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脱口,金凤歌便情不自禁地用双手堵上了嘴巴。
金玄澈欣喜道:“凤歌,你的双手可以活动了啊!”
“是吗?!”金凤歌怔了一下,旋即摊开双掌,心花怒放的打量着重获灵性的指节。
“嘘!”金炫澈忽然堵上金凤歌的嘴巴,继续用唇语,神色凝重的说:“凤歌,等我再恢复点灵力,将降龙神网撒向应殇龙之时,你就开始哼唱龙殇曲,一定要凝神屏气,用尽所有的力量,哼唱的声音越大越好,我们的生死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金凤歌掰开堵在嘴巴上的手掌,强抑心头的疑惑,用唇语问道:“哥哥,降龙神网不是已经被噬魂刃毁坏了吗?”
金玄澈道:“降龙神网曾经连瞑螭龙都降服过,怎么可能轻易的毁坏呢!”
金凤歌道:“可是……我明明看到它已经被划出许多道口子,甚至连神光也消失了!”
金玄澈神秘兮兮的笑道:“一切都是幻觉,神光并没有消失,只是玩起了捉迷藏!”
金凤歌皱眉道:“捉迷藏?”
金玄澈道:“刚才那一击,由于我们低估了应殇龙的力量,所以,方才降龙咒所激发的神力,不但无法压制到应殇龙,而且还会被他击溃。但是,降龙神网上的神力并未消失,只是见风使舵的隐藏起来,并且玩起了障眼法,只要我们能够将神网所潜藏的巨大神力,完全地激发出来,应殇龙就一定会乖乖的就擒!”
金凤歌道:“难道一首龙殇曲,就能将神网的神力完全激发了吗?”
金玄澈的目光,缓缓的落在两人先前喷出的鲜血上,面色凄然道:“一首龙殇曲当然不够,我们还有巫血神祭……”
金凤歌面色一煞,颤声道:“巫血神祭?哥哥……难道你……你要将我们两个的灵魂……全都祭奉给降龙神网吗?”
金玄澈咬紧牙关,面色痛苦的说:“若是没有灵魂的祭奉,降龙神网的神力,便无法完全激发……我的灵力透支过度,灵魂也受到影响,不足以完全激发神力,所以刚才……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将我们两个的灵血……”
金玄澈的面色越来越黯,说到后面,已是面如死灰,无法再说下去。虽然这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但是,不管用多少个理由安慰自己,他终究无法原谅自己,将妹妹的灵魂一并祭奉出去的举动。
金凤歌的脸上忽然绽放出明媚如春的光芒,笑道:“哥哥,你知道吗?我一直都非常相信你的!你是除了爹爹之外,凤歌最崇拜最爱的男人……不对,我对你的崇拜和爱,和对爹爹的崇拜和爱一样多,你们都是我心中的天地日月!”
金玄澈的眼眶变得湿润起来,朦胧的视线里,是妹妹那张温暖到令他心碎的美丽笑靥。
看到金玄澈忽然潮湿的眼眶,金凤歌一字一句地说:“哥哥,不管你做什么选择,凤歌都会粉身碎骨的支持你!”
金玄澈哽咽道:“凤歌,是哥哥对不起你,不该用你的灵血祭奉……”
金凤歌小心的捧起金玄澈的面颊,古灵精怪地笑道:“哥哥,原来你也有流泪的时候啊!”
金玄澈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捏着金凤歌的鼻子道:“以前你哭鼻子的时候,哥哥除了哄你,可是什么都没说,现在反倒笑话起哥哥来了!”
金凤歌撅嘴道:“凤歌是女孩,当然可以流泪,因为眼泪本就是女人的专属品!而哥哥是堂堂男儿,怎么可以流泪呢?”
金玄澈笑道:“你还知道自己是女孩啊!和城里那些男孩斗起来的时候,彪悍程度可一点也不输于他们!”
金凤歌不满道:“我那是巾帼不让须眉,不能丢了我们金鼎府的脸!”
金玄澈道:“是啊,金鼎府的脸的确没丢,你每次惹祸之后,都是爹爹自作多情地去挨家串户道歉而已。”
金凤歌扁着嘴巴,生气道:“哥哥,你要是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忽然,金玄澈的衣襟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躁动,仿佛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动物。
刹那间,无数道耀眼的金光,自金玄澈粘满鲜血的衣襟里激射而出,仿佛长了眼睛一般,朝着应殇龙的位置,疾风骤雨般的袭去。
不知何时,应殇龙已经被金玄澈和金凤歌的谈笑风生彻底触怒,振动着巨大的翅膀,风驰电掣地扑向两人。
然而,就在他的利爪即将洞穿金玄澈的身体时,忽然被金玄澈衣襟里激射而出的金光重重地灼伤,滚滚的浓烟,从金光所触碰到的肌肤上,嗤嗤不绝的冒起。
撕心裂肺的疼痛,从硝烟滚滚的伤口处,排山倒海般的传来。
一阵地动山摇般的怒吼之后,应殇龙喷出一道白灼可怖的烈焰,山岳般地压向金玄澈和金凤歌。
电光火石间,金玄澈已将神网摸出,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抛向滚滚而来的烈焰。
神网脱手的一刹那,金凤歌鼓足了丹田的气息,朝着炼狱般的天空,成天嘹亮地哼唱起来。
光怪陆离的神网,在听到龙殇曲的时候,闪电般地铺满了整个天空。金色的光芒深处,迸发出一种赤红色的幽焰,虽不耀眼,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惊涛骇浪般的烈焰,在触碰到神网的瞬间,悄无声息的寂灭,而赤红色的幽焰,却随着烈焰的寂灭,愈加的耀眼和诡异起来。
铺天盖地的金光,自下而上地笼罩着应殇龙,就像一柄柄锋利无比的灵剑,哧哧不绝地刺入应殇龙庞大的身躯。
清脆而恐怖的深刺声,不绝如缕的交织在天地间。
滚滚的浓烟从应殇龙的身体上“嗤嗤”地升起,就像一根根火力全开的烟囱,刹那间在天空中形成无数翻涌不息的云团。
瓢泼如注的血雨肉浆,从应殇龙的身体上坠落,在碰触到神网的瞬间,化作一缕缕轻雾缭绕的赤烟。
疼痛难耐的应殇龙,在天空中闪电般地东躲西窜,但是,不管它逃到哪里,都无法躲开神网凝聚出的漫天光剑。
忽然,应殇龙抬起狰狞痛苦的头颅,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夜空长啸一声。
一阵天崩地裂的震颤之后,漫无边际的夜空深处,追风逐电般地汇聚起猩红灼目的赤云,一层层地加厚,堆叠。
叱咤天地的神网,就在赤云生成的瞬间,发出一阵奇怪的抖动声,就像人们轻蔑的笑声。
滂沱的血雨,再次卷携着寒光闪烁的噬魂刃,从赤色的云团里汹涌而落,延绵不绝的破空声,惊心动魄地响彻在天地间。
不知何时,金凤歌嘹亮的歌声已停。
金玄澈和金凤歌同时深锁眉头,他们发现,这一次的噬魂刃,不管是数量,颜色,速度,气势,还是破空声,都比之前的恐怖太多。
然而,漫天的血雨和冰刃,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肆无忌惮地坠蚀在神网上。
神网上方的天空,忽然像静止一般,除了张牙舞爪,狼狈挣扎的应殇龙,其他的一切,都被无声的冻结。
神网表面的金光明灭不定,按照一定的频率闪烁着。赤色的幽光忽然挣脱了神网的束缚,化作满天诡异的星光,窜向血色密布的天空。
幽光升起的瞬间,冻结的血雨和冰刃,忽然有了刹那的颤抖,似乎想要挣脱某种强大的束缚,最终还是颓然无力的败下阵来。
赤色的幽光,在冻结的血雨间如鱼得水般的游动,渐渐地将漫天的血色,变成某种神秘而静谧的幽红。
应殇龙仿佛预感到某种扑面而来的危险,向着天空深处失魂落魄般的逃窜,溃烂不堪的**上,已经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幽红色的雨滴和冰刃,再次拥有了生命,“哗——”的一声,化作漫天的流星,向着应殇龙逃窜的方向,风驰电掣地追去。
片刻的追击后,幽红色的雨滴和冰刃,已经将应殇龙层层叠叠的包围起来,形成一个瞬息万变,却又密不透风的球形巨阵。
慌不择路的应殇龙,每一次碰触到雨滴和冰刃,周身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痉挛和疼痛。锋利的獠牙上,已经沾满了血光,血盆大口里全是自己的鲜血,声嘶力竭的哀嚎声,毛骨悚然地响彻在圆阵之中。
昔日里不可一世,睥睨九天的应殇龙,就这样绝望而悲伤地被困。
无边无际的神网,缓缓地向着圆阵收拢,璨若星辰的金光闪烁其间,明明很远的距离,却在刹那间到达。
金色的神网在夜空中无声无息的幻变着形状,渐渐的将圆阵收裹囊中。
忽然,金色的神网毫无征兆的失却颜色。一道凄厉而悠长的咆哮声,从圆阵深处传出,回荡在天地间,听得金玄澈和金凤歌心神皆是一震。
金色圆阵消失的瞬间,一颗赤色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停驻在金玄澈的掌心,幻化为一颗赤色的琉璃球。
长久的沉默之后,金凤歌盯着金玄澈掌心里的琉璃球,痴痴的说:“哥哥……这……这就结束了?”
金玄澈小心翼翼地握起琉璃球,点了点头,微笑道:“是的,凤歌,我们成功了,应殇龙已经被收服了!”
金凤歌神色疲惫的呢喃道:“哥哥……为什么……我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金玄澈心中一疼,轻轻地将妹妹拥入怀中,温柔的说:“是的,凤歌,我们只是做了场噩梦而已……”
忽然,金凤歌从金玄澈的怀中挣脱,神采奕奕地笑道:“哥哥,我们……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天炽星了?”
金玄澈强颜欢笑道:“是的,凤歌,我们可以去天炽星,可以去看你梦寐以求的雪花了!”
……
在这个欣喜若狂的时刻,两人都没有提起灵魂祭奉,在这件神秘而恐怖的事情上,心有灵犀地缄口不谈。
但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永远也无法逆转,即便刻意躲避,也无法真正地减轻心头的沉重,更无法扭转因其而生的巨变。
金玄澈握着琉璃珠,依稀地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阴森恐惧的笑声,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血雨腥风之后的星刹海,再次回到了寂静,但这次的寂静,却成为真正的,永远的死寂。
唯一与它缠绵万载的活物,已经在这个血雨腥风的不眠之夜,彻底的消失,封印在一颗金色的琉璃球里。
星刹海的悲伤,无人能懂,接下来的亘古岁月,能够与他不离不弃的,唯有永无止息的寂寞和孤独。
它的生活,即将沦为一场无始无终的独角戏。
它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悄无声息的贯穿心脏。
它想道声再见,道声珍重,更想不顾一切的挽留,无奈用尽所有力气,只能掀起一阵阵与昔日无异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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