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年当天下午五点就赶到北京了,周英娜一块儿来的,妈妈因为要呆在工厂没有来,而且她也晕机,没法来。父子俩见面后,周永年老泪纵横,因为曾和平别看性格不是很活泼,但却是很讨人喜欢的孩子,人争气,学习又好,又懂事,这样的孩子没法不让人喜欢。爷仨儿抱头痛哭,英娜哭得跟个泪人儿似得。哭了好久好久,周战龙怕父亲和小妹哭坏了身子,自己先不哭了,作为男子汉,他首先要坚强,他开始劝慰父亲和妹妹。
“龙龙啊,你姑姑家这是怎么了,怎么得罪老天了,这一个一个的都……,和平,多好的孩子啊,我前两天才梦到他到家里吃饭,打牌,怎么好端端的就……”周永年捶胸顿足,哭得泣不成声。
“不哭,不哭,爸,咱不哭了,好吗。小妹,娜娜,你也不哭了好吗。劝劝爸爸,哥哥不会想看到我们这样子的。哥哥,哥哥是为国捐躯的。死得其所。咱不哭,好吗,爸,咱不哭。”周战龙劝着劝着,自己又掉下泪来。
“老人家,你有一个好外甥,一个好孩子,国家有一个好战士。咱们活着的人啊,应该坚强。你说,是吗?老人家。”部长在一旁也是不停地安慰他。
“是,领导,我明白。可是,你知道,和平真是个好孩子啊。我姐姐一家实在是太不幸了,怎么偏偏就单选他家的人呢。唉。”
“是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没想到啊。早知道我就不让他去了。对不起,老人家,我没能保护好他。我给您老道歉。”袁部长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他是为国捐躯的,国家也有政策,您看对他的身后事有什么要求,尽管对我讲。咱们先把让逝者入土为安才好。”
“我没什么好说的,这孩子生前都没给国家添什么麻烦,我也不要求什么。我只想让他能进入烈士陵园,被追认为烈士。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在新闻里播一下他的名字。我想让大家知道他是个英雄。还有啊,部长,能不能求求你想想办法,让龙龙别上军校了,转到别的学校去啊。我们两家就这么一个男孩子了。”周永年思想还是比较旧式的人。
“爸爸,我不转校,我就要成为一个军人,替我哥哥讨回公道。”周战龙语气坚强的说道。
“是啊,老人家,其他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可是战龙的事情还是要他自己决定吧,再说和平生前的愿望也是让战龙成为一名军人啊。”部长提醒道,“和平是为国捐躯的,他已经是烈士了。新闻里我们不能明说他是怎么死的,但我们一定会让他以英雄的形象出现在公众的记忆中,您放心。”
“另外,和平在北京的公寓留给战龙吧,和平所有的东西都在那里。办公室里的遗物,同事们想留个念想,就留给他们吧。您看,这样安排好吗?”其实,还有一笔抚恤金和安葬费,部长觉得在这个时候不合适讲出来,但是他跟周战龙说了,让他告诉老人家。
周永年其实才六十岁,不算老。只是今年接连传来的噩耗让他显得一下子老了许多。儿子又出门上学,他也挂牵。所谓人老多情,到了一定的年龄人的眼泪自然多些,他看看儿子,想想和平,又哭了好一阵子,又想起和平在北京的住处,他就说去那儿看看吧,看看和平的家,顺便带他的几件衣服,回去在他爸妈坟跟前做个衣冠冢。再说,他也明白,不能老让人家部长陪着啊,还有好多事情要忙的呢。
于是,在告别了部长后。他们去了曾和平的公寓。到了那里,又少不了大哭一场。周战龙也是抑制不住眼泪,来到这里就想起和表哥的欢聚的过往,小时候的记忆毕竟是久远的,可最近这短暂的相聚却是鲜活的,就在眼前,记忆是新的,悲伤起得更快,更不容易收住。爷仨儿又哭得天昏地暗。直到哭得累了,眼泪也干了,嗓子哑的出不来声儿了。才在客厅的沙发上昏昏睡去。
第二天,国际部举办了一个追悼会。人员来的也比较多,其中还有几名将官过来慰问。忙乎了一天。第三天,周永年和周英娜在看着曾和平的墓碑立好之后就离开了。临行,还不忘提让周战龙转校的事情,但周战龙是不可能答应的。如果说两个多月以前,他报考军校是因为青春的热情涌动和对表哥的崇拜的话,现在却实实在在是下定了决心要为哥哥报仇。是因为胸中有了仇恨。意志更坚定了。他决定了,无论什么样的困难,他一定要找到杀害哥哥的人,给他报仇。他不管自己的这种想法对不对,理智不理智,这一刻他就是这么暗下决心的。
两天后,各媒体上出现了一条新闻:“我驻非洲某国使馆遭到恐怖分子袭击,我军优秀的战士曾和平同志为了保卫大使馆的生命财产安全,同恐怖分子发生了激战,战斗中不幸以身殉国,被追认为革命烈士。”并配发了照片和生前影像。这是一条假新闻,但却是对秘密战线的战士的一种肯定。
周战龙再回到学校,他沉默了好多。干什么都下着狠劲儿,训练已经进入第二阶段了,他天天狠命的训练。中午和晚上他都自己加训。林沐风看着他这样很着急,不知道他怎么了,怎么这样不要命的训练,万一累垮了,怎么办?要知道,特种兵的训练科目本身就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上阶段不达标和勉强达标的,体质差的学员及女学员都没有强制他们参加特种兵科目的训练,当然主动要求的除外。就是怕出事儿。两千学员里只有七百多名参加第二阶段训练,就这七百多里面还有三百多是非满负荷训练。周战龙本来就已经是满负荷训练了,现在还要加练。这怎么行啊?林沐风劝过他,他根本不听。没办法,他只好去找谢教官反应情况,正好左千军也在。左千军让林沐风先回去,说他会亲自去找周战龙谈谈的。
这天中午,周战龙正在健身房,举杠铃,别人一般举50公斤杠铃五十下,他举100公斤的,五十下。拉力器,别人拉一百。他拉两百。握力棒,别人一百,他两百。反正什么都比别人多一倍。他仿佛是铁打的,仿佛人已经麻木了,身体不是他自己的似得。
“想报仇?是吗?”一个声音在周战龙耳边响起。周战龙一愣,杠铃却没有放下来。是左千军。
“怎么不敢承认吗?你不是很有种吗?”左千军挑衅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不关你的事儿。”周战龙冷冷的说。
“怎么不关我的事儿,你是我的学生,只要你在军校一天,你的事儿就关我的事儿。”
“你的学生多了去了,每个人都管,你管的过来吗?”周战龙是存心不讲理了。
“学生是多了去了,可今天我就要管你,怎么?不服?不服就来战”。
“战就战,谁怕谁。”说着两人上了拳击台,左千军扔过来拳击手套和护具。“小子,带上,别让我犯错误。真把你打残了,老子可要脱军装的。”“哼”,周战龙没有说话,默默穿好了护具,戴上手套。然后,“呀”大叫一声就攻了过来。
“好小子,有种。”左千军也不还手,只是用手格开他的拳头。打了几分钟,周战龙大叫:“为什么不还手,瞧不起我吗?是不是老了,打不动了。”
“看来,你真是找揍了。这几天,没挨揍皮痒痒了?”左千军不断挑着周战龙的火儿。
“来啊,我就是皮痒痒了,难道你的拳击就是用嘴巴来说的吗?”“扑”他话音刚落,左千军拳头打来,一下打在他脑袋上,周战龙一下子倒在地上,耳朵嗡嗡作响。但他很快爬了起来。“来啊,继续。”他大叫。
“好,满足你的要求。”左千军右一拳打到。周战龙被打的退出去好几步。左千军逼上前去,一个连击。周战龙已经退到了护栏上,双手抱头被左千军狂揍着。“你以为只有你失去过亲人吗,我弟弟上个月刚刚在西南边境巡逻时踩到了地雷,才30岁,我侄女才一岁,你是个男人吗?是个男人就给我清醒起来。是个男人心里就得能装点儿事儿,是个男人就得拿得起放得下,是个男人就得眼睛往前看,是个男人就别忘了亲人的关心,是个男人就别忘了自己的责任。”说完,左千军,停下来,把手套和护具摘下,扔到周战龙身上,走下了擂台。
“左千军,你给我记着,我是男人,早晚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周战龙哭着喊道。
“行,小子,随时奉陪。”左千军头也不回的撂下了句话,走出了健身房。他会知道周战龙的事儿是因为请假事由会报到他那里。而且他也有些军中的关系。
周战龙在拳击台上抱着头呆到了中午集合哨响。下午继续训练,五千米负重二十公斤。爬绳墙,钻铁丝网,翻木板墙,后倒,前扑,散打等等。他继续努力着,每一项都那么认真,一丝不苟。
晚自习,他跟林沐风讲了自己表哥的事情,说对不起了,不该让朋友为自己担心。林沐风说:“你个家伙,朋友啊,我们是朋友啊,朋友是光用来一块儿吃豆腐脑儿的吗?光是用来开玩笑寻开心的吗?朋友就是要风雨同舟,甘苦与共的啊。”
“是吗?谁跟你是朋友。我和你很熟吗?说的这么煽情。”
“你还真是混蛋呢,转变这么快,我眼泪刚流到眼皮上就让你给气回去了。”
“你这么容易流泪吗?你真的好娘啊。”
“去死吧,再有什么事儿憋在心里,老子饶不了你。”
“你也一样,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周战龙生死与共的朋友,如果到了战场上,我会为你挡子弹的。”
“切,呸呸呸,我才不会有子弹要你当呢。还是小心你自己别连累我为你挡子弹吧。”
“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要不要这么激情四射,要不要这么恶心。”他们俩前面的同学“小北京”转过身来说。小北京叫董学志,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可是身材却长得有点儿像南方人,才一米六五的样子,身体虽然还算强壮可是怎么看怎么像走后门儿进来的。
“行了,你才恶心呢,你个走后门儿进来的。”林沐风说,大家经常这样开他的玩笑。
“小北京说得没错,我也听不下去了,你们两个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没事儿,说出来,我们不会取笑你们的,我保证。”另一位前排的转过身来,张灵秀,这位是全班五个女生中最不像女生的那位,一米六的身高,近乎光头的卡尺短发,人长得皮肤倒还白净儿,就是大嘴,大牙,大脸上鼻子有点塌,略微有点儿雀斑在脸颊上。眼睛没什么特点,很普通的单眼皮。眉毛在女孩子里显得粗壮浓密了些。额头有点宽。同学都叫她男人婆。她性格开朗也不跟别人急。
“男人婆,你当然不会取笑我们了,你自己性取向怕是就有问题吧。嘻嘻。”林沐风的嘴巴也很毒。
“喂,你们几个当我不存在吗?上晚自习随便谈话。”班长刘齐英,另一个不像女人的女人,她身高一米八,手大脚大,肩宽臀肥,腿壮腰粗,肤色略黑,相貌倒还是很可以,眉清目秀,鼻子挺拔,嘴巴不大不小,嘴唇略厚。一头齐耳短发,更显英武。
“岂敢岂敢,我们班长这么高大英武的存在,我眼睛虽然小,还是看得到的。”
“好啊,你个林毒蛇,林娇娘,看我明天不罚你打扫厕所,让你嘴巴再臭。”刘齐英笑骂道。
“好啊,你个刘大个儿,你好毒啊。等我当班长的时候,我罚你给我打洗脚水。”班长是轮流当的,每人一星期。
“打洗脚水?班规里有这一条吗?”张灵秀打趣道,“怕是你想给她立家规吧。”
“张灵秀,死男人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刘齐英伸手上来就掐住了张灵秀的腮帮子。
“谁娶她,我也不能娶她啊,我这小身板儿,行么?”林沐风是荤素都敢讲的主儿。
“你们,能不能斯文点儿,弄得都跟村儿里来得似得。”说话这位是位大美女,弄了个蘑菇头,明牙皓齿,双目顾盼生情,鼻子嘴巴小巧,五官比例适中,特别是皮肤,军训了两个多月居然就跟没受影响似得,仿佛吹弹可破。
“李琳琳,就你是城里的,俺们都是农村人。”小北京最爱和她死磕,她是前海的妹子。人娇气,优越感强。李琳琳正要开口,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轻轻飘了过来,“你们啊,别说话了,我看谢教官刚才刚从咱们教室前走过去了。小心,被抓住。”“妹妹,没事儿的,你也说教官都从教室前走过去了。既然走过去了,还会来管我们吗?”被林沐风称为妹妹的,也姓林,叫林文琦。家在江南小镇,性格温存,软语温言的,说什么都好听。明显就是一个江南的小家碧玉。个头刚一米六,小巧的很。
“你们还真是宽心,真要被抓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林文琦转过头不说话了。
“你管他们干嘛,一群人都疯疯癫癫的。没个正经的。呵呵。”林文琦的同桌是全班最知性最有魅力最吸引男生注意力的女生。门门功课优秀,军训科目各项达标。身材高挑,比例不能叫魔鬼吧,也是前凸后翘,有型有料儿。齐耳短发配上她符合黄金分割的鹅蛋圆的脸型,柳叶弯眉,杏眼,双眼皮儿,鼻子高挺但不显大,也不觉得尖,鼻翼微翘。嘴唇常年红润,薄而有型,嘴角微扬,牙齿洁白,整齐,不大不小。绝不是大板牙,也不是小碎牙。皮肤不如李琳琳那么娇嫩,却也是白皙亮泽,很有质感。她家乡在青岛,却一口京片子,在北京长大。平时比较高冷,冰山美人一枚,名字也冷。叫梅凌雪。你看姓氏本来就是冬天之君子,名字又叫凌雪,还真是人如其名。平时就很沉静,不好言语,不管闲事儿,别人也知道她的脾气,没人招惹她。想追她的男生儿,也是屡屡碰壁,时间长了就知道她心高气傲,一般人再也不敢追了。
他们这帮子人被她叫做疯疯癫癫,却没人去回应她的话。只是吐吐舌头,扮个鬼脸儿。继续你一句,我一句在那儿瞎扯。只要没老师教官看着,他们还是那么孩子气,周战龙一般女孩子一开口就不太插话了。他同女孩子聊点儿学习啦,训练的事儿还行,一聊别的话题就没话了。林沐风说他这是**。你说老师们也真是的,干嘛把这几个女生都排在这一片儿。周战龙心里真是想不明白。不过周战龙会经常仔细听林沐风和她们讲话。尤其喜欢听梅凌雪讲话。她普通话标准,声音甜美,很好听。最不爱听李琳琳讲话,虽然知道她没恶意,可就是听着别扭。不过,梅凌雪讲话少,而李琳琳如果高兴了,会叽里咕噜讲起来没完没了。全是前海怎么怎么国际化啦,怎么进步啦,前海人素质怎么高啦,怎么有礼貌啦,帅哥都是多么有钱啦之类的。
晚自习被他们聊过去了,下课。集合,排队回宿舍。刚回到宿舍,就收到一条短信:“小人,混蛋,你怎么不去死?”一个陌生号码,谁,这是谁?我得罪什么人了吗?“你是谁,为什么骂人?”“我是谁?不重要,你做过什么才重要。你这样有意思吗?戏弄别人,欺骗别人的感情。你怎么好意思呢?真为你感到丢人。”“谁啊?你到底谁啊?莫名其妙,神经病。”周战龙觉得好没意思。好无聊。给林沐风打过去,“是你吗?混蛋,大晚上不睡觉作弄我。”
“什么啊,老子又怎么惹你了?”“怎么,不是你吗?有人发莫名其妙的短信给我,说我戏弄他,欺骗他感情什么的。喂,快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什么怎么回事儿,我怎么知道,欺骗感情,难不成你瞒着老子骗人家小姑娘了?”林沐风也是一头雾水。
“谁欺骗感情啦,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既然不是你小子,那就算了。睡觉,老子累得要死,还遇见这种神经病。”
“喂,什么跟什么?你不会打电话问他。干嘛问我。”
“行了行了,不问了,困死了。睡觉啦。万一半夜再拉练。”周战龙说着挂上了电话。又暗中祈祷,自己不要乌鸦嘴才好,千万不要半夜紧急集合,搞什么拉练啊。
不知道是不是菩萨显灵,半夜真没拉练。周战龙是被早上正点的集合铃声叫醒的。一上午没事儿,一切正常。中午吃饭的时候,周战龙值日打饭,大家坐好,周战龙分派好饭菜,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在军队吃饭呢,什么都讲秩序,讲规矩,讲位置。每个系的每个班,每个班的每个同学都是有自己固定的座位的。不准乱坐。所以,当周战龙同学给大家分派好饭回去坐时,他还是坐到自己平常的座位,不会坐到别的地方的。当他饿的肚子咕咕叫,慌慌忙忙的坐下去,好快点儿吃到饭时,一屁股坐下,“啊哦”一嗓子他大叫一声以飞快的速度弹了起来,黄教官吼道:“你,出什么洋相。鬼叫什么,不想吃饭了。”“报告教官,屁股,屁股。”
学员们哄堂大笑,“笑什么,你小子找事儿是吧,什么教官,什么屁股?出列。”“不是,教官,有东西扎我屁股了,你看你看,都出血了。”周战龙一手捂着屁股,一手伸出去。真有血。
“该不是你家亲戚来了吧。”有人起哄,大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行了,都别起哄了,谁再起哄,全体都别吃饭了。你,过来,我看看。”左千军这时说话了,周战龙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左千军一看,屁股上有几个图钉。这种钉子现在不常用了,食堂更用不着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周战龙屁股底下。肯定有人搞鬼,绝不是偶然。
“先去医务处看看吧,跟下一批学员吃饭。”周战龙敬礼之后,一瘸一拐的走了,学员们想笑不敢笑。“先吃饭吧,谁干的,自己主动承认,否则一旦查出来,关禁闭。饭后自己去教官那里承认错误。现在吃饭,不要影响下一批人员就餐。”
饭后有人主动承认错误,才怪。谁惹了这样的事儿也不敢承认啊。于是左千军就让黄教官去查,黄教官于是带着纠察队的同学去查了,而且是那种很认真的查。因为黄教官本来就是那种认真的实诚人。他觉得,虽然周战龙的屁股伤的并不严重,就当是他同时打了几针肌肉注射吧,但在食堂出这事儿影响是十分恶劣的,尤其是在他当值的时候。他对此很愤怒,所以这事儿不能稀里糊涂的过去,必须要弄个水落石出。把“凶手”揪出来。
于是,他就像影视剧里的大侦探一样,首先去找当事人,也就是周战龙同学,问他最近有没有得罪人。周战龙表示,自己这一段时间,有三天没在学校,回来后就刻苦训练,这大家都是知道的。应该没得罪人啊。是不是别人想整人,搞错对象了。黄教官分析,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座位是固定的,大家又不是第一天到餐厅吃饭,应该不会是搞错了。第二,他去学校监控室看了,食堂里那天没什么异常。食堂的服务人员一般都是晚餐后擦干净桌椅就不管了,第二天早晨忙着做饭,根本没人靠近周战龙的桌椅的位置。监控里从晚上到周战龙他们吃饭的时间,周战龙的桌椅前一直是空无一人。第三,他亲自去餐厅问了工作人员,他们也都说根本没见异常情况。还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这图钉是穿越来的。
周战龙后来又给黄教官提供了出事前一晚的那几条奇怪短信。不过也没有用,虽然电话号码早已实名制,但是漏洞还是很多的,花点儿小钱就可以搞到电话号码。比如这个号码根本就是外地的,而号码的主人根本就是个八十多的老头,要说年轻人搞点恶作剧还有可能。但这老头儿跟周战龙搞恶作剧,可能吗?查电话号码使用源,也就是信号的基站,这也没法查,没权限不说,你说值当的动用那些个资源吗?就只为周战龙的屁股?这一条儿只好作罢。
虽然以上几个侦查方向黄教官都碰了钉子,没什么结果。不过,黄教官还真是锲而不舍。他开始查周战龙身边的人,和他们谈话,看他们知不知道情况,或者看他们在黄教官本人强大的攻心战术下,会不会不小心露出马脚。然后,他在校园网,学生会网,学生社团网,食堂教室宿舍的电子屏统统的贴出了帖子或通知,同时发到学员手机上。将这件事情,上纲上线,说如果再不承认,一旦被发现就会怎么怎么样。有效果吗?周战龙的屁股早好了,有没有效果就让一根筋的黄教官搞去吧。
你别说,黄教官那里没效果,周战龙这里却有了收获。一个星期后,在黄教官的坚持下,侦查工作非但没有松懈,反而气势依然汹汹的情况下。在晚自习就要结束的时候,周战龙收到了一条短信。这条短信倒不是匿名的了。是班里一个同学的。而且是让周战龙大感意外的一个同学的。这个同学几乎和他没有交集。这个同学就是那位非常高冷的美女梅凌雪同学。“对不起,下课散队后,能不能在水房那儿见个面?”对不起,看着这个对不起,周战龙心里不禁浮想联翩。她有什么对不起我的?难道是?我的屁股是她扎的?他以眼神像梅凌雪询问?“是你吗?”,梅凌雪脸有点发红的以闪烁的眼神回应,“对,是我啊。”周战龙内心这个翻腾啊,我怎么得罪你了,我可是几乎连眼神都没和你有过交集的啊,别说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情了,怎么就能得罪到你呢?周战龙虽然屁股没什么大碍,可是在那么多同学和教官面前出糗,被大家当成二百五,当成谈资还是很生气的。于是,他转过头不再看她。默默地酝酿感情去了,等会儿一定要狠狠地训她一顿。管她是不是美人。
很快,下课,集合,列队回宿舍。周战龙飞快的回到宿舍,把满满一暖壶里的水全部倒掉,装模作样的提着暖壶,带着怒气,快步如飞的奔水房去了。远远就看见梅凌雪提着暖壶站在水房旁边,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地走到她跟前:“你说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啊,没事闲的吗?干这种事儿,我以前还觉得你挺有气质的,现在我怎么觉得你人品和形象这么差呢?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多损招呢。我哪儿得罪你了,我可是连你的眼睛都没看过啊。说吧,你打算怎么跟黄教官交待吧。”“不是我,不是,你先别生气……”,梅凌雪说到。“不是你,什么不是你,我看就是你,刚才在教室你都承认了。我为什么不生气,换你,换你也生气。”周战龙打断她的话。
“不是,你听我解释。”梅凌雪看着从周围走过的人,有点紧张地说。
“我不听你的解释,难道到现在你还不能当面跟我道个歉吗?”
“道歉?道什么歉?我又没犯错……”
“什么?你不道歉也就罢了,还这态度,你没犯错,难道是我错了?梅大小姐,就算你长得漂亮点,我承认,还有那么点儿迷人的气质,可是,你这人品也太差了吧……”周战龙真生气了,一生气就话多,一开口不带停的,谁叫他以前也做过班长,口才好呢?而,梅凌雪呢?站那儿听得似乎大受感动,又搓手,又跺脚的,眼泪汪汪得瞪着周战龙不说话了。
“那个,周同学,对不起,我来晚了,宿舍有点儿事耽搁了。凌雪,我的错误,你跟周同学说了吗?”周战龙正在滔滔不绝的演讲着,身后传来一个带着轻微喘息的女生的声音。
“咦,怎么是你?”周战龙回头一看认得,是于赛男,“你怎么来了?”
“唉,你可来了。我都快被这家伙给气死了。你的事儿,你自己解释吧。”梅凌雪冲着于赛男说。
“什么,我气你,你让我出那么大的洋相,还不道歉,说你两句你还生气。你害人的还有理了。算了,不跟你说了,你们有事儿,你们聊。没什么事儿我走了。”周战龙说着,他听于赛男说找他也有事儿,不会又是女生联谊会的事儿吧,他才没兴趣呢,就想赶快撤。一个梅凌雪就够气人的了,现在又来了个于赛男,唉。
“哎,你别走,把话说清楚你再走,说,你把凌雪怎么着了。不都跟你说了吗?错误是我犯的,反正你也害我屁股疼了好几天,这回就算你一报还一报,咱们扯平了。大不了你把我交到黄教官那里去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冲我来,可你不能把气撒到我们凌雪身上啊。”于赛男跟连珠炮似得说了一大堆。把周战龙说懵了。
“什么是你干的啊?不是梅凌雪吗?刚才她都承认了啊。”
“谁承认了?你哪儿只耳朵听到我承认了。”
“在教室里你发得短信不是跟我说对不起吗?我觉得我没什么让你说对不起的地方,现在我的事儿被黄教官搞得风声这么紧,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这件事儿跟我说对不起吗?怕你暴露,我又不好出声问你,于是我用眼神问你,是你吗?你回我的眼神不是说,对,是我?怎么,难道真不是你?”
“呵,你的智商我真是醉了,大哥,我跟你发短信,带了个对不起,只是个客气的词,并不是说我真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收了我的短信,然后给我个询问的眼神,我以为你是想确认短信是不是我发的。于是,我也示意是我发的。谁能想到你的眼神会那么有跳跃性。真是服了你了。”梅凌雪无奈的摇摇头。
“唉,这么说,还真是错怪你了,不过谁知道你没事儿老爱对不起别人。也不能怪我会错意思啊。”周战龙辩白道。
“我,”梅凌雪简直无语了。
“好了好了,你们俩没事来什么眼神儿啊?又不是谈恋爱,搞什么眉目传情,有什么事儿,直接说不就完了。看,闹误会了吧。”于赛男连忙来打圆场儿,只是没想到话一说出口。突然感觉两人看自己那眼神快要把自己吃了。
“还说,还不是你要我约这个木头脑袋,凭空惹你肚子气。”梅凌雪先开炮。
“不是,谁是木头脑袋了。唉,算啦,算啦,反正刚才也误会你半天了,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你,好你个于赛男,你真太可恶了。就算那天我撞了你,害你屁股,不,是臀部疼了,可是我不都跟你道歉了吗?你至于这么使坏让我出糗吗?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何况,那天我不还跟你签了卖身契,帮你搞定那个什么学习心得交流会。哦,对,交流会的事儿我倒是给忘了。”周战龙一摸脑袋,还真是把交流会的事情忘了,不过,那也是因为表哥的事情啊。想到表哥,他不由的心里又一阵难过。
“还说,你撞我的事情本小姐怎么会跟你计较呢?可是,你个混蛋,交流会不想去就算了,干嘛还答应我,我跟那么多女生拍了胸脯保证了。结果你不但没去,连个理由也没一个,害大家干等,最后她们把我数落的脑袋都大了,害得我这个干事的威信大打折扣,你叫我以后怎么在联谊会里抬起头来。而且打你电话你还关机,找你也不见人影,你回来了还跟没事儿人似得,连个道歉也没有。哟,原来你是贵人多忘事,忘了啊。给你钉子吃就不错了。你不知道我可是连泻药都想给你下了呢。还有,都怪你,因为拿你出气,现在我就要关禁闭,受处分了。呜,我不管,听说禁闭室里全是老鼠,我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说到后面,于赛男边说边哭,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哎呦,没想到你还这么有理了。弄得好像真的是我害得你似的。我没去,是因为我确实有事儿。算了,还是告诉你什么事情吧。要不你又说我是找理由。其实是我表哥去世了,星期天我本来是打算去的,可是突然就收到了他去世的消息。我真不是故意不去的,而且,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对你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回来这几天,我一直都因为伤心在埋头训练。真的是把这件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怎么说,这里面也有我的一点过错。要不,这样吧,我不怪你了,你也别怪我了。你闯的祸,我给你想办法让黄教官不追究了好吗?”周战龙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又把自己的情况简单说了说。
“真的,你真有办法让黄教官不关我禁闭啊?”于赛男一下子破涕为笑。
“我说了有办法,就真的有办法。这回行了吧。咱们算是扯平了吧。”
“你们算是扯平了,我这一会子气白受了?”梅凌雪撅着小嘴看着他俩说。
“呵呵,误会误会,对不起啊。梅同学。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啊。”周战龙嬉皮笑脸的说。
“对,误会,误会啊,看来你们还是得好好练练眉来眼去信息传递法才行啊。”于赛男得了便宜卖乖的说。
“好啊,你个死妮子,我替你受过还敢消遣我,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俩,请我吃饭。”梅凌雪双手交叉,分别指向他们俩。
“行啊,没问题”周战龙痛快的答应了。
“不是吧,又要我破财啊。不过,有周同学在,应该用不到我吧。”于赛男可真抠儿啊,请问你是山西的吗?
“怎么,心不甘,情不愿的。要不,单独请。一人一顿。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好吧,一块儿,就一块儿吧。人多了热闹。呵呵。”于赛男变的倒挺快。
“不过,话又说过来了,你们俩为什么这么好啊?”周战龙好奇的问。
“唉,某人还真是迟钝呢。我以为今晚你都不会问这个问题的。呵呵,不告诉你,保密。”梅凌雪也有调皮的一面啊。
“告诉她怕什么,凌雪是我哥们儿,我们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周战龙心里话,你说了也跟没说一样,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是从穿开裆裤那时候吗?哈哈。心里暗笑。
他们正在这儿聊着,突然有人喊话了:“喂,那三个学员,快吹熄灯号了啊,你们到底还打不打,不打,没水喝可别怨我啊?”“谁怨你了,谁打水了。啊,不好,凌雪,咱们快跑,回宿舍晚了可就惨了。”于赛男根本就不是来打水的。“喂,周虫虫,别忘了黄教官的事啊。”说着于赛男拽起梅凌雪就跑。
唉,真是服了你了,于赛男,你还敢再嚣张点吗?周战龙赶快去打了水,唉,站了一个多小时,拎个空壶回去也不是事啊。只是,还真不知道啥时候这烧水的心眼儿也这么好了。于赛男的事儿该怎么跟黄教官说呢?直接说肯定不行啊,就黄教官,那FBI的瘾还没过够呢,怎么说也不成啊,还真得好好想想。
周战龙就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宿舍。“打水的人真多啊”,看周同学这么晚才回来,宿舍管理员感叹道。“是啊,女生打水太磨蹭了。”周同学,你不会脸红吗?
周战龙回到宿舍后,趁手机信号还没被学校屏蔽之前,给梅凌雪发了个语音:“今天的事儿,真是不好意思,我再次真诚的跟你道歉,对不起。”
“算了,看你这么真诚的份上。大人不计小人过,本女神原谅你了。不过,道歉不能抵吃饭。请客,不能赖掉的。还有,你今天说我长得漂亮,还有点迷人的气质是真心话吗?嘿嘿。”
啊,周战龙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然后,手机信号没了。他正好不用回答了。手机是可以用滴,但军队还是有纪律滴,而且还是有军事手段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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