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道:“他通过善金局的马车,直接查到了铁勒,真悬呀,幸亏我下手早,否则计划便功亏一篑了。南山,而今贺鲁被捕,姓狄的又盯上了善金局,我决定,计划提前展开。”
“什么时候?”
“今夜!”
南山吃惊的道:“今夜?是不是太仓促了?”
北山缓缓摇了摇头:“迟恐生变呀!”
南山问道:“你都准备好了吗?”
北山哼了一声,道:“我在就等着这一天了!”
南山道:“你要小心在意。切不可粗疏大意!”
北山点了点头。
神龛后,郡主屏住呼吸,眼中尽是恐惧之色,她的身体轻轻抖了起来。
善金局大门前,戒备森严,全副武装的监门卫禁军呈梯次排列,将承福门通往善金局的夹道把守得如同铁桶一般。
范铸坊内灯火通明,善金局合衙僚属齐集于此,看样子,众人已经等待多时了。
承福门的谯楼上响起了子时三刻的梆铃声,众人轻声议论着:“已是子时三刻,银车怎么还不到?”
“就是啊,等了一个时辰了。真不明白,沙大人为什么要局内所有人聚集在此等候。你看,连车夫和杂役都来了。”
“善金局差不多每个月都要接数次府库的银车,好像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
“真是怪事。”
议论声中,堂门打开,沙尔汗快步走了进来。
众人赶忙停止议论,躬身施礼道:“沙大人。”
沙尔汗点了点头:“刚刚接到快报,银车马上就到。诸位准备迎接!”
车轮滚滚,蹄声如雷,南衙禁军押运着府库的银车缓缓开来。
善金局大门轰然大开,车队缓缓驶入。
禁军押解着银车,停在范铸坊大门前。
沙尔汗率掌固迎出大门,立于阶上。
负责押运银车的掌库官跳下马来,快步上前,躬身道:“沙大人,制器用金银已解到!”
说着,他冲身后一挥手,禁军抬着十一只盛满金银的木箱快步走来。
掌库官道:“沙大人,这里是白银十箱,一百万两。黄金一箱,十万两。是否运至善金局材库,大人再行验看?”
沙尔汗微笑道:“不用了,在此交接即可。”
掌库官一愣:“这……大人,这可有违定例呀!”
沙尔汗道:“运进材库一进一出便要几个时辰,而今时间紧迫,交接后便要马上开工。”
掌库官无奈:“那……也罢,既然沙大人如此说,便这样吧!”
他冲后面的禁军挥了挥手,禁军们将十一只木箱放在地上,打开了箱盖。
沙尔汗冲身后摆了摆手,两名掌固快步走上前去,打开箱盖验看了一遍,回禀道:“大人,可以了。”
沙尔汗点了点头,对掌库官道:“签库单吧,你可以回去了。”
掌库官犹豫道:“沙大人,这,这能行吗,万一……”
沙尔汗微微一笑:“库出金银从来不会有错,这点我绝对相信。”
掌库官咽了口唾沫,点点头:“是。”
他打开手中的库单,递上前去:“请大人签押。”
沙大人点点头,签上名字,按了手印,将库单递回。
掌库官看了看银箱,道:“银箱就放在这儿?”
沙尔汗微笑道:“放心,你们去吧。”
掌库官点点头,翻身上马,率一众禁军疾驰而去。
善金局大门轰然关闭。
沙尔汗长一口气,身旁的掌固道:“让杂役将银箱抬进范铸坊吧?”
沙尔汗点了点头。
两名掌固快步向范铸坊走去,猛地,黑暗中寒光闪过,一名掌固的人头带着标出的血箭疾飞而出,紧接着,寒雾陡起,转眼之间变成一团光影,‘砰’的一声,所有声音都停止了。
光雾也在瞬间消失。
两名掌固已变成白骨,‘哗啦啦’散落在地。
一个身穿套头黑斗篷的人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掌中的弯刀映出阴冷的寒芒。
沙尔汗张大了嘴,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
他身后的掌固被彻底惊呆了,浑身上下筛糠似的抖成一团。
黑斗篷缓缓走到沙尔汗面前,举起弯刀。
沙尔汗的眼中尽是恐惧的光芒。
善金局众僚属在坊内低声议论着,猛地,门外传来一声惨叫,在静夜中显得分外凄厉。
众人吃了一惊,齐齐扭头向外望去。
说时迟,那时快,‘砰砰砰’几声巨响,范铸坊大门关闭。
众僚一阵惊叫。
几乎是与此同时,堂中灯火骤然熄灭,坊内登时伸手不见五指,顿时一片大乱。
一道道黑影闪电般从房梁上铸台下窜出,冲入僚属之中,霎时间,范铸坊内腾起偏偏寒雾,顷刻之间,人头翻滚,血肉飞溅……
大屠杀开始了!
静夜中传阿里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守门的禁军队长侧耳倾听着,一名军士道:“队长,肯定是出事了!”
队长深吸一口气,拔出腰刀,厉声喝道:“打开大门!”
军士们一拥而上,推开了厚厚的大门,队长长刀一挥,率五十名守卫军士冲向范铸坊。
范铸坊内杀声四起,惨叫连连。
禁军队长率众扑到坊前,就在此时,坊两侧寒芒闪烁,二十多名手持弯刀的黑袍人如鬼魅一般,无声的飞到近前。
寒光陡起,两名军士转眼间血肉横飞,变成两具白骨。
禁军队长一声惊叫,颤声道:“你们你们是人是鬼……”
话音未落,身后人影一闪,他的头箭一般飞了出去,鲜血狂飙而出,紧接着,血雾陡起,寒光四射,队长的身体瞬间变为白骨,倒落地上。
人影揭下头戴的风帽,正是乌勒质。
他四下看了看,五十多名禁军在驭风者一轮轮快到的攻击下,已所剩无几。
乌勒质狞笑一声,掌中弯刀抖动,扑入战团,他的计入令本已死伤大半的禁军更是雪上加霜。
但见一团团寒雾涌起,只听一阵阵钢刀劈骨的哧哧声,不到一刻钟的工夫,所有禁军全部被杀。
乌勒质一抖弯刀,二十名驭风者迅速集合。
脚步声响,沙尔汗快步走了出来。
他四下看了看,用突勒语赞道:“驭风者果然名不虚传!”
屠杀仍在继续,驭风者的钢刀狂劈在手无寸铁的掌固和工匠的身上,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墙上溅满模糊的血肉;地面血流成河;一具具白骨倒了下去。
一双脚缓缓走到白骨前停住,房内的屠杀已经结束,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好,非常好。抬走银箱,将这里烧为一片白地!”
范铸坊外,堂内传来轰轰两声巨响,刹那间,烈焰飞腾……善金局被烈火吞噬。
狄府大门前,一双手拼命敲击着门环。
狄仁杰李元芳曾泰急急走入正堂。
狄福冲进堂中,道:“老爷,宫中力士前来传旨!”
随着话声,传旨力士冲进门来,满脸惶急的道:“国老,出大事了!”
狄仁杰摆摆手:“不要急,慢慢说!”
力士急道:“今夜,不知是何缘故,善金局突然着起了大火……”
狄仁杰脱口惊呼道:“善金局!”
“正是!而今火势蔓延已无法遏止,圣上召三位大人火速前往承福门!”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与李元芳曾泰对视一眼:“我们立刻出发!”
善金局已变成一片火海,周围人声鼎沸,南衙禁军将承福门四周团团围住。
救火队的数十条水龙喷向火场,却无法压制腾飞的烈火。
武则天站在承福门的谯楼上,望着下面被烈火吞噬的善金局,面色沉重。
身旁站着张柬之武三思等宰辅阁臣,众人的面色都有些惴惴不安。
站在一旁的内侍省监路正和押运银车到善金局的掌库官更是惶惶然不知所措。
狄仁杰李元芳曾泰快步登上城楼,来到皇帝武则天驾前,躬身道:“参见陛下!”
武则天摆了摆手。
狄仁杰与阁卿们点头为礼。
张柬之指了指善金局方向,狄仁杰转头望去,只见浓烟滚滚,烈焰万丈,烧红了半边天。
他看了看身旁的李元芳曾泰,二人已被惊得目瞪口呆。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内侍省监路正,道:“路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善金局怎会无故起火?”
路正颤声道:“国老,卑职也不知呀。昨日善金局监正将作大监沙尔汗移文省中,说今夜将开工赶制盂兰盆节的金银法器,卑职循例批复。可谁成想,丑末之时忽然来报,说善金局燃起了大火。”
狄仁杰道:“本阁听沙尔汗说起,今夜有制器使用的金银要送到善金局,此事是由谁负责?”
掌库官赶忙上前一步,哭丧着脸道:“是是卑职负责。”
狄仁杰问道:“你是府库的掌库官?”
掌库官道:“正是。卑职于今晨子时三刻率南衙禁军将十箱白银,一箱黄金运抵善金坊。”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到善金坊的时候,那里有什么异样吗?”
掌库官摇摇头:“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只是……”
狄仁杰双眉一扬,追问道:“只是什么?”
掌库官道:“往常是由我们将金银运至善金局的材库中,才与沙大人交割。可今天,沙大人却执意要在范铸坊门前交割。”
狄仁杰双目中精光一闪:“哦?”
掌库官浑身一抖:“卑职劝说沙大人,此举有违定例,沙大人却说时间紧迫,赶着开工,因此……”
“好了!”
身旁传来一声大喝,狄仁杰愕然回头,正是武则天。
她猛地站起身来,指着掌库官厉声道:“明明是尔等无能,玩忽懈怠,贪滑躲懒,致使善金局起火焚烧!尔身为掌库,财资之责,责无旁贷,怎敢在此巧言令色,大言不惭,将责任都推在将作大监沙尔汗的身上,真是岂有此理!”
掌库官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武则天转向路正,骂道:“路正身为内侍省卿,善金局正归尔该管,御制法器是何等大事,尔竟不到场!真真是懒惰之极,似此等庸才,怎能叙用!来人!”
承旨力士上前候命。
武则天道:“传旨,着即免去此二人之职,交三法司严办!”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