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没有接口答话。因他们的心是痛的。沈木又接着道:“那我们的赌约还做不做数。”
陈春上前一步道:“当然作数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沈木见他是一个汉子并没有着急动手。缓步朝长须大汉走去,解开他的衣裳,将胸膛裸露出来。从怀中取出一个木板,木板上插着七根银针,陈春一眼便瞧出这乃是自己的独门暗器。
沈木将东西取出之后,放在长须大汉胸膛上方三十功夫的地方,又取了一块铁板,用了一敲银针飞射而出,整整齐齐的打在长须大汉的胸口。这般手法跟陈春的一模一样。
陈开不解道:“你干嘛用这等手法杀人。”
沈木很是诧异道:“什么你说人是我杀的,你可真会胡说八道,他分明是中了令尊的独门暗器而死。”
陈春也变了脸色:“你为什么要栽赃陷害于我。”
香香站起身来,走到陈春的身旁,插嘴道:“也不为什么,他只是要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人是你杀的。如此一来崆峒派,奔雷门都会跟你们鲸沙帮为敌。你们三个一打起来,他就可以做渔翁了,将你们吃的连渣都不剩。”
沈星冷哼一声:“好毒的计策。”
“无毒不丈夫,想要做大事没些手段怎么行。”
陈春自嘲道:“如此说来我只有选择接受命运了。”他从未想过会如此一败涂地。
望了望陈春那绝望的脸色,沈木想了想:“好像是的。”
陈开扑通跪倒在地,一连磕了七八个响头,这才开口道:“既然已经木已成舟,你在杀我爹爹也失去了意义。不如连他也一起饶过就是。”他从小便没了母亲,父子俩相依为命,说什么陈开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枉死。
香香觉得这是无用功,跑来欲将陈开拉起来,结果这小子倔的很,死活不可起来香香只好解释道:“沈木设的此法也不是无解。只要你爹爹当着众人的面,引刀自刎此事定可化解。”鲸沙帮是祖辈产业,陈春如若不死定会如此去做。而那是沈木也要去陪葬了。
陈开急忙道:“不,我们这就离开,从此再也不关心三帮之事。”
沈木却道:“我只相信死人。”他不愿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手里,更何况此人还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陈春呵斥道:“我们陈家子孙世世代代,铁骨铮铮的男儿,岂有向人下跪磕头之理,还不快快给我起来。”听到父亲大声斥责,陈开只好唯唯诺诺的站了起来。
“你是一代大侠,我不好出手杀你,你还是自尽的好。”沈木弯下腰来,拾起地上的半截断刃,走到陈春身边,反转过来递入陈春的手中。
望着沈木手中的半截断刃,面带微笑朝着沈木道了声谢,接过手中的断刃,望着沈星有些疑惑道:“你们口口声声说的雪莲羹事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陈春可以对天发誓觉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
沈星抽搐道:“那雪莲羹中含有剧毒,九师弟说这是师傅让师傅送来害我的。”他紧紧的盯着陈春心里也在呐喊。师傅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陈春突然狂笑不止,笑声之中充满了心酸,似乎他的心正在流血消逝,说道:“星儿你知道你父亲是谁吗?”沈星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从小就与母亲相依为命,根本不曾见过父亲。沈星的母亲也在他十岁那年离他而去。
狠命的用指头戳了戳自己的胸膛,摇摇欲坠道:“你是我陈春的儿子,你流的是我的血。就算我杀尽天下所有人,也不会苦害你的性命。”沈星犹如晴天霹雳呆呆的站在那里,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父亲还活着,而且还是每天陪伴自己左右。他的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忧愁。
喜得是自己终于知道自己的亲身父亲是谁了。忧的是父亲这就要倒在血泼之中,而自己生为人子却无能为力。
原来在三十一年前,陈春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心扑在武学之上,对于男女之事并不放在心上。直到她的出现,她唤作彤彤。是陈春父亲从外面买回来的妾室,相貌奇美,温柔贤淑。由于那段时间鲸沙帮吃了一个大买卖,弄得其他帮派心里痒痒的,想要出来分一杯羹。
他们便纠结在一起,联手进攻鲸沙帮,战事吃紧陈春的父亲不得不亲自坐镇。便把守护帮派之事交予陈春负责,刚买回来两天的女人,自然是不能带去战场。也留下来托陈春好生照料。
两人年纪本就相仿,更是情窦初开的时段。再加上平日里彤彤在这深宅大院之中,每日只能瞧见这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比他以前,见过的任何男人都强,一来二去便有了情愫。日子一久陈春也开始夜不能寐,脑袋里始终是彤彤的影子。
没过几日两人便做了不可挽回之事,彤彤也因为那一夜坏了孕。两人似乎望了一切,渐由着肚子渐渐地大了起来。过了七个月部下忽报陈春的父亲回来了。
这下二人可慌了手脚,污秽父亲的榻在帮派之中可是重罪,陈春完全不知所错,整日愁眉不展。彤彤是个心细的女人,岂能不明白他的担忧。一日早晨起来便不见彤彤的身影,只有一封信留下。
信上的内容大意是:让陈春好好保重,将来娶个更好的女人,自己是野花插在金盆里不伦不类。还说了你放心我自会将孩子抚养长大。接下来就是一些关怀,祝福的话语。
没过几日父亲就回来了。陈春只得谎称,夜间有贼人将彤彤抓了去。老父一气之下,将陈春重重的打了一顿气才消。彤彤在美再好也不过刚跟了他一天,两人根本无感情二字可谈,但陈春是自己的儿子,便不忍多怪了。
两年后陈春接替了父亲做上了帮主之位,便下令四处寻找彤彤的下落,结果全部石沉大海毫无消息。
直到十年后大寒时期,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陈春秉烛夜读直到深夜。忽一老仆敲门说也一位故人求见。陈春便让那人进来。但见她是个乞丐装扮,手里牵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陈春开口道:“朋友我们以前在哪见过。”
那乞丐听这话身子一颤,微微道:“你……你不记得我了。”似有失落之意。陈春听此妙音精神一怔,朗声道:“彤彤”。箭步窜去将她搂入怀里。
陈春盘问之下,才知彤彤已经得了绝症,生命垂危。此次前来是为了将沈星送来。没多日彤彤就去了。陈春便将对彤彤的爱,转嫁到了沈星身上。
沈星呆立半晌,回神立道:“既然下毒的不是师傅,那又是谁?莫非是九师弟。”他还是不习惯喊父亲,这一声父亲他也叫不出口。
香香脸色的笑容顿时消失,变的冷若冰霜,冷哼道:“毒是我下的。”
沈星满不置信道:“不可能,不可能决不可能。”身子不稳,脚下无力竟摔了一跤。
这香香丫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早已算计陈春对她不安好心,遂使了“栽赃陷害”之计,将沈星同自己绑在一条战船上。
陈开现在也迷茫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苦笑道:“怪不得我从小到大一直都和大师哥最亲近,原来他竟是我的亲哥哥。”
该解释的都解释完了,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陈春也没有什么好留念的了。回手一刀便刺进了自己的心脏,鲜血顺着断刃流了下来,身子也站立不住,扑通摔倒在地。
陈开猛地窜前一把搂着父亲,嚎啕大哭:“爹……。”喊声震天刺破云霄。可惜陈春再也听不到了,永远永远的跟他们离别了。
沈星似以疯了,也不管陈春是死是活,只是口中楠楠说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整个人疯疯癫癫完全失去了理智。
沈木望着他们之间的情谊,心头苦涩道:“要是我的父亲还活着那该多好,武功,地位,名望我都可弃之不要,只盼能与父亲相守片刻我便知足了。”这让人闻之胆寒的魔头,此时眼角竟以湿润。若被别人看见定会笑掉大牙。
香香知道沈星在重重打击之下,已经丧失了心志。他现在活着的,也只是一具躯体罢了。香香望着沈星的样子,心头悲痛眼角的泪珠,如房檐的雨点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化作一滴滴记忆碎片分散开来。三年的种种都在眼泪之中化作了虚无。
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了几步,弯下腰来,拾起地上的另一把断刃。全身颤巍巍的如同筛子。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攥着手中的断刃,一步一顿的朝着沈星走去。香香每走一步都如同有千斤之力,害的她越走越慢,眼泪越流越多,脸色越来越苍白。心口越来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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