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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五章 陷虎巨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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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如血,冷风肆虐,铺天盖地,冰封万物的黑暗,即将吞噬掉最后一抹挣扎的霞光。

    S市五环,黑白分明的八车道柏油路面,笔直地穿过白雪皑皑的原野,最终消失在天地一线。

    “该死的鬼天气!”一辆蓝色的拉货车,自市区方向疾驰而来,开车的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叼根劣质香烟,夹着裹得臃肿的膀子,瑟瑟地打着牙关,一个劲儿地在心里抱怨,“这暖气坏的真他妈不是时候,早知这样,出来那会儿,就该带两瓶二锅头,这个点儿还要送货,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不行,一会儿回来必须得躲着老婆,去地锅摊喝两盅,不然今儿黑这觉肯定睡不踏实……”

    “轰——”的一声巨响,马大闯正在寻思着,等会儿来点什么硬菜下酒,舌尖的口水已开始止不住地泛滥打转之际,前方的田野里,突然传来一阵震天撼地的轰鸣声。

    条件反射地踩下刹车,未及打量前方,耀眼的光芒,伴随着巨大的,挟杂着雪花的气浪,刹那间汹涌而至。

    “完了!”疾啸不止的风声,灿如白昼的天空,车子被炸飞的瞬间,死握方向盘的马大闯的脑海里,最后划过的,只有这两个字,而后瞬间陷入空白,白色急剧收缩,逃逸为两点,在鸿蒙伊始的黑暗里,顿了一刹,骤然消失。

    沉浸在青春献给小酒桌,醉生梦死就是喝的幻觉里的马大闯永远不知,自货车破空而起,到落地前透明消失,直至毫发无损,像每个普通而纠结的清晨一样,被老婆从睡梦中揪醒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记忆可以抹去,亦可修改,生命可以熄灭,亦可复燃,然而,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马大闯依然像平时一样,一成不变地生活着,送货,喝酒,吹牛,搓麻将,斗地主,追双色球,夫妻斗嘴,偶尔洗个小脚,但是,一切平静的生活,其实早已随着左腋窝下方那颗突然生出的流光隐现的血痣,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妈妈,快看,五颗流星唉!”一个漂亮的小男孩,站在阳台上,指着日暮四合的天空惊叹道。

    两条街道外。隐藏在小巷深处的魅吧,闹中取静,远离霓虹。舒缓的萨克斯声,在空气中一层层地弥漫开来,带着流水般的质感。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推门而入,棱角分明的脸上沁满汗珠,神色匆忙地环视一圈,紧皱的眉头更加凝重,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帅哥,来杯什么?”作为魅吧的活字招牌,老板娘阮玲慧的笑绝对是这个寒冷的冬夜,每个男人都无法拒绝的一束沁人心脾的暖阳。

    “不用了,我只是来找人!”男子显然不解风情,给出的答案冰冷,行动起来更决绝,甚至连个照面都不打就欲离去。

    “急什么,帅哥,你是本店今晚第一位客人,老规矩,酒水免单。”阮玲慧之所以在这行混得如鱼得水,除了诱人垂涎的姿色和八面玲珑的应酬外,一双慧眼更是磨砺的炉火纯青。

    “不用了,谢谢!”男子并未接受阮玲慧的好意,推门而出,逼人的寒气袭面而来。

    “你是李霄鹤吧。”阮玲慧缓缓地放下擦拭干净的高脚杯,对着空气优雅地吐了口气,莞尔一笑。

    “你——你怎么知道?”李霄鹤挺拔的身子定格在门口,扭头盯着阮玲慧,一脸的惊疑,就在他的视线触及到那张,和传说中一样美的惊人的面孔时,眸子深处燃起了一抹转瞬即逝的花火,脑袋里也隐约地传来一阵天旋地转的嗡响。

    “这个重要吗?”阮玲慧笑道,空气里流转着暧昧的气息。

    “很重要!”李霄鹤语气戒备,像一只如临大敌的刺猬,掌心里隐隐有寒光闪烁。

    “你师父难道没教你,对待美女要绅士一点吗?”阮玲慧的笑更加迷人。

    “师父只告诉我,对付敌人绝不能手软!”李霄鹤的目光里杀气腾腾。

    “我像敌人吗?”阮玲慧笑道,就像一阵穿越季节,摇曳在深冬的春风。

    “不像。”李霄鹤实话实说,“不过,最不像敌人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呵呵,聂天玺好像真的教了你不少。”阮玲慧笑道,“只可惜呆了一点!”

    “你是——”她竟然连师父的名字都知道,李霄鹤的脑海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名字。

    “我是谁并不重要,年轻人,这是你师父留给你的!”阮玲慧打断了李霄鹤的话,伸出食指凭空画了个圆,一道金光闪过,李霄鹤的手中多了一张黄色的便签

    五星连珠,异能降世。便签上只有八个红色的蝇头小楷,独一无二的字体,弯曲的就像找不到亲娘的蚯蚓。

    “原来师父都知道了。”李霄鹤拭了下额头的汗珠,缓了口气道:“我师父人呢?”

    “应该快到北五环了。”阮玲慧道。

    “北五环?”李霄鹤疑惑不解。

    “第一颗星的落点。”阮玲慧倒了杯酒,微一送出,径直飞向李霄鹤。

    “不了,师叔,我得去找师傅。”李霄鹤接过酒杯,并未喝下,正欲催力送回,杯子却牢牢地黏在手上,无法送出。

    “这是伏特加,这样的寒夜出门,可是御寒佳品哦!”阮玲慧神秘一笑。

    “可是——师叔——我不会喝酒。”李霄鹤低下头,红着脸低声道。

    “哈哈,我这个酒鬼师哥竟然收了个不会喝酒的徒弟!”阮玲慧笑的花枝乱颤,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你快去吧,他还在等你!”

    “多谢师叔,我这就去。”李霄鹤掌心的黏力陡消,杯子沿着原路返回,脸颊上的滚烫却一路灼烧到了耳根。

    “霄鹤,回头跟你师父多来几次,男人不会喝酒可不行哦!”走出魅吧幽静僻深的小巷,直到熙熙攘攘的中山路,阮玲慧的笑声依然像春闺里的风铃,久久地回荡在李霄鹤的脑海里,冰封千年的雪山,仿佛在这明艳动人,心旷神怡的笑影里,一寸寸地消融。

    想什么呢,她可是你的师叔。李霄鹤狠狠地拍了下脑袋,警告自己中止这个荒诞的想法。然而,这念头却像生生不息的燎原之火,一旦在脑海中点燃,便再也无法扑灭。

    李霄鹤跨上他的红色铃木隼,像一团呼啸而过的烈焰,穿过闹市,冲上高架,向着北五环一路狂飙,希望在寒风的锥刺下,撕裂那团突如其来,焚心裂骨的天火。

    ……

    黑色的杜卡迪大魔鬼疯狂地冲刺着,液晶盘上的读数持续飙在二百码以上,低沉而澎湃的发动机声,在人烟稀少的北五环上,远远地听来依然令人血脉贲张。

    “快点,再快点,我一定要赶在飞星落地前到达!”

    扑面而来的寒风如同一柄柄锋利的匕首,在聂天玺的脸上肆无忌惮地蹂躏着,但这锥骨的疼痛丝毫动摇不了他的信念,唯有更快的速度,更为凛冽的寒风才能缓解他内心的焦灼。

    “霄鹤也不知道到哪里了,玲慧呢,她的封印已解,是否会重拾记忆呢,那段尘事旧情勾起的,到底是未了的尘缘,还是可怕的仇恨呢,师父,请您原谅我这么做,我只能孤掷一注,赌这一次,你所预言的异星连珠已经来了,我天启门的前途比之整个人类的命运,那也是微乎甚微的事了……”

    万千念头在聂天玺的心中翻腾不息,就像一阵阵要命的飓风,令他步履维艰,然而,这些都不是最恐怖的,就在他抬头的一刹那,广袤浩淼的夜空深处,突然出现五点星光,前后依次排列成一条直线。

    “不好,五星出现了!”聂天玺惊叫一声,恐惧瞬间灌满了身体。

    尽管之前,他曾无数次地幻想过,异星出现时自己内心的感受,但是情感永远是最奇妙的东西,无法预知,难以操控。

    他原以为自己早已准备好,目睹这场空前绝后的浩难与巨变,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对抗异能,尽可能地减少灾难的影响,然而这些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聂天玺突然想起师父羽化乘风前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想当年意气风发,冠绝同门,自觉执掌天启门的大任必将落在自己身上,不料师父却在遗书里,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天赋和修为都不及自己的大师哥,留给自己的,只有一句无关痛痒,却又任性偏溺的话,于是在不甘中沉沦,纸醉金迷,灯红酒绿仿佛成了他生活的全部信仰,没有人知晓他内心深处的真正想法,也没有人真正地去关心理解过他,作为天启门昔日最负盛名的子弟,他颓废,自有他颓废的理由,正如他耀眼,自有他耀眼的理由一样无懈可击。

    聂天玺,一切皆由他。遗书最后,师父赠他的,只有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

    星光急剧下坠,在夜空中拖着长长的,美丽的尾巴。

    自那一刹那的回忆里醒来,聂天玺再次抬头,五星的排列已发生了巨大变化,除了第一颗星的轨迹依旧,后面四颗分别向其他四个方位加速坠落。

    金色的星光消失在前方的原野里,大地安静的可怕,天地间只剩下发动机声。

    一秒钟……两秒钟……聂天玺的手心里满是汗珠,就在他准备数三的时候,万道金光在落点拔地而起,光芒的中心是一个急剧膨胀的小亮球,瞬间胀大到百米直径,然后炸裂开来,“轰”的一声巨响,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雷霆万钧的气流激起漫天飞雪,璀璨夺目的天空中,依稀可见一辆货车的影子。

    “糟糕!”聂天玺望着炸飞的货车,暗自叫道。

    耀眼的光芒黯淡下来,大地瞬间归于平静,仿佛一切都已画上句号。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而货车落地的声音,却一直没有响起。

    句号突然变成逗号,苍茫的大地变得像烧红的炭块,北五环的另一边,本该货车坠落的方向,一只巨大的猛虎从天而降,金光四射的身子雄踞了半边天空,仰天长啸一声,作势扑向先前爆炸的地方,不料,猛虎扑了个空,四肢就像陷入了沼泽,越拔陷得越深,最后竟完全消失在原野尽头。

    大地终于归于沉寂,远方渐次地传来四声巨响。

    不知何时,聂天玺的大魔鬼已经熄火,他痴痴地望着猛虎消失的地方,久久无法回神。

    猛虎在完全沦陷的那一刻,骤然消失,然而,其身体的轮廓,动作,乃至表情都在大地深处永久地保存下来,成为一个天然的巨型模具。

    数月后,S市耗费数十万吨生铁,浇铸出一只摩天大虎,伫立在巨坑旁,傲视星辰,睥睨万物,此地也因此被命名为陷虎坑,成为S市新增五大旅游项目中的佼佼者,载入吉尼斯纪录,甚至在国外热门度超越金字塔,被誉为第九大世界奇迹。

    然而,S市旅游局怎么也没想到,炙手可热的香饽饽竟会在几年后,成为人迹罕至的禁区,巨额投资白白打了水漂。

    更不会想到,这里将沦为最残酷的人间炼狱,成为人类翻身的终极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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