骂,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老子火上头了,你他娘的还敢骂我,找抽呢是吧?”
贾羽怒道:“我骂你怎么了?谁叫你骂我娘了,我娘又没惹你。”
“你……”李孝贞指着他吹胡子瞪眼,被咽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会儿道:“好好好,是老子错了,老子不该骂你娘,骂你好了吧。狗东西,王八蛋。”
“我懒得理你。”贾羽很不爽的瞥了他一眼,甩头走到一旁不去看他。
一刻两刻三刻……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了许久,李孝贞终是忍不住了,问道:“喂,说话呀。我说你难道就不害怕?”
贾羽瞅了他一眼说:“我不叫喂,我有名字。我姓贾,字若虚。你可以叫我贾少爷,也可以叫我若虚公子。”
“嘿哟,我勒个来脾气了。”李孝贞气笑了:“都这个时候了,你他……他丫还摆谱呢?你还真就不怕死吗?不怕死我就送你出去。”
贾羽说:“我害怕呀,我之前挺害怕的,差点都尿裤子了。不过现在不怎么害怕了。”
“哦?为什么呢?”李孝贞问道。
“不知道。反正就是不害怕了。”他想了想说:“不就是死吗?到了阴曹地府我还可以跟我的丫环团聚,顺便问问阎王爷我爹娘妻子是不是还活着。”
“哼,你倒想得开。”
贾羽对他说道:“想得开又如何,想不开又如何?反正我现在困在这里又没人来救,只有是死路一条。你肯定是没本事救我的,所以呀我也就不指望你了。”
“呀嗬~!”李孝贞坐直了瞪着这小子,见贾羽他并不惧怕,还真拿他没办法。只好又平下气来道:“你还敢看不起我。在这雾空天海,就是问天机看见我也是让我三分。”
贾羽撇撇嘴不屑道:“也不就是三分嘛,我那问师侄儿见了我还得给我作揖呢。他要来了,早就把这里荡平了。”
“嘿你……你还真是不怕我把你扔出去啊。一口一个师侄儿的叫。”
“本来就是。”贾羽倒有几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倔脾气,指着自己神庭吹起了牛皮道:“这里这里,看见没有?在留仙镇的时候雪凝踪求我给他帮忙。”他故意将求字加了好重一个音,接着道:“我帮了他一个好大好大的忙以后,他非得死乞白赖的收我为徒,说是要报答我。我还想呢,哪有这样报答的呀,硬是不从。后来被他的诚心打动,这才拜他为师。”
“哼。”李孝贞不屑的冷笑:“你就吹吧。”
贾羽说:“我吹什么呀。不信你瞧,神庭穴里有他留的印子。”
李孝贞见他说得很认真,不似作假:“那你有种别动,让我看一看。”
贾羽也不担心他会伤害自己,说:“看就看,你来呀。”
李孝贞还真就用灵识深入一探,果真发现了雾空天海的印记。他虽无法判定这印记是不是太师父留下的,但肯定不是他师兄弟所留。
“这下你信了吧。”
李孝贞将信将疑的看着他,说道:“我太师父根本不可能求人找他拜师。他的性子绝不会去求人。”
贾羽一想,自己是有些说过头了,雪凝踪必竟对自己有恩,也不好太贬损他。其实也就是自己一时来气,说说给自己解气的话。便说道:“事情前因后果我一时跟你说不清楚。我说老李呀,你真没办法离开这里呀?”
“老……老李……”李孝贞眼角抽了抽:“你叫我老李?”
贾羽睁着大眼睛很纯真的道:“是啊,你不让我叫你侄儿,也不让我叫你大哥先生,我不叫你老李叫你什么?你比我老这么多。老李啊,我问你话呢,你快说啊。”
老李的眼角抽个不停,强忍下这团想打人的冲动,怕这一拳把他给打死了,说道:“封印山庄的结界我没办法破掉,何况还是现在的我。说实话,这里封印着我的师弟,他的实力比我更加厉害。”
“那就是没办法自救咯?”贾羽叹息了一声。
李孝贞神情严肃道:“别说没办法自救。恐怕你想等外面来救的时间都没有了。我寄托了一点元神灵识在剑上,本就力量不够,这剑壁支持不了多久就会散掉,最多只有半天的时间。”
“啊?半天!”贾羽心一提,又放下了来,泄气道:“这下是真没戏了。我来的路上虽然告诉了余光自己要去垂云天海,可是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他们才会发现我失踪了。等他们找到这里时候,我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李孝贞说:“你想活是没指望了,反正我已经死了,也不怕什么。最后这半天,你就当陪陪我吧,好歹灵识消失之前也知道有你这么个伴。”
贾羽还是好奇,问他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早就死了吗?问天机他们告诉我你在栖魔山一役受了重伤,回来就伤重不治就死了,连牌位都在登遥宫摆着呢。”
“哈哈哈哈……”李孝贞笑得有些凄楚:“他们是这么说的吗?那是为了顾全我和本派的颜面吧。”他顿了一顿,叫贾羽坐了下来缓缓说道:“我其实并没有死于栖魔山一役,而是死在了这里,死在我的师弟李伟智的手上。”
贾羽细细听他说了起来。
“我和李伟智师弟还有庄望麟本来都是慕天雪的弟子,当时派内实力最拔尖的就属问天机和师弟李伟智了。后来我师父慕天雪,还有师伯师叔相继叛出雾空天海,我们三个师兄弟就被师伯御神霄收到了座下。”
贾羽听了诧然,打断他道:“你的师伯师叔还有师父为什么要叛出雾空天海呀?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孝贞苦笑着摇头:“世上之事不过权利人情。总之一言难尽啊,若非如此,栖魔山一役我派又怎会损失如此惨重?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后来定议掌门之位。本来我师弟李伟智和大师兄问天机是当时派内最顶尖的人选,两人最有机会竞得掌门。可后来掌门师父各师叔伯及长老们一致决定,让大师兄问天机在栖魔山大战之后接任代掌门的位置。我师弟李伟智却因此怀恨在心,认为是当初师父叛离门派,才至他无缘掌门之位。从那之后,他渐渐变得孤僻怪异起来,总是一个人带着弟子住在这云霞山,往后再甚少与师兄弟们来往。”
李孝贞说到这儿,看着夜空长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后来就发生了正道与魔道在栖魔山的那场大决战。此战结果我不用再说述,只是那一战回来以后却发现李伟智师弟已将整个门派搅得乌烟瘴气,也是在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这段时间他一直藏在云霞山庄修练阴毒魔功,名叫‘恶罗辟隐神功’。”
“‘恶罗辟隐神功’,听名字就不像是什么好功。”
“这门邪功本来是我派寻来,用来钻研和应对魔道恶孽用的,却不知道他将此功从云笈殿里盗了出来,偷偷修练。他用门下弟子的精血为媒,尸身为炉,邪法为引,至使栖魔山一战期间门派内三千驻守弟子惨死,诸多长老惨亡,夺取了雾空天海的控制权。幸亏我等战后回来时虽然死伤极重,但随征出战的都是派内主力,实力仍在。因此奋力搏杀之下,终将门派夺了回。而李智伟一路潜退到了云霞山,在山上我们又大战了一场,最后李伟智战败,逃入了云霞山庄,而我愤而一路追杀师弟李伟智,中了他和他的弟子伏击,被偷袭身亡在此。临死之前,我将一点灵识寄于剑中,插在庄门墙内藏身,等着师兄们杀上来时再助一臂。哪知师兄弟们一念妇人之仁,念在同门情谊,不愿将李伟智赶尽杀绝,只将他和他的弟子剑封在此,又在外面设下了‘封青克邪阵’之阵,用以邪克邪的方法,将整个山庄封印,与世隔绝。”
说完这段往事,李孝贞已是流下了泪:“我们好好的空山十四秀之情,如今……如今却成了这步田地。真真是世事无常,权利害人啊!”
贾羽听完之后,心中悲哀之情久久不能平息:“原是如此。想不到平时雾空天海看起来一片和乐的背后,竟还有这般可悲可叹的往事。”
李孝贞忍住泣泪道:“师兄弟们肯定是不希望这件事流传下去,也不希望流传出去,才编造了我死于栖魔山一役的谎言。可是却还是害了你,让你误入此地。”
“命运造化,什么误不误的,说这些也没用。”贾羽看着夜空说道:“不久天就要亮了,再不久你的力量一消失,我也得死在这里了。”
李孝贞摇头道:“可惜你的修为太差了,否则你只要能与上清逍周旋,又会辟谷之法的话,就可等到问天机来救你的时候。”
“哦?”贾羽问说:“山庄里面不是还有其他的弟子吗?”
李孝贞说:“那些弟子其实已是受控的肉身傀儡,不堪一击。真正有能耐的是这个上清逍,他是当日剑封之时的漏网之鱼,至于他的师父李伟智和师弟冷青岩已经被剑阵封印,逃不出来。”
“哦~!”贾羽眼珠一转,说道:“不就是不吃东西嘛,你可以教我呀。”
李孝贞再次摇头道:“辟谷之法不是不吃东西这么简单,人若不吃东西没有了身体消耗的来源,岂不得死?辟谷之法是吸取日精月华,天地之气以给自身循环往复,取代以食为生的方法。”
贾羽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原来如此啊,这个容易懂。”
“容易懂不代表容易学。所谓‘不破本参不住山,不破重关不闭关’,能闭关修行的人,都得学会断绝享乐**,不被烦思所扰,首先要做的就是绝欲念,否则闭关修行的时候总是胡思乱想非但不能修练,反而会走火入魔。而这绝欲念就得从食色开始,这是步入修行的第一道重要关卡,十分难熬。而此时此地,生命即受到胁迫,你自身的能力和修为又不足够,想做到辟谷难上加难,根本不可能。”
贾羽听他这么说,辟谷确实很难。要想学辟谷就得静心,死亡在前又哪里静得了心呢?何况自己的这点微末力量,要引动日精月华天地之气以给自身,又怎么做得到?看来是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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